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梦吧。
竟梦见自己又在考数学,拿到卷子,看到葛军两个字心颤了一下,怎么江苏高考还是他出卷子,完了完了,看来这回是死定了!提笔写字的手不由得抖抖的,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三个字,李新安。这时一直坐在后面低着头的监考老师过来一把抢过试卷,说:“你怎么是李新安,你不是,你是司马道福!”说着便把那份卷子撕了个粉粉碎,白花花纸片飘下来,下雪一样。“别撕别撕,我真的是李新安,我真的是李新安啊!”新安眼见着自己12年的努力就这么破灭了,急得哭了下来,却被那监考老师一把推了跌落到一个轻飘飘的世界里去了。
“公主,公主......”新安被人推转身子醒了过来,却见自己歪在一张紫檀荷花纹贵妃榻上,环顾四周,卧榻一侧鎏金铜烛台上红烛高烧,门口分立着两个梳双丫髻着洋红背子的侍女,糊绢纱镂刻花纹的窗户上贴着正红的喜字,难不成是洞房花烛夜?看来梦还是没有醒,新安又闭上了眼睛。旁边的侍女唤她的声音因此更加急促:“公主,快醒醒啊,稍时驸马就来了,看您这个样子怕是扫兴。”新安禁不住侍女焦急的呼唤,睁开眼睛问:“什么驸马?”侍女解释:“公主糊涂了,是您向太后提起求皇上赐婚的秘书丞王子敬先生啊。”“子敬?我还公瑾呢!”“公主,此子敬非彼子敬,他是琅琊王氏王右军之子。”慢着,看来是昨晚看《世说新语》看得走火入魔了,怎么做梦还记着这些人的世称名号呢?新安敲了敲脑袋,摸到的却是堆成高髻的头发,心里轰的塌下一片,迷糊的头脑瞬间清醒:难道真的不是做梦?!“公主!”新安狠命掐了自己一把,惊得那侍女失声叫了起来:“公主是万金之躯,怎么可以......”新安也痛得掉了泪,知道自己真的是化成一缕幽魂穿越了。自己原本是在司马教授的古代文学课上睡着了,然后做了个梦,可是梦醒后竟发现自己成了公主,还是要洞房花烛夜的公主......王子敬?琅琊王氏王右军之子?莫非是东晋书法家王献之?
那自己是谁呢?自己难不成是王献之新婚妻子?
“公主,公主......”旁边的侍女推了推想得出神的李新安,“驸马爷来了。”
“微臣看公主神情恍惚,莫不是病了?”新安回过神,一只玉手便搭上了自己的脉搏,“还好脉象平和,玉体康健。”忽然一阵温热的气息向自己面上逼仄过来,新安赶紧埋了头,闭上了眼睛,不是吧,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难道就要......想到这里新安本能地紧了紧自己的衣服。
忽地她只觉下巴吃痛,被迫抬起了头,恨恨的目光对上了王献之深如碧水的眸子,面前的男子倒是不以为意,只看看侍女温和地说:“都退下吧。”
待侍女离去,王献之立刻松开了手,道:“微臣冒犯公主了。”新安的思路没能跟得上情节的发展,怎么回事?刚才手上使的力可不小啊,怎么突然又变得文质彬彬?想必此中另有隐情,新安暗自揣摩,也不知接下来他到底想怎样,只好不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声:好个风度翩翩美男子,也难怪皇家看上了他。王献之着一件银朱如意云纹衫,执一根碧玉簪子拨了拨烛火,红烛映照着他俊朗的面容,芙蓉如面柳如眉,端的是风神秀逸不减临风玉树。
“公主注视微臣如此之久,莫非微臣脸上有什么值得玩味的东西么?”王献之看着新安,嘴角微微一勾,浮出一抹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新安反应过来,犹自强辩道:“先生真是自作多情,我不过是在看红烛高烧罢了。”
“公主的苦心微臣了然,也是,春宵苦短,我们也该歇息了。”四周一片漆黑,新安还未反应过来,手腕一紧被一股力带着卧倒在贵妃榻上,被王献之压倒在身下。他的脸近在咫尺,一股龙涎香的气息笼着新安,使她觉得快要窒息了,自己好像是被松脂粘住陷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新安对上了他的眸子,发现那是比黑暗还要冰冷的东西,虽然眼前的男子从她刚到这个世界来的开始就一直彬彬有礼温婉如玉,可是他的眼睛却暗藏着巨大而强烈的风暴,似乎时刻要把她裹进去毁得彻底。新安微微颤了一下道:“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在发抖,像风筝断了线一样无力。
“你说呢?”想也知道他的嘴角必是勾了一抹冷笑,“公主误会了,微臣无意冒犯公主。”沉默,他嘲弄道:“莫非在下令公主失望了?”
新安盯着黑暗中的唯一冰冷的亮光——他的眸子,舔了舔嘴唇终于鼓足勇气问道:“你为什么?”
“这个问题恐怕公主自己也知道答案吧。”
果然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呢?寄主的尊容好像并不丑陋吧,身体也无残疾,可是他看自己的目光冰冷得像黑色的寒冰,暗藏着仇恨,难道自己的寄主做了什么他难以容忍的事吗?新安暗暗后悔,李新安啊,谁让你不好好上历史课,怎么办,现在完全对面前的状况不知所措了,如果有机会回去,一定要告诉同学们,好好学历史啊,不然穿越之后只能假装失忆或者白痴了。
“怎么,不记得了吗?你该不会是要说自己失忆了吧?”王献之看自己的眼神里写满了嘲笑和鄙夷。
不是吧,连装失忆的机会都被剥夺了啊......难道要对这个家伙说自己在古文课上听着《庄子》睡着的,结果一不小心穿到这里?看看那个家伙的眼神,就好像在盯着一个笑话一样,如果自己这样说,想都可以想到,他一定满脸写着清高,冷笑说:“这么说你是在做梦了?”
“是不记得了吗?那么我来提醒一下公主吧。公主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啊......那个......当然记得......”新安打着哈哈,难道是约会的时候寄主被发现有劈腿嫌疑?让清高傲气的王献之觉得自己脸上过不去?
“微臣记得那天微臣和表姐去府上赴宴,您和将军情投意合也很幸福,如果时光一直定格在那个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很快乐吧,微臣不能理解公主为什么一定要打破这种局面呢?”
“我也很无奈啊。”新安说,“我也不想这样。”确实很无奈啊,莫名其妙到这里了。
“既然如此,公主当初又何必风刀霜剑苦苦相逼呢?我和表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本指望永结同心生死不离,公主和将军离婚便是,何苦还要逼我和表姐离婚呢?”
新安听到这里才明白自己的寄主做了什么,原来坏人姻缘,棒打鸳鸯,这样的坏女人在21世纪也是拍砖的对象,自己居然穿到这种人身上,还要替她收拾烂摊子,自己如果真的和王献之生活在一起,悲剧的结尾是注定了的。索性离了一次婚再离一次吧,反正寄主的名声也不大好听了。
“先生,我真的很内疚,对于先生的仰慕后来变成占有的欲望,因为我一时贪念使得先生和尊夫人劳燕分飞,现在我清楚地知道先生对于我有的只是入骨的恨意,对尊夫人刻骨的爱意转变成对我无尽的恨,我们在一起必然是相互的折磨和痛苦,既然如此,我宁可放手来成全彼此的幸福。”待新安完成这篇即兴的21世纪爱情观演讲,顿了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那句关键的话:
“所以,我们离婚吧。”
换来的却是黑暗中冷冷一笑:“司马道福,你太高估自己了。你真的以为皇上指定我为驸马完全是因为你吗?他看中的是我琅琊王氏在朝中的地位。我们的婚姻只是皇上笼络王家的手段,借此巩固自己的地位,王与马,共天下,难道你不知吗?”
新安哑然,她知道这个男人看得比她远比她清楚,可是自己是不甘心就这么被人摆布了一生的幸福,所以仍旧坚持:“我会努力解除婚约!”
“那么我就坐看公主如何智斗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