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似箭,似刀,又长又慢。
一个月后,浣雪宫里的数十株桃树已经枝繁叶茂,结满了小桃子。
这一个月来,红豆依然不是呆在浣雪宫,就是去飞来亭弹琴。
上次那具琴被李绝尘摔坏了,宫里还有十几具。
把所有的情绪,都埋进音乐中,是她唯一的发泄方法,隐藏悲喜,不动声色。
不过这几天,皇宫里又热闹起来了。
据说皇后的生辰快到了,皇上和众妃决定为皇后办一场生日宴会。
浣雪宫也分到了不少的衣料和首饰,全是李绝尘特赐的。在表面上,红豆仍是兰皇最宠爱的女儿,李绝尘仍对她爱护有加。洛姑姑仍做着宫中女官,将一众赏赐细细分类归置。
外面一热闹,红豆就有点不大爱出门。静静呆在浣雪宫里看看书,搜索脑海中前世的歌词将它们默写下来,这一呆就是几天。
“公主,公主!公主——”小绯一惊一乍,从外面嘻哈着跑进来。
“死丫头,本公主正在想谱子。”她不咸不淡地骂了一句,怨她打断自己的思绪。
小绯不以为意,仍涎着脸走到她面前,突然将手往她眼前一伸,一朵雪白的珠兰花便映入她的眼帘。
“看,白色珠兰花。”小绯欢喜地道。
她淡淡道:“有什么可稀奇的,珠兰宛中到处都是。”
“花自然是不稀奇。”小绯不服气地道:“不过,有一个像白色珠兰花一样优雅温柔的人,就在珠兰宛中,他就住在珠兰宛中,每天都有很好听的笛声从里面传出来。”
红豆“哦”了一声,道:“是么,这关我什么事。”
小绯瞪大了眼睛:“当然有关啦,他吹笛子,公主弹琴,你们都喜欢音乐呀。”
“宫廷乐师那么多,难道个个都和我有关?”红豆放下手中的笔,从桌前站起。
小绯小嘴一嘟,道:“宫里那些乐师怎么和于公子比,奴婢好歹也是跟着公主听了这么多年的琴和歌,岂能连好坏都听不出来。公主,你看贬我!”
“哟,连人家姓什么都打听出来了,莫非你想出宫了?”红豆调侃地道。
哪知小绯的脸竟立即红了:“公主,小绯才不出宫,小绯要一辈子跟着你。”
“一辈子啊。”红豆假做吃惊状:“唉,你还是找个婆家嫁了吧,我可不想和你分享萧焰。”
萧焰两个字,一出口,便失了回神。
一个多月来,西北不时有战报传来,却都在李绝尘手里。
每每见了李绝尘,红豆不问,他就不说。
他虽不说,她亦可想像。她的萧焰,必是英勇杀敌,令敌人闻风丧胆。
此刻提到萧焰名字,小绯一下子跳起,道:“公主莫乱讲,奴婢会害怕的。奴婢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鬼,死活都不嫁人。”
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红豆“噗”地一声笑了,她摆了摆手:“小绯呀小绯,你不要这么可爱好不好。对了,既然打听了人家的姓,是不是连名字也打听了,叫什么?”
“惊澜,于惊澜。”一提起这个名字,小绯立即又满脸变笑。
惊澜,于惊澜?不认识。
红豆淡淡在心里念了一遍,转身又在桌前坐下,继续默写那首没写完的歌词。
三天后,皇后的生辰晚宴正式开始。
晚宴在皇后的圣安宫举行,天一入夜,几千盏水晶灯逐次亮起,照得整个圣安宫金碧辉煌。宫中人来人往,衣香鬓影,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皇后着一袭盛装,在太子和金池公主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帝后座席。**妃嫔众人伏地行叩拜大礼,皇后微一点头“大家免礼。”遂坐了下来,李绝尘不来,众人只得坐等。
金池的目光在人群中一阵搜索,面上浮现出一个优雅的笑:“不知在座各位,哪位是红豆公主?”
人群中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回答。
这时候,宫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在座各位中,没有红豆公主。”红豆着一袭素白纱衣,带着小绯昂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穿的素白纱衣,做工精致,轻纱下用金线绣着珠兰花图,映着满宫灯火,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
看到她,圣安宫顿变得更加宁静。
金池毒蛇一般的目光,凝注到她傲气凛然的脸上,缓缓道:“那么,红豆公主在哪里。”
红豆迎视着她的眼睛,冷冷地道:“在这里,本宫,就是红豆。”
金池脸上堆起虚假的笑,道:“原来妹妹就是,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放肆无礼。”
红豆亦冷冷地笑着回敬道:“姑娘且莫乱叫,皇家族谱森严,本宫何时有你这样一个姐姐?如此乱称呼,实在不成体统。”
早就听人说,皇后的女儿金池公主自小在无名岛上接受高人指导,修习高深的武功,近来已经回宫。皇上赐荣华宛改名金池宫让其居住。不过从看到金池的第一眼,她就从中感觉到了浓浓的敌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红豆的相处原则。
而这个金池,分明就是个找茬的主。
果然,金池听了她的话,脸上的假笑一滞,眨眼换成了冷笑:“本宫自小在无名岛随师学武,你不认识,难道还没有听过!”
“不好意思,本宫孤陋寡闻,还真没听说过。”红豆悠悠道。
金池冷冷道:“从前没听过,现在,该知道本宫是何人了吧。”
“不好意思,不知道。”红豆悠悠地道。
金池的脸色,终于有点青绿不定了。
这时,从一旁的座席间突然站起一人,指着红豆骂道:“李红豆,你好狂妄大胆,这位是金池姐姐,你放肆,你无礼!金池姐姐,教训她!”
是紫茉,她穿着一袭华丽的紫衣,打扮的娇贵无比,正一脸怒气瞪着红豆。
红豆阴沉望了她一眼:“这不是紫茉皇妹么,你几时也学会知礼,管人叫姐姐了。我怎么没听你叫过一声红豆姐姐?”
“哼,凭你也配?”紫茉怒道。
“我自然不配。”红豆悠悠道:“你若真叫我姐姐,我怕我会吐的。哦,你还是骂人好了,你骂人时还可爱一些。”
“李红豆!”紫茉恨不得跳过来,掐死红豆。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兰皇驾到——”
李绝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