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芳如与杨尚九一段对话停顿后,车队经过了山村,河流,丛林,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停下来找了间简便的客栈休息。
落得了车中,迎来一阵冷意,寒风刺骨,程芳如赶紧缩脑袋,拉衣襟。冷意催着她快步跟着杨尚九后面步入客栈里。
入得了客栈,就被带到一间简小的客房里,带着她的人,让她进得房里,就从外面把门一关,没了声息。
程芳如只得坐在用木板摆成的小床上,头痛地想着衣服的事,因是在王府里被掠了出来,穿着较简便,现在好了,气温下降,冷得她嘴唇发紫,又不愿开口向杨尚九要,不过她知道即使说了也没人理她的,她只不过是一个被劫持的人质罢了,冷着饿着没有人会关心。
枯坐在房中,渐渐地天色已暗,挨着饿,开始想着王府里安逸的生活了。虽然在王府里大唱出了王府依然可以活得安稳自在,可是出得王府第一站就遇上了难题,她没有了人身自由,没有钱,没食物填饱饥肠辘辘的脾胃,也要无可奈何地受着冷空气的侵犯……。
正在思索间,房门突然很有礼貌地敲了两下,程芳如斜靠在床柱,没有出声应答。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人,眉目间竟有几分杨尚九相似,长得粗媚大眼,双颊生锋,穿着简洁的羊毛长挂,内里是黑色衬衣,装扮着像个武夫。
手上拿着饭食,和女装厚衣。
程芳如望着他手中的饭菜就猛吞口水,很无耻地表现出一饿字来。
来人温文地说:“公主请用晚饭,为父走得仓促,没能为公主准备好,常满在此致歉了。”
程芳如抢过他手中的饭菜,张口大吃起来,此时她也没有什么心情与人闲聊了,只想先饱食一顿。
待她扫完盘中餐,杨常满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程芳如盯着他,意思是:你还有什么指教,她对杨尚九的人没什么好感而已。
杨常满笑着道:“公主不必感到害怕,家父是不会为难你的,我们会把你安全送回边国去。”
“我没想过要回边国。”程芳如淡道。
“对不起,这是家父的意思,在下也无能为力。”杨常满满面歉意的。
程芳如拿过他送来的外套,穿在身上,才道:“你对你父亲都是言听计从吗?”
“父命不能违,况且我是家中的老大,理应尊照父命,为父分扰。”
程芳如白眼,大孝子一个。
“你父亲为了要争取江山,用尽手段,杀害无辜百性,你也会支持?”
杨常满依然一副淡泊道:“争夺少不了伤害,战争少不了杀戮,这是必然的。”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谈了,请回吧。谢谢你的衣服和食物!”程芳如冷淡地道,意思很明显,勾通不下去,也就无需多说了。
“公主,不必客气,这是我该做的,在下先行告退了。”话完,劲自向门边走去。
在抓着门把时,背对着她,又道:“不过,公主请放心,我会一路保护好你的安危的。”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她很好奇,一个父亲劫持来的人,何以要身为儿子的他保护。
“因为……”杨尚满没有回头。“我不想我的父亲再做更多伤天害理的事。”
话完,推门出去了。
程芳如起身走到窗口,窗外是几处零落的屋檐灯火,稀稀落落的,也无几处人住,街的那边行人也冷清。
想来杨尚九是专挑偏僻小路,人烟稀少的地方走了。
此时门外有了些许的动静,程芳如知道必是有人过来探视她的动作。见此,她用力地把窗门关上,回身躺到床上,幸好床上还有张带着霉味的棉被,和穿洞的蚊帐……
客栈里从拖拖沓沓的脚步静,讲话声,到冷落无声息,间中来了两次探视,程芳如知道从她把窗门关上后,就不时有人来监视着她的动静。
直至下半夜,夜阑人静,程芳如才悄悄下床,细步踱到门边,耸拉着耳朵倾听门外的声响。
门外传来两声有规律的呼吸声,怕是都在打瞌睡了。
轻步回到床边,脱去了被套,压制着声速,将被套撕成条状。
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额头泌泪,才把被套扯成足够两屋楼高长度。
把杨尚满给的厚外套脱下,丢到窗外去,静待几分钟,门外还是没有声息,程芳如安心拿起布条和鞋,将结好了的布条绑在结实的窗棂上,绑定后,把余下的布条抛到窗外,把鞋插在腰际。轻轻挪了张凳子,爬上了窗台,拉着布条,开始慢慢向下滑,还好楼不高,只几下,就顺利地落到平实的地面了。
刚想穿起鞋子,突然从前门传来了几声狗吠声,吓得她差点没尖叫出来。
只得瘫坐在地上轻拍心口,脑海里在祷祈着,谢谢阿门,没有把她的胆吓破。
穿上鞋子,沿着村落的入口处走去,可刚离了客栈数步,她又被一物体拌到了脚,差点没跌个狗吃屎。
回头细瞧,黑漆漆一团卷缩着,定睛一看,才知道,抱着一团发抖的竟是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
没想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有流浪的乞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捉着外套,继续向村里出发,还好是半圆夜,淡淡的月光可照出路况和周边的境物。
在程芳如以为可以无声息地离开简陋的客栈时,却没想到她举动就已入了住在隔房的杨大公子的眼中。他也没打扰她,只双手抱胸望着她狼狈地逃跑。
望着她远远消失在视线中,嘴边竟扯出了一抹笑意。
程芳如穿过了疏落的房屋,穿过稀疏的树林,走上斜坡,迈入田埂,绕过了几个河池……。终于敢向后张望,发现静静的夜色下,空无一物,只有阵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找了个较大的树干,坐到不高的树丫中,歇息了会,喘过急速的气息,才感到此地寂静得可怕,因着月色,可看到四边是一望无尽的田野,间或几棵大树,或一堆堆黑漆漆的物件,也不知是何物。
树影影绰绰的斑,叫人看了心惊胆战。
嚯……的一声响,从树丛中突然窜了一群不名的飞禽,吓得程芳如尖叫出了声。幸好飞走了不知到何处,翅膀的拍打声落声后,又是黑丛丛一片,沉静得叫人害怕。
她开始后悔没能选好路线,只管向无人处行走,现在却好了,要是有个什么野猪野牛野虎什么的跑出来,她该怎么逃身才好?
怀着惊弓之鸟的心态,四顾周围,再也没有什么声响了,拍拍胸膛,以示安慰自己的紧张惊恐不已的心脏。
突然又听到草丛被踩压的声息,程芳如又开始毛发竖起,紧紧地捉住了外衣襟,提心吊胆地细听,像是一种有力的脚步声,难道这里有人,且是向她这里慢慢移近的。
程芳如赶紧跑落地下,作着要冲跑的姿势,在冲跑准备时,必须判别出那脚步声在哪个方向来的,以便与来人作相同的方向,不被碰上。要知道,这夜落人稀的,又地荒无人的野外,能有人出现,必不是什么好人了。不管如何,她是不能让那个人知道有她存在。
在分辨出脚步声是在自己的身后越响越近时,毫不迟疑,她用着以前读书的百米冲刺向前冲去。
寒风呼呼地从她的耳边掠过,吹得她的嘴唇干裂难受,脸颊像刀割似的痛。
可是她还是要不顾一切都跑,只想远离有人声的荒林。也不知跑了多久,实在支持不下时,才弯腰,两手撑着膝盖以上的大腿,边喘息,边向后望,想看看后面的那个人有没有追上来。可是后面依然平静如镜,空落的田埂上,撒落满地银银辉。
此时她已经跑着满身热汗,汗水粘贴着内衬衣,杨尚满给的厚外套也不知何时丢落在那里了。
等气息调整后,随意找了块干草坐下,调理下早已跑得发软的双脚。
因身体的疲惫,内心的慌恐反而少了许多。
可是刚安定下来的心,似乎听到背后有了响声,程芳如汗毛竖起,在感觉到那动响已近身后时,只得硬着头皮回转身去看是何物。
这何物却不是物,而是一个人。程芳如瞪大了双眼,恐惧得快要停下呼吸……
那背着光的人见她回头,只双手抱胸站着,并没有对她做出任何伤害的动作,只披着月色的温度道:“我捡了你的厚大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