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是不是这里……”丁菱悄悄问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江晓风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拿一张毛毯搭在女孩身上,拉着丁菱走了几步,对她说:“她的身体很健康,脑子也没问题,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儿。只不过她太聪明了,在自己的心里面设了一道锁,把自己紧紧封锁起来,谁也打不开。”
“怎么会这样?”
“想听她的故事吗?”
“想!”
“什么故事?我也要听!”江暮雪嗖的从旁边钻了出来,看来她是准备把电灯泡当到底了。
江晓风笑了:“你们累了半天,一起去喝杯茶歇一下吧!我泡茶的技术虽然不行,但你们应该还不会嫌弃的。”
江晓风的茶叶好,一些相熟的工作人员都跑来蹭茶喝,江暮雪想听故事,干脆把他的一盒明前龙井全都送了出去,拉着他赶紧坐下来。
小女孩是个遗腹子,还没出娘胎就没了父亲——当然,这都是她妈妈所说,是真是假旁人无从分辨——由她的妈妈含辛茹苦把她养大。女孩在南方长大,从来没见过雪,一年寒假,她考试考了全班第一,妈妈便带她坐飞机去阿尔卑斯山滑雪玩。
在野外滑雪,应该穿颜色鲜亮、醒目的衣服,可小女孩喜欢白色,一定要穿白色的羽绒服,觉得穿白色的衣服在雪地里会很漂亮。女孩儿很执拗,为了这件事情她和妈妈吵了一架,妈妈拗不过他,唯有陪她穿了一套白色的衣服。母女二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域,玩得很开心,不知不觉走远了,到天快黑了,准备回家的时候不幸遇到了暴雪。
母女二人躲过了暴雪,但她们回家的路却断绝了,在荒山野岭里没有东西吃,又冷又饿,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救援队发现有人失踪之后,动用了飞机到处寻找,可是她们俩都穿着白色的衣服,茫茫雪地里根本无法辨认。
时间拖得越长,她们生还的机会就越渺茫,女孩子被妈妈紧紧搂在怀里,由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幸运的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妈妈却不见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妈妈为了救她,割破了自己的动脉血管,用鲜血在雪地上为她标示出了生命的坐标,救援队赶到时,看见妈妈脱下大衣裹在她身上,自己冻成了一具冰雕。
从此以后,小女孩就变成了哑巴,听不到别人说话,完全把自己隔绝了起来。
“她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妈妈?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就算有错,这件事情不能完全怪她啊!”江暮雪说。
丁菱心里有些触动,又看了她一眼,见她坐在那里的样子好像一个木偶,中秋的天气有些寒冷,她的脸色显得越发苍白。
“是是非非哪里是这么容易说清的?法官也只能给人定刑而已,罪孽是道德层面的东西,交给上帝也来做都是张白卷。我们可以认为她有责任,或是认为她没责任,一千个人可以有一千种观点,但这只是旁观者的视角。对于她来说,根本不是自己应该负多大责任的问题——她失去了自己的妈妈,这是极大的不幸,但更不幸的是,她将为此内疚一生。”
江暮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想我有点懂了。”
江晓风说:“你不懂,没有亲身经历就没有切身感受,大脑的逻辑思维只能分析理性的东西,却分析不了人的感情。她的心里从此多了一把沉重的枷锁,这是她对自己最大的惩罚,潜意识里面,她在通过这样的形式来偿还自己的亏欠,这是她的自我救赎。”
“可怜的孩子……”丁菱喃喃的说道,像是自言自语。
“你觉得她可怜吗?”江晓风反问道。
“当然可怜,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就算她做过再大的错事,我相信她早就为自己的行为赎过罪了。你说她这个样子要持续多久?”
“这就不知道了,但是你可以想一想,因为你的过失导致别人受到了伤害,会内疚吗?”
“当然会了……”
“那你要内疚到什么时候呢?”
“什么时候?看事情的大小吧,可能几个小时,可能几天……不过我会道歉,争取得到受害者的原谅!”
“没错,做错了事情,最需要的是别人的原谅。”江晓风的眼睛亮了亮:“她害死了自己的亲人,自然需要得到亲人的原谅,可是她一个亲人都没有——她没有爸爸,没有兄弟姐妹,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她唯一的亲人纵使想原谅她,但再无法听到她说‘我错了’三个字了。”
丁菱努了努嘴巴,可是没有说出话来
江暮雪揉了揉眼睛,笑着说:“别想了,以后我们一定要常来看她,多跟她说话,情况一定会好转的。丁姐姐走,我们现在就带她去荡秋千去。”说着便笑着拉上丁菱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忽然想起自己站错立场了,不由得懊恼自己怎么这么没有原则,感动起来就糊里糊涂的里通外国,再想缩手时,却被丁菱抓紧了。
江晓风看着她们带着一脸呆滞的女孩到秋千上,合力把秋千推得高高的,配合得亲密无间,欣慰的笑了笑,忽然接到了皮诺的通知,说暗部的人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另外还有重要的事情向他汇报,保证给他惊喜。
“是‘藏宝图’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吗?”
“师傅神算!”皮诺大拍马屁。
“神个屁!所有人都为‘藏宝图’忙生忙死,这都猜不到我还是人?赶紧给我滚过来!”
不到十五分钟皮诺就出现在他面前了,倒令江晓风有些意外,上下班时期还来得这么快,莫非真的是滚过来的?
皮诺手舞足蹈,右手提着一个包,左手抓着一大叠打印资料,隔着老远就朝江晓风挥手。
“都调查清楚了,全部清楚了,地部的人已经基本确定了四处大‘宝藏’的位置和大小,一处在肯定二十个单位以上,另外三处也有六七个单位上下,另外一些零星小的就没探了,最大的一处现在还在探查中,具体数量不清楚,但地部的人保证是个天文数字……这么大的量,萨尔斯那老家伙守着金山不去开采,居然傻乎乎的等着师傅来接收,你说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他喘着气跑到江晓风旁边,献宝似的将东西一件件往他手里塞,一边塞一边解释。
“慢点慢点,来得这么快,你该不会是跑过来的吧?”
“车上路多人多,我一急之下就跑过来了……”
江晓风听他急得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故意不看资料,把厚厚的一叠资料往腿上一放,翘起二郎腿悠闲自得的喝了口茶水。
皮诺一见眼睛都大了:“哎呦诶,我说您老人家怎么这么坐得住啊!我拿到这东西的时候一跳三丈高,足足五分钟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江晓风说:“记住,遇事算计在先,会打不在忙上,你跳五分钟脚,我喝五分钟茶,结果都一样。那把东西放放,呆会儿再看,你先说说暗部的事情你是怎么安排的。”
皮诺一听,这件事情也不是小事,便一五一十把暗部的安排说了一遍,江晓风听了也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把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低头想了想,拿起来对皮诺说:“这东西的价值,你清楚吗?”
“我知道,价值连城都不止了,完全是富可敌国。师傅师傅,咱们打个商量行不,你看这样啊,我们结结实实奋斗几年,然后去把新泽西整个买下来开农场,种西红柿种土豆,好不?”一说到这个,皮诺两个眼睛又开始放光了。
“好个屁,想吃西红柿自己上网去找,我是问你,这个东西你拿在手里,握得住不?”江晓风眯着眼睛看着他。
“废话,我有大力金刚指,谁敢抢我……抢师傅的东西,我在他身上戳两个窟窿!”皮诺一挺脖子说道。
“如果对方有子弹呢?”
“子弹也不怕!师傅您教过我,敌欲动我先动,我只要比他的手指快就行了。”
“那如果对方有炮弹呢?”
“炮弹啊,炮弹麻烦些了,不过不是还有暗部吗,咱让暗部的铁血团出马,就算是轻骑兵也给崩掉他两颗门牙!”
“那如果对方有导弹呢?”
……皮诺开始卡壳了,但他心里颇不服气,心想难道就容忍欺负不成?大不了咱用血肉筑起我们新的长城,不过又感觉这样给别人屠戮实在太窝囊了。
“如果对方使用了原子弹呢?”
“诶师傅师傅,你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干脆把航空母舰、变形金刚、太空堡垒、机动战士高达全给我派上来算了,打不死我也吓死我!那照您这么说,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连个蹦跶的机会都没有了?”皮诺大声抗议道。
“你呀你,跟你说过多少遍,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能一辈子就打打杀杀,有时候我们要讲政治!”江晓风敲了敲他的脑袋。
“政治?政治是什么?”
“政治就是让朋友多多,让敌人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