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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刘老伯跟店里的伙计瞧见陈斯年脸色不对,对视一眼,刘老伯轻声说道:“可是这底据有什么不妥?”

陈斯年脑子里一片空白,呆愣地扭过头应了一声,然后低下头瞧了眼手里攥着的簪子和耳坠,脸色煞白,身子僵硬地说道:“并无不妥,只是我想起件事儿,急着去办。这会儿怕是来不及赎了,您多担待。着实对不住。”

刘老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听得陈斯年这番话,自然是不信,一开始到这儿大有耗上一天也要赎东西的意思,这会儿却临时变了主意。

虽说心里纳闷儿,脸上还是不显不露,笑着让伙计再把东西跟底据收回去。饶是伙计年轻,没忍住嘟囔了几句。刘老伯瞪了他一眼,这才缩缩脖子不敢再说。

陈斯年打算迈开步子往外走,走到半截,又转过身子与刘老伯道别。刘老伯见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应了几声,也不再留他。

陈斯年开口说道:“若是楚姑娘先来这儿赎簪子,还求您别告诉她我来过这儿。”

刘老伯拱手道:“您放心,做生意的不会多嘴。”

话毕,伙计从柜台后面出来,抚平皱成一团的衣裳,陈斯年又问了一句:“那底据上的日期可是准的?”

伙计本就烦着陈斯年,这会儿又听他问话,心里更为不耐,眉头一皱,没好气地说道:“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底据还能弄错了不成?”

刘老伯见他越来越不像话,呵斥了一声,伙计噤了声,脸上仍是不服气。刘老伯开口说道:“陈掌柜的尽管放心,这当铺已经有些年头了,从未在底据上出过错。”

陈斯年牵起一抹笑,行礼赔罪:“是我冒犯了,说这话真是该打,还烦请您见谅。”

刘老伯连忙摆手,嘴里直说岂敢岂敢。

等陈斯年出了当铺的门口,伙计就忍不住说道:“脸皮真是够厚的,给他行了方便让他把东西拿走,又变主意不要了,还问……”

话没说完就被刘老伯数落了一通:“咱们是做生意的,每天迎来送往,哪儿有你这么说话的。你若再犯,当心我打发你出去,别吃这碗饭了。”

伙计连忙弯腰赔不是。

天气冷得很,再过几日就入了冬。路边儿捏糖人的也出来了,陈斯年看着有趣儿,买了两个回去。

薛娘正在铺子里的隔间烤火,旁边桌子上搁着糕点吃食。陈斯年怕她闷的慌,特意淘换了些话本,自然跟他自个儿藏起来的不同,倒是也能解闷。

她听见脚步声,视线从话本上移开,一抬头就瞧见陈斯年掀开帘子进来。他没说说话就笑起来,摇头揶揄道:“你在这儿倒是惬意得很,给我拿块点心吃。”

薛娘把话本放到一边儿,顺手从盘子里拿了块点心递给他,陈斯年没接,凑上前去,把嘴张开,薛娘笑嗔了他一眼,放到他嘴里。

陈斯年这才搬了张凳子坐到她身边儿,嘴里嚼着点心,捂住薛娘的手,咽下去点心后问道:“在这儿待着不冷吧,别再得了风寒,又得受罪。”

薛娘挣出来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尤为冰凉:“也不知道是谁冷。”

陈斯年紧抓着她的手,嚷声说道:“自然是我冷啊,还不赶紧给我暖暖。”

薛娘被他说得脸上泛红,瞥了他一眼,作势把手拿出来。陈斯年手劲儿一点儿没松,瞧了瞧窗户外的日头,时辰还早。

他拍拍薛娘的手,轻声说道:“今儿晌午让伙计给你出去买点儿饭吃,我有点儿事要办,就先凑活着吧。”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陈斯年晌午自个儿回家做饭,然后拎了食盒来铺子上跟薛娘一块儿吃。薛娘还说他不嫌麻烦,陈斯年硬挺着脖子,嘴犟得很:“又不是让你做,你凭啥说这活儿麻烦。”

薛娘见劝也不管用,索性就不再说,这会儿听见他难得缺空,忍不住揶揄了两句:“不是说不麻烦么,怎么这么简单的事儿也没空做了?”

陈斯年像是没听出来话里的意思,皱了皱眉头,犹豫着说道:“那要不我这就回去,把饭做得了,我再走。”

薛娘站起来从衣架上取来披风,给陈斯年系上:“胡说什么,听不出玩笑话了。大早上你就出去忙活了,披风都忘了穿。天儿越来越冷,不仔细着,怕你得我照顾你。”

陈斯年低头看着薛娘,她整个人刚好到心口的位置,修长白皙的手指将披风轻轻挽了个结。仰头带着笑,如同进入寒冬前的冰湖,微风拂过,清丽动人。

陈斯年伸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感觉到薛娘用拳头轻打他的背部,低低笑了一声。薛娘的耳边被他的呼吸弄得尤为炙热,轻声呢喃:“你又闹什么,不是急着出门么。”

陈斯年闭上双目,拥了她一会儿,然后才放开,对她说道:“在铺子里好好待着,我在伙计下工前回来。”

薛娘点点头。

陈斯年见她乖巧,没忍住在她脸上掐了一把,手感尤为娇嫩。薛娘皱着眉捂脸,作势伸手要去拍他,陈斯年连忙大步跑着出了铺子。

伙计看傻眼了,这事闹哪儿出,见薛娘站在店门口,叫了一声:“楚姑娘?”

薛娘唇边带笑,摇头说道:“没事儿,忙你的去吧。”

陈斯年走在街上,脚步有些沉重,寒风冷冽,他裹紧了披风。走到东墙根儿底下,见有个破衣烂衫的人,蹲下叫他:“滚子,最近买卖怎么样啊?”

这人遇事儿如同一块滚刀肉,无论怎么样都能耍赖,送了他一个诨名,叫滚子。时日久了,竟没人知晓他真名叫什么。

滚子瞥了眼陈斯年,伸了个懒腰,揉着脖子道:“有钱就吃肉,没钱就喝西北风,有啥好不好的。你小子发了,咋还找上我了。”

陈斯年盯着他笑了,冲着旁边儿酒楼抬抬下巴:“咱上那儿吃一顿去?”

点了一桌酒席,两壶好酒,滚子一边儿吃着菜,一边儿拍陈斯年的肩膀,刚想要说话,结果被噎住了,连忙往下顺,陈斯年给他倒了杯茶,他还嫌弃不够味儿,斟了满满一杯酒灌下去,这才好受些。

他惬意地说道:“你小子真够意思,成了事儿还惦记着我。你有啥事儿,我肯定不含糊。”

陈斯年笑着往椅子上一靠,压住了放在椅背上的披风,方才吃饭怕弄脏就先脱了下来,他拿着挂到包间儿的挂钩上。

嘴里说着:“你可别笑话我,这都是门面。你也知道我是一步步爬上来的,要是不穿的体面儿,怕是没人愿意跟我谈生意。”

滚子脸上露出不忿的神情,将啃完肉的鸡骨头往桌上一扔:“那些个势利眼,不是死了后也得化成土么,凭啥瞧不起人。眼睛长脑门上的东西,呸!”

陈斯年坐回到椅子上:“可不么,还是跟以前过苦日子的弟兄在一块儿踏实。”

滚子面容一僵,看了他一眼,见并无什么不悦,夹了口菜说道:“话是这么说,可难免也有几个没良心的,赵衾办事儿太不地道,自从你出了事儿,我们这一伙儿也就散了。”

“你要是心里有气,想让我帮你……”

陈斯年笑着打断:“他后来找过我一回,我已经把事儿了结。毕竟我想做生意,手上就得干净,肯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怕惹麻烦。”

滚子连连点头:“就是这话,哪儿能再跟他计较去。我们这帮人散了之后,都没人敢跟他干了,都生怕被坑了。听说最近在家吃老本,就他大手大脚的样儿,怕是没几天就成穷光蛋了。”

陈斯年静静听他说完,这才盯着他说道:“我倒是有事儿求你。”

又补充道:“可不是赵衾啊。”

滚子纳闷儿:“你如今不比我本事多了,还能有啥事儿找我。”

陈斯年拿酒壶倒了一盅,仰头咽下,瞥了他一眼:“牢里的牢头你可认识?”

滚子:“什么?”

陈斯年将酒盅放下,抿着唇说道:“我当初蹲监狱的时候,可没少受他的苦。”

滚子敛了眉头:“就因为这个?”

陈斯年点头,唇角勾了一抹笑:“人有了钱,就受不得气。饶是以前发生的,心里也不得劲儿。你帮不帮?”

滚子干笑几声,神情有些僵硬,连连点头:“自然是帮的。”

牢头姓沈,家中父母已经逝去,本来有妻儿,可因着他贪杯,喝醉了就动手打人,他妻子常年带伤,街坊邻居没有不知晓的。

因着孩子正在吃奶,便忍了几年。可谁知他下手越来越狠,打的她口吐鲜血,孩子年纪小,见着了害怕得很,哇哇的哭。

沈牢头不耐烦,竟推了孩子一把,那时候是冬天,家里生着炭火,孩子正好倒在炉火上,当即烫伤了脸上的皮肉。

孩子直接疼得昏了过去。

沈牢头妻子瞧见了心疼的喘不上气,想抱着孩子去医馆又站不起来,往孩子晕倒的地方爬,连连吐血,刚碰到孩子手指就昏了过去。

沈牢头还醉着,意识不清,嘴里不三不四的。

到了第二日,孩子脸上的伤口已经不能看了,浑身抽搐,发着高烧。沈牢头酒也醒了,连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妻子整个人已经麻木了,抱起孩子滚烫的身子,流了一滴泪。

往外面跑去了。

沈牢头还没反应过来,酒后宿醉头疼得厉害,觉得出不了什么事儿,八成往医馆去了,他在家里喊道:“带钱了没,成天跟傻子似的。”

他伸伸懒腰,看了看昨天没喝完的酒,又灌了一口,准备上公差去。结果就听人来家门口吵闹。

他皱眉嚷道:“都吵吵啥,大早起的没个清静。”

街坊到他家里着急地喊道:“你婆娘抱着孩子跳河了!”

从此就成了孤身一人,自个儿吃饱全家不饿,更是没了顾忌。他下了差事就跑到酒馆儿打上几斤酒。

天黑得早了,路上有些看不清,人也少得很。他一边儿往嘴里灌酒,一边儿晃晃悠悠地往家走,忽然觉得背后被人打了一下,他骂骂咧咧的回头,结果眼前一黑。被人套进麻袋里。

拖到巷子拳打脚踢。他开始还能喊两声,到后面疼得直出冷汗,吸着凉气。

滚子见陈斯年打红了眼,仍不收手,他急得使眼色,这要是出了人命又得进去。好在陈斯年回过神儿,恨极了地看了麻袋一眼,才带着人走了。

第二日,沈牢头满脸淤青地带着衙役到处拿人。逢人就问昨夜可瞧见过一伙儿人在巷子口。

那天夜里专门挑的没人的地儿下手,就算是有人看见了,也不会说。巴不得沈牢头倒霉,他平日里可没少作威作福。

沈牢头心里憋着气,看谁都像昨夜揍他的人。衙役见一直找不到人,就嘀咕着想回去,当街现抓人,这叫怎么档子事儿。

沈牢头沉着脸,领着他们上别人家里去。搜了几家仍是没用,正打算走,就见一位粗布衣裳打扮的女子不小心撞上了沈牢头。

他犯了老毛病,心里痒得很。到她家里搜了个遍,把家具磕磕碰碰。女子家中有个老父,上了年纪受不得惊吓。着实心疼东西,上前拦了一拦,被推倒在地,顿时断了腿。

女子急了,要去衙门讨说法。沈牢头不以为然,还想调笑几句,结果就见门口进来一大群人,皆是指指点点。

那女子原先泼辣的很,这会儿反倒低泣着。

到了衙门,原以为知县会帮着沈牢头,哪成想问清了缘由,竟打了他六十板子,半死不活的关进牢里。有人回到,牢房已经满了,只有死牢空着。

沈牢头就这么被扔进去了。他平日没少折磨犯人,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岂会放过他。陈斯年去瞧他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形。跟犯人打了声招呼:“各位辛苦了,跟他这么个混账待一块儿,我都心疼大家。”

犯人原以为陈斯年是沈牢头的亲戚,都没好脸色,这会儿听了他说的话,才明白过来。嗤笑着说道:“有啥心疼的,临死前有个东西玩玩也是好的。”

陈斯年带了酒菜,分给犯人们吃。犯人见陈斯年想跟沈牢头说话,一把将躲在墙角的沈牢头拽到陈斯年眼前。

陈斯年盯着他瞧了半晌,攥紧了拳头,勉强忍住心里的烦躁。沈牢头眼睛青肿,看人模糊的很。

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跟你有什么冤仇。”

陈斯年低声笑着,摇了摇头,刚想要说话,又大笑起来,狠厉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这个你死之前自个儿慢慢悟吧。”

果真没过多久,沈牢头就死在了牢里。监房里都是死刑犯,都不用追查是谁做的。

陈斯年心情大好,脸上整日笑眯眯的,缠着薛娘不放。结果今儿薛娘想要拿钱买些东西去看看郑夫人,陈斯年那儿却拿不出来了。

薛娘盯着他看,审问道:“你钱都花哪儿了?”

陈斯年喉咙有些干涩,灌了一杯茶,大声说道:“我能花哪儿,都做生意去了。”

薛娘问他:“真的?”

陈斯年不敢看她,硬挺着脖子,嘴硬道:“当然是真的,我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能干啥?”

薛娘点点头,也倒了杯茶喝,冲着陈斯年笑笑,然后把杯子往桌上一摔,吓了他一跳,沉声问:“这段日子你可往外跑的勤快得很,甭说我眼皮子底下,就是睁大眼睛也瞧不见你。到底花哪儿去了。”

陈斯年还要犟嘴,就瞧见薛娘瞪着他,低了头,小声说道:“我真跑动生意去了,没骗你。”

见薛娘还要再问,他连忙说道:“你放心,我肯定不干混账事儿。”

薛娘怕的就是他外面惹了事儿,没跟她说,自个儿硬着头皮去解决,这会儿见他神色诚恳,尤为认真。

这才松了口气,声音温柔,看着他说道:“若是碰见事儿了,一定要告诉我。”

陈斯年觉得她的眼睛犹如一汪清潭,澄澈地瞧着他,他心跳的极快,忍不住嘴角上扬,点头应了,又说道:“今后你也是如此,无论什么事儿,告诉我,我替你扛着。”

他的眉梢眼角染着柔情,薛娘忍不住抚上他的脸,陈斯年盯着她说道:“什么都不要担心,我在这儿陪着你。”

薛娘抱着他,将脸埋在他怀里。

陈斯年的话半真半假,他这些日子一边处理沈牢头的事儿,一边儿跟孙家搭线。孙老爷倒是挺中意陈斯年的性格,俩人聊了几天,生意也做成好几笔。

陈斯年把钱全投进去了,还没得着利润。只留下几两银子当做日常的花销。又舍不得薛娘吃的差,只好抠门点儿。

终于有了成效,孙府的下人来铺子传话,请陈斯年过去。他心里一喜,说这就往府上去。走在街上,步子快速。

忽然听见有人叫他,他扭头寻人,看见一位女子和一个老汉。那女子见到陈斯年连连道谢,说多亏了那笔钱,家里的日子好过的很。

陈斯年说道:“哪里来的谢,不过是按规矩办事。”又看了眼身边的老伯,“退没事儿了吧?”

老伯咧着嘴笑道:“压根儿就没事儿,假装摔断腿我尤其在行。”

陈斯年急着往孙府走,说了几句就迈着步子走了。孙老爷在书房等着他,把一摞银票放桌子上,递给陈斯年:“数数吧,看少没少你的。”

陈斯年眼睛弯的都瞧不见缝了,把厚厚的银票拿在手里,说道:“哪儿还用数,我还信不过你么。”

手下数钱的动作一点儿没含糊。

孙老爷扑哧笑了出来,骂了一句:“猴崽子。”

这一单生意,利润极大。而且往后孙府但凡有这些货物来往,都找陈斯年。这么一来,他也真算是个土财主了。

陈斯年非得拉着薛娘上街,去买首饰,买衣裳。薛娘前几日刚添了几件,这会儿压根用不着,没搭理他。陈斯年也没强求,买了些补品,还带上几张银票,跟薛娘一同往郑府去了。

一点儿的婴儿,这会儿已经长大许多,陈斯年也敢伸手抱了。薛娘凑上去逗弄孩子。郑夫人旧话重提,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一句话把两人都问住了。都没多说话,临走的时候陈斯年把银票留下,郑老四说什么都不要,还是陈斯年硬塞给他的。

俩人回到家里吃完饭后,薛娘打算去打洗脸水,就被陈斯年拦住了,坐在炕上说话。他磕磕巴巴地半天没说出来话,薛娘敲敲炕桌:“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斯年原本低着头,这会儿下了决心抬头看她:“咱能不能在这儿成了亲再去苍榭?”

薛娘闻言差点笑出来,成了亲还往姥姥家跑什么:“这……”

刚说了一个字儿,陈斯年就说道:“咱们就请郑嫂子当媒人如何?”

他眼神可怜巴巴的。

过了半晌,薛娘才说道:“不嫁,一切等到了苍榭再说。”

陈斯年眼神一怔,没再说话。打这天起,他情绪就低落的很,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有一回倒热水差点浇手上,薛娘数落他不小心,他也没反应。

过了半天,他才问薛娘为什么不嫁。

薛娘刚要答话,就见他红了眼睛,神情倔强,尤为不甘心。她叹口气说道:“不是不嫁,到苍榭也不迟。”

陈斯年说道:“你在担心什么,以前往苍榭走,是因着你没有靠山。这会儿有了我,为什么还一个劲儿的想去苍榭?”

薛娘别过头不瞧他,忽然觉得手背一凉,陈斯年的泪落在上面。她心里一紧,过了半晌,闭着眼睛说道:“哭也没用。”

陈斯年发了疯,梗着脖子转过身不再瞧她,连着几天都不说话,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怕是没等薛娘走,他就先饿死了。

薛娘急得直跺脚,怎么做都不是,大声喊道:“你能不能别逼我了!”

陈斯年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薛娘仰着头喘气,过了会儿恢复情绪,轻声说道:“成亲的帖子,你打算如何写我的名字?”

陈斯年一怔,落下泪来,嗓子干涩的缘由,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是存心逼你,我,我害怕。害怕你走。”

他们二人都没有操办婚事的经验,只好全都委托给郑夫人。郑老四两口子早就盼着他俩修成正果,自然乐意的很。

陈斯年虽说不懂流程,却也每天都跟着傻忙。

这里喜庆的很,陆府却是愁云遮顶。陆元昌不知在哪儿惹了事儿,坏了命根子,他还没有子嗣,陆老爷又只有他一个儿子,顿时心焦的很。

请了许多名医来瞧都不管用。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陈斯年又抢了陆府好几笔生意,而且孙老爷还透露出跟陈斯年长期合作的意向,这就坏了事儿。

陆府主要的生意被抢,影响着实不小。陆老爷开始求胡奇力帮忙,胡奇力只说尽力而为。他猜想定是薛娘帮了陈斯年,这会儿若是反击,还不知会不会惹祸上身。

可陆老爷催的急,只能硬着头皮试了试。刚打算动手,就瞧见薛娘站在屋门口。胡奇力连忙求饶,薛娘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把鬼给驱除了,串铃清脆,恶鬼消散。

只剩下胡奇力跪在地上求饶。薛娘看了他半天,转身走了,她心里沉重的很。

系统问她为什么不把胡奇力解决了?

薛娘叹着气说道:“他害的陈斯年这么惨,总得让陈斯年过过手瘾啊。”

系统竟也陪着她叹了口气。

没了胡奇力歪门邪道的帮助,陆府渐渐落了下风,投入的大笔生意都亏了,还欠了不少钱。陈斯年这儿却如鱼得水,看的陆老爷心里憋火的很。

他让人去陈斯年的铺子,把陈斯年给领回府来。陈斯年正在算成亲的花费,又忙着嘱咐裁缝绣花用什么丝线,见到陆府的下人,他低声笑了笑,跟着去了。

薛娘在他身后喊了一声,陈斯年回头,她笑笑说没事。

陆老爷见陈斯年听他的话来了陆府,以为他服软了,不由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陈斯年压根没正眼看他,吊儿郎当地说道:“还住着宅子啊,再过几天就该卖了还债了吧。”

陆老爷没想到他竟说出这么一番话,当即气的脸色发青,他越不痛快,陈斯年就越高兴:“你找我来啥事儿,我可不像你这么清闲,忙得很。”

“你个逆子,竟用阴招抢生意,对得起祖宗么!”

陈斯年瞥了他一眼:“我没你这样的爹,自然也就没祖宗。再说做生意各凭本事,你之前用胡奇力不也是没走正道么。”

陆老爷表情一僵,以为他知晓了把他赶出去的缘由,干巴巴地说道:“当初我也是没法子,你若不出去,家里就败了,到时候都得睡街上。”

陈斯年神色微妙,笑了几声,摇头道:“原来是因着这个。那你今儿叫我来想怎么样?”

陆老爷语重心长:“那人是个骗子,我错信了他。你能否认祖归宗,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陈斯年仰头看了看日头,他声调上扬:“认祖归宗,你真有脸说。我就问你一句,我娘的牌位可还在祠堂?”

陆老爷噎住,半天没说出话来,眼里湿润:“我对不住她。”见他并无回头的意思,连忙喊了陆夫人跟陆元昌娘俩过来,给陈斯年赔不是。

陆元昌被逼着磕头,陆夫人突然爆发了,掀了桌子摔了茶碗,指着陆老爷鼻子骂道:“你凭什么让元昌这么做,这些年来,稍不顺心就打骂。我们娘俩没有一天不担心被赶出府,只要胡奇力一句话,你什么畜生事儿都能做出来!”

她声嘶力竭,如泼妇一般:“你可知我为了在府里待着,都做了什么!哈哈哈,妇道这两个字我已经不认得了,这些年我人不人鬼不鬼,元昌也瞧不起我。”

陆元昌听她像厉鬼一般地哭诉,忍不住红了眼眶:“娘。”

陆老爷惊得脸色煞白,冲着院里喊人把胡奇力绑过来。他正打算逃走,无了邪术就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

跪在陆老爷面前,刚要说话,陆夫人就上来撕扯他。陈斯年瞧着眼前的闹剧,觉得荒唐的很。

仍有些谜团解不开,他亲眼见过胡奇力动用邪术,怎么这会儿不灵了。刚打算问几句话,就见陆夫人拿了地上茶杯的瓷片扎进胡奇力的脖子,顿时鲜血喷涌,溅了陆夫人一身。

陆老爷一屁股坐在地上,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陈斯年出了陆府的门,回头看了看门前挂的匾额,如同一场荒唐的梦。往铺子走的路上,仍觉得不踏实,见到薛娘后心里才热乎起来。

俩人仍住在小屋里,陈斯年已经买了间宅子,就等着置办好东西住进去。他晚上吃饱饭睡不着,缠着薛娘说话,一直聊到生几个孩子。

他躺在炕上唠叨个不停,薛娘在床上静静地听他说,直到他睡着。她坐起身子,借着外面的月光看他,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成亲该添置的东西都也预备齐了,就差些零碎的东西。陈斯年一大早吃了几口饭就去街上跑动去了。

薛娘本想叫住他说几句话,都没来得及。她垂了眼,心里一阵难受。忽然听见门响,陈斯年又折回来,说是忘了拿银票。

瞧见薛娘一脸难过的样子,不禁有些纳闷儿,昨儿还好好的,轻声哄她:“这是怎么了,我刚走一会儿就舍不得了?”

薛娘埋在他怀里,闷声说道:“舍不得。”

陈斯年笑得开心,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有啥舍不得的,一会儿就能见着我了。行了,别缠着了,我还得买东西去。”

薛娘瞧着他出了门,心里问系统:“能不能停几天再走?”

系统闷闷地说道:“我已经尽力拖延了。”

薛娘问:“我是不是不该答应成亲,他心里该多难受。”

系统:“你要是不答应,那几天他就能疯。你又不是没瞧见他什么样儿。”

陈斯年买了一大堆东西,然后去取请帖,喜庆的红帖子,掀开一看,女方为陈楚氏。

他眼睛一弯。

去裁缝铺拿了喜服,薛娘的嫁衣已经做好,看着尤为贵气。陈斯年眯着眼睛想薛娘穿上嫁衣的样子。

回到家里,迫不及待地进屋。院子里就能听见他透着喜意的声音。

“怎么睡着了,我把喜服拿回来了,赶紧起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行了,别睡了。要不合身还得改,快点儿起来,以后有的是时间睡。”

“起来啊,快点儿。”

“陈楚氏,赶紧起来。”

“陈……”

声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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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传统武侠之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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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是镖头的张平张义兄弟为刘知州保了一笔重镖,见钱财起了贼心的兄弟二人在黑云山脚下杀了刘知州一家抢了钱财。清河县,青竹县,长丰县三县合力围剿张平兄弟。清河县“第二高手”姜超,“追风神捕”周风奉命在平安客栈一代狙敌并且成功抓到了张平,但是随着事件的发展,他们发现这个案子并不像上头说的那么简单。两个小捕快在真相面前任何一个选择都会颠覆他们简单而又平静的人生,甚至颠覆整片大陆的格局!
  • 尊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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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灵世界,人口万亿,实力为尊,人人都痴迷于修炼,都可渴望登上武道巅峰,受万人敬仰。少年得到三位师父的传承,一拳灭宗门,一脚扫世家。从小受尽欺压的他,立誓变强,一路披荆斩棘,登上巅峰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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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大王权的战争,九大王权的天下,王权之首的帝辛在自己陨落之时留下了唯一的血脉,而这也是他复仇和毁灭九大王权的的种子。
  • TOM SAWYER DETECT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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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萌妻至上

    萌妻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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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景定严州新定续志

    景定严州新定续志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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