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丫鬟都说太后当真厉害,说是让老爷夫人去别业消假避暑,实是将两人于一处软禁起来,果然有效,自别业回到府中之后,老爷夫人便再未为小事红过脸,虽然老爷常说夫人笨得无药可救,仍旧每日耐着性子手把手教夫人写字。外界都说夫人性子刁蛮古怪,这些日子看来不过是谣言罢了,夫人对下人和颜悦色,偶尔还会调皮和大家开开玩笑,王府上下安宁祥和,气氛和往日大是不同。
褚太后听了刘公公的呈报,微微一笑道:“本宫说什么来着,只要给公主时间,王子敬会喜欢上公主的!本宫挑的人本宫有信心,公主能拴住桓济,也一定能拴住王子敬!”
“太后圣明!”
“你安插的人有把握不被发现吗?公主可精得很啊!”
“放心好了,这个人是千挑万选的,公主绝对不会发现她!”
“嗯,狡兔三窟,确实高明。”
“太后谬奖了,奴才不胜惶恐。”
王献之睡着的时候很安静,放下了一身的防备和伪装,像婴儿一样弓着身子。
新安用手覆上他的眉心,即便是在梦中他的眉头仍是皱紧的,似是无限心事,欲说还休。
“你还要假装到什么时候?”
王献之听她这么一说,睁开了眼道:“竟被看出来了。”
“我听说郗道茂病了,心情郁结得的病,你不打算去看她吗?”
“我若是能去早就去了。”
“当初为了反抗婚姻不惜以艾草炙脚的人怎么现在张口闭口都是不可以?”
“你呢?当初口口声声非我不嫁怎么现在处处关心表姐来了,你不觉得太晚了吗?还是你真的迫不及待想......”
“想什么?”
“没什么。”王献之忍住刚要脱口而出的桓济,沉默了一会儿道,“表姐的病只要稍加调养还不至于死掉,可是如果此事被太后知道,恐怕表姐真要成为太后的眼中钉了,太后想要巩固皇家和王家关系的心意坚决,一切可能阻碍都会被她毫不留情的摧毁,司马道福,你真的当太后只是普通女人吗?她是辅佐过五位皇帝,三度临朝垂帘听政的太后啊!”
新安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听到最后说辅佐五位皇帝,三度垂帘听政时不由得懵了,这是什么牛人太后啊!
这样一个女人,宫斗戏里面存活下来,还登上政治舞台和朝中权臣周旋,可见心机城府,自己要和这个女人周旋离婚,好像......前路坎坷啊!
难怪一向潇洒倨傲的王献之对太后忌惮三分。
“没有别的办法吗?”
“如果是我呢?我去送信送药之类的,或许就可以了吧。”新安忽然眼睛一亮问道。
“这算什么?你是要去提醒表姐你的存在是不争的事实,想让表姐更加难过快点死掉吗?”
“明明知道不是那个意思的。”新安扁扁嘴,性格一向沉静如水的王献之总是会和她在提到郗道茂的问题上擦枪走火,郗道茂真是他的软肋,新安公主应该是他的宿敌吧。
次日清早起来,新安便研磨写信,仿着王献之的口吻写了一封信,笔迹仍是自己的,免得授人以柄,成了太后的证物。她命竹青唤来翠微。
“翠微你跟郗道茂夫人多久了?”
“十年了。”
“恨我吗?”
“奴婢不敢。”翠微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你恨我也是应该,毕竟你我之间情分同你与郗道茂夫人之间实在不能相提并论。”新安静静注视着她。
翠微脸色如常,朗朗道:“奴婢服侍公主是奴婢本分所在,奴婢自当尽心尽力,不敢有半点差池,这与情分没有半点干系,若是公主有对奴婢不满的地方,尽请公主提出来,奴婢知错就改便是。”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说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做事胆大心细倒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意味。郗道茂是人所传扬秀外慧中温婉贤淑的好夫人,却不料竟有这么个狠角色在身边,难怪要留下来照顾王献之。
“我是念在你和郗道茂夫人的情分上信得过你才让你把这封书信传给你家小姐。”新安将修好的书信递给她,“侍卫问时就说新安公主听说郗道茂夫人病了特意送了药方来。”翠微见新安如此说,便应了。
竹青和翠微抓了药包好,带着书信见了郗道茂夫人。郗道茂拆开信看时,句句讲的都是王献之别后相思不能相见的痛苦心情,想到青梅竹马夫妻情分不由肝肠寸断,泪眼朦胧,把信读了又读,见那笔迹心中生疑,郗道茂自幼和王献之一同长大,跟从姨父王羲之学习书法,他的笔体自己岂会不知,而如今这信上的笔体虽隐约藏着王献之的飘逸,但笔力远不如献之。
“这信是谁写的?”
“信虽是公主写的但句句心意都是大人肺腑之言。”竹青道,“我家公主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这是她给夫人您开的方子。”
“这里还有几味补药是公主送给夫人的。”
郗道茂打开纸包一看,脸色一变,声音竟微微颤抖道:“不知公主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