走出马车,貂蝉已经置身在太师府的后院,屋宇高大轩昂、金碧辉煌,奇花异草、假山喷泉点缀其间,一切都是这样熟悉,恍如昨天刚刚从这里离开。
前世是有预谋进入太师府的,今生却是被迫无奈。
董卓在旁看到貂蝉郁闷地望四周,抓住她柔软的手:“走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貂蝉柔顺地跟随着走,没有任何抵触神色。貂蝉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响起:“不,这里不是我的家。总有一天,我会踏着鲜血离开,那一天,不会太遥远。”
太师府专管后院的仇嬷嬷带领一群丫环迎接上来,将貂蝉迎到侍妾们居住的群芳院。
在院门遇到一群盛装年轻女子走出来,她们见到仇嬷嬷都恭敬地问候,她们都是董卓的侍妾,要赶到锦乐堂去侍候。看到仇嬷嬷领个丫环着装的年轻美貌女子来,就知道这院里又添新人了,众侍妾都好奇地瞧貂蝉。
仇嬷嬷将貂蝉带入一个宽敞的房间,坐在椅子上,摆出居高临下的姿势,板着脸教训貂蝉:“不管你过去是什么身份,来到这里你就是侍候太师的姑娘。来到太师府,不能耍小性子,不能乱嚼舌,不能恃宠生事,不能向太师提出各种要求,不能私自跟外面的人互通音信,不能在太师府乱走动......需要时到锦乐堂侍候太师,平日饮食起居在这群芳院,这就是你的房间。需要什么,跟专管你们的姑姑说。”一番教训结束,留下服侍貂蝉的两个丫环月桃、月梅,就离开了。
貂蝉泡在浴盆里,任由两个丫环侍候自己沐浴,她闭上眼睛。无暇发泄心中的郁闷,貂蝉回想前世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暗中咬牙:第一步,争宠;第二步,挑拨离间;第三步,除掉贼人,离开。
确定目标后,貂蝉想了又想:“不,这还不够,我还得为离开后铺路。决不能像前世那样,摆脱了这个恶梦,又陷入另外一个恶梦中。离开了这里,我要自由自在地生活。”
一双手轻轻地推貂蝉:“姑娘,该出来了。还得赶去锦乐堂去侍候呢。”
睁开眼睛,貂蝉就看到催促自己出浴的月桃,于是顺从地走出浴盆,穿上轻柔的淡紫绣花长裙,梳妆过后往董卓的起居室锦乐堂走去。
锦乐堂内。
董卓坐于堂中与谋士李儒商谈,吕布持画戟站立在董卓身后,一群侍妾在旁侍候。貂蝉的出现,让三个男人眼睛一亮,众侍妾也都目光复杂地望貂蝉缓步进来。
看到吕布不眨眼地望自己,难以掩饰心中的不舍,貂蝉心中一动,刚才的谋划似乎出了点差错,挑拨离间不必等到争宠之后,可以同步进行的,越快挑起董卓、吕布窝里斗,自己可以更快离开这里。
貂蝉走近,向董卓行礼,侍立在董卓身旁时,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与吕布目光交接时眼中添了淡淡的幽怨,似乎她要做董卓的侍妾,全是吕布的过错,怪他没有本事呵护自己。吕布看出这一瞥中的内容,心中一酸,慑于董卓的威势不敢轻举妄动。
董卓无心再谈论大事,他专注地看刚刚出浴、一身淡妆的貂蝉,竟不顾众目睽睽拉貂蝉到跟前,细细地观看。貂蝉低垂下头望自己的脚尖,旁人只看到她头上的流金镶玉金步摇在轻轻晃动,有人以为她是娇羞不禁,也有人认为她是委屈无限。
李儒识趣,告辞离开,并将不想走的吕布也叫走了。吕布想起前几天貂蝉让自己找机会上门提亲的话,心中刺刺的,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李儒拉了吕布,离开锦乐堂。
灯光下,董卓看到貂蝉肌肤白里透红、淡妆的她如雨后新荷、带露幽兰,心痒地捏了捏貂蝉的纤纤玉手:“以后,你就叫蝉儿吧。”
“不,别叫我蝉儿。”貂蝉变了脸,拒绝了。
“蝉儿”这个称呼,让貂蝉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将军,想起了牵手走过相思林的那个夜晚,想起了沁兰院中、百里村小庭院中的温柔缠绵的亲吻,更想起了即将到来的婚礼。
都因这个肥胖的贼人,让自己失去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蝉儿”这个称呼,是那个少将军专用的,由别人口中叫出,玷污了这个昵称。
旁边的众侍妾都悚然一惊,貂蝉敢当众逆了太师,是自寻死路。
董卓眼中的笑意陡地转变成寒光,他盯住一脸抗拒的貂蝉,冷声问:“为什么?”长时间手握重兵的他,记忆中都是别的人奉承、恭维、顺从,没有对抗。
看出笼罩自己的目光带有淡淡的杀机,貂蝉心中一凛,自己要是跟他相抵触,那就永远没有出头的时候了,为了有朝一日离开这里,得奉承他、讨好他。认清形势,貂蝉并没有陪笑奉承董卓,仍是拉长脸嘟起小嘴唇:“太师,蝉儿是只仅会喳喳叫的小虫子。我有那样讨人厌吗?”
“呃,哦。”这种回答,是董卓没有想到的,寒意霎时瓦解,捏住柔滑的小下巴,盯住这微带撒娇的小脸,心情有说不出的舒畅:“那叫你什么好?”
“叫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叫我蝉儿,我不是小虫子。”借泡茶的时机,貂蝉摆脱了那只多肉肥厚的大手,让这只手触摸自己,貂蝉恶心得浑身冒起了肌皮疙瘩。
“那就叫你貂蝉好了。”
煞费苦心弄到手的小美人,原以为她会寻死觅活,没有想到她这样快就认清了形势屈从自己,董卓接过茶杯,将貂蝉看了又看。
貂蝉避开董卓目光,往别处看去,先是看到一穿洁白衣裙、优雅沉静的女子不屑地望自己,接着又与一个风姿绰约、身穿粉红绣花绸裙的女子目光相遇,这个可是带着嫉恨的。因貂蝉望来,白衣女子和身着粉红绸裙女子霎时换上淡然的神色,仿佛刚才的情愫都是貂蝉的错觉,貂蝉心中清楚自己没有眼花,她嘴角不觉弯了弯:有意思!再看其他侍妾,她们都低垂目光,似对堂内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
婢女们捧来酒菜,众侍妾服侍董卓用膳。那身着粉红绸裙的女子执起酒壶,就要给董卓倒酒,董卓摆摆手,望貂蝉:“你来。”
貂蝉捧起酒壶,往玉杯中倒满酒,稍退后侍立。董卓看貂蝉,没有喝酒,其他几个侍妾也望貂蝉。干什么?貂蝉弄明白董卓的意思后,纠结了一会儿,柔顺地捧起酒杯凑到董卓唇边,柔声地:“太师,请喝酒。”
如果能在那酒中下点砒霜就妙了。
董卓就貂蝉手中,喝干了几杯酒,嗅到貂蝉身上散出淡淡的幽香,伸手揽住纤细的腰肢,目不转睛地盯住这张娇艳的小脸。貂蝉陡地躯体僵化,慢慢让自己放松,慢慢将酒杯往董卓嘴边凑。
白衣侍妾眼中重又现出轻蔑,转身悄悄地啐了一下。身着粉红绸裙的侍妾背着董卓恨恨地瞪貂蝉,恨不能上去拉开环抱腰肢的手,拉出貂蝉换了自己到那怀抱中。
这些,董卓和貂蝉都没有察觉到。
董卓搂抱柔软的腰肢,感受其中的清幽,有些忘乎所心,他难以置信,用强势手段弄到手的小美人,竟然这般柔顺。
“你不恨本太师?”
貂蝉打一个激灵,被压抑的仇恨马上被挑起,话就冲口而出:“恨,当然恨了。”
怎能不恨?
原本是一个大家闺秀,突然沦落为一个为人暖床的奴婢。即将就要与心上人洞房花烛,却被送来这里,侍候一个比父亲还苍老的贼人。
“嗯?”董卓捏起柔软的小下巴,眼中满是唳气。
众侍妾都倒吸一口冷气,熟知董卓脾气的她们知道,太师已经动了杀机,她们低垂下目光,就连刚才嫉恨貂蝉的身着粉红绸裙的女子都吓得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