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理想主义:有理想、抱负。②浪漫主义:对未来抱有种种幻想。又指学会跳舞,开始谈恋爱等。③现实主义:头脑开始清醒,注重考虑现实问题,如毕业后的就业问题等。④批判现实主义:对现实社会有所抱怨和牢骚。
【点评】
本篇对本时期的大学生的思想轨迹的揭示,有一定的事实依据。因四个“主义”都是文学理论术语,有书卷气,所以全篇显得庄谐结合,富有幽默感。
【附注41】
关于本时期大学生的所谓“现实主义”人生观,还有一篇(无题)可对照读:
不求天长地久,
只要曾经拥有。
不会海枯石烂,
只有沧海桑田。
按:本篇通常是本时期的某些大学生的“恋爱观”的宣言。可见,“杯水主义”一类的颓废观念竟然也一度影响了大学生。
87.理想前途*
理想理想,有利即想,
前途前途,有钱就图。
*伍文采集整理,或无题。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中后期(1985—1989)。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的辑录本(无题),个别用字不同。
【点评】
本篇是群众对本时期里那些唯利是图者的肮脏心理的揭示。
88.向前看与向钱看*
抬头向前看,
低头向钱看,
只有向钱看,
才能向前看。
*伍文采集整理,或无题。
本篇系本时期的一位社会名人(原天津静海县大邱庄的党总支书记禹作敏)自编,事实上流传于八十年代中后期(对该篇的实际思想含义,群众有不同理解,曾引起争论)。其文本由凌志军《变化》第151页引录。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点评】
由某名人宣称自编的顺口溜,同样广泛流传于全社会,此乃当代中国大陆民间谣谚发展史上的一个特例。(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台湾地区曾流传由胡适编的顺口溜《男人的三从四得》。)89.大学多四会*老年教师的祝寿会①,中年教师的追悼会②,青年教师的欢送会③,学生们的青春舞会④。
*伍文采集整理,或无题。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中后期(1985—1989)。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的辑录本(无题),字句有出入。
【注释】
①祝寿会:往往加上祝贺“从教××周年”的名义。此类会议一般由单位出面召开(用公款)。②意为本时期的中年教师因各种负担(家庭的、工作的、经济的)过重,多有英年早逝的情况。③意为本时期青年教师多有出国的情况。这类欢送会一般由民间组织。④本时期高校内学生的舞会一度成风。
【点评】
本篇所反映的情况是写实的,折射出了当时的某些社会问题。
90.乡村小学*
清朝的房子,①
民国的桌子,②
共产党的娃子③。
*伍文采集整理,或无题。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中后期(1985—1989),主要流传在西南农村。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有辑录(无题)。
【注释】
①此句意为校舍破烂,因为它们大都由原来的祠堂、庙宇(前清时代旧建筑)改建。②此句意为课桌椅破旧,因为它们大都在解放前置用。
③娃子:孩子,小学生。
【点评】
本篇所描绘的情况的确曾经存在,这表明本时期某些地方不重视教育(尤其是农村教育)。
91.新谜语*
破房子,土台子,
里面坐着泥孩子。
*伍文采集整理,或无题。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中后期(1985—1989),主要流传在北方农村。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有辑录(无题)。
【点评】
本篇显然是活剥了某一传统谜语(“麻屋子,红帐子,里面睡着个白胖子”),由此可见当代民间谣谚的形式特点之一。这一新谜语的谜底是“村办小学”,由此揭示了一种社会现象(某些地方不重视农村教育),与上篇可谓异曲同工。
92.“一”字号领导*
一捧就笑①,
一请就到②,
一给就要③,
一苦就叫④,
一劝就躁⑤,
一批就跳⑥,
一查就倒⑦,
一撤就告⑧。
*伍文采集整理。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下半期,原刊《民间文学》1987年第10期,署“贺永圣搜集”。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注释】
①捧:吹捧,捧场。②请:请客、宴请。③给:送礼、塞红包,行贿。④苦:工作(任务、环境)艰苦。⑤劝:规劝。躁:不耐烦。⑥批:批评。跳:跳起来,拒不接受。⑦查:调查。倒:倒台。⑧撤:撤职处理。告:告状,辩白,包括诬告他人,耍无赖。
【点评】
如此描绘某些官员的形象,手法技巧不俗,漫画特征明显,在本时期谣谚中,其艺术水准堪称上乘。
93.人大机关*
一块大牌子①,
几个老头子②,
橡皮图章空架子③。
*伍文采集整理。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下半期(1985—1989)。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的辑录本(无题),文字有出入。
【注释】
①大牌子: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及其常委会被称为“最高权力机构”。②老头子:由于“人大”属于“二线”,所以其负责人年龄较大,凡在“人大”任职的老干部,俗称“退居二线”。③意为没有实际权力。
【点评】
本篇表明老百姓中不少人对“人大”机构的性质、任务和作用等有片面认识,当然,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复杂的,值得人们反思。
95.彩旗与红旗*
外面彩旗飘飘①,
家里红旗不倒②。
*伍文采集整理。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下半期(1986—1989)。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注释】
①彩旗飘飘:意为到处拈花惹草。②红旗不倒:可有两种解释:一谓未被妻子发觉,没有“后院起火”,还保持正常夫妻关系;二谓因妻儿等不知晓,在妻儿等面前仍保持道貌岸然的形象。
【点评】
本篇讽刺揭露的是某些男性的两面派嘴脸,有社会风俗画的色彩。
96.全家老少都快活*
亲家局①,夫妻科②,
外甥打水舅舅喝③,
孙子开车爷爷坐④,
全家老少都快活。
*伍文采集整理。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下半期(1985—1989),原刊《民间文学》1989年第4期,署“集民”。
【注释】
①亲家局:有儿女亲家关系的人,在同一机关部门工作。局:这里指县政府下属的职能部门(科级)。②夫妻科:夫妻俩在同一科室工作。科:县局机关中的具体部门(办公室,股级)。③此句意为:舅甥在同一科室任职。④此句意为:爷孙在同一机关部门工作。
【点评一】
本篇所触及的问题,在本时期内一度成为民间谣谚关注的热点,近似的还有多篇。其中发噱的文句如:“小姨子发文姐夫批,儿媳倒酒老公公喝”(《爷们局》,原刊《民间文学》1989年第8期,署“雷庆龙收集”);“经理主任嫡系亲,科室班组子弟兵”(《优化组合》,原刊《民间文学》1989年第4期,署“董尔平”);“亲戚班子驸马团,小姐太太打字员,王孙公子汽车队,七姑八姨上妇联。”(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辑录本,无题)【点评二】
本篇所揭示的现象的确令人好笑。看来,对于解决“裙带风”的问题,老百姓充满期待。
97.奇闻谣*
县城某科①一奇闻,
八个官领一个兵②:
要喝开水无人打,
要抄文件无人誊。
科长每天做么事,
听候科员来分工;
两辆轿车③八人用,
剩下一员管印文④。
*伍文采集整理。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下半期(1985—1989),原刊《民间文学》1991年第2期,署“刘学忠供稿”。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注释】
①科:这里指县局机关下属的科室,按组织人事级别来说,其实是“股”级。②官:这里指正副科长(正副股级),因为习惯上,正副科长(正副股级)以上者,才算是干部(官);兵:指科员,非干部(官)。③轿车:本时期,某些地区的各县局机关无不争备小汽车。④管印文:保管印章和收发文件。一般认为:不管其他人是否在工作时间外出(办私事),只要留有“管印文”者,就表明该办公室还在正常运转,“没有影响工作”。
【点评】
本篇揭示的是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的现象和官僚主义作风问题,同样发人深省。
98.红色罚款单*
请柬①、请柬,又是请柬,
一张张红色罚款单②——
躲不了的人情债③。
*伍文采集整理。或无题。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下半期(1986—1989)。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但录有类似作品多篇,如“请柬就是欠债单,喜蛋就是信号弹”;“人情重如债,无礼事难成”等。
【注释】
①请柬:指亲朋好友之间邀请出席喜宴(缘由主要是婚礼,其他如生日、孩子满月、升学、乔迁等)的信函。②红色:这类请柬往往是喜庆性的,故曰“红色”。罚款单:按习惯,凡应邀出席者,必须送礼(主要形式为现金),因为这类邀请往往无法拒绝,类似罚款,故有此戏谑之词。③人情债:民间看重“人情往来”,有“人情债,大如天”的说法,故曰“躲不了”。
【点评】
“人情往来”,本属正常。问题是当时因全社会已形成奢侈之风,“礼金”的分量越来越大(以大陆的大中城市八十年代末为例,亲友间送婚礼礼金一般为人民币600—800元,这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由此成为沉重负担。(如在春节前收到几份请柬,绝对是一笔大“债务”。)本篇对如此陋风恶俗的揭示,显然有社会学史料的价值。
顺便说,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有一些贪官靠广发“喜庆请柬”借机敛财,则属于另一种社会问题了。
【附注42】
本时期有另一篇近似的《人情债》(原刊《民间文学》1989年第4期,署“钟铭”):
人情赛过债,锅碗背了卖。
请帖到家门,赶快勒裤带。
99.第一职业和第二职业*
第一职业第二干①,
第二职业第一干②。
*伍文采集整理。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中后期(1986—1989)。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有辑录,无题。
【注释】
①第一职业:本职工作,决定人的“人事档案关系”,即隶属单位部门,由此领取固定的工资。②第二职业:有报酬的兼职,一般是雇佣(聘请)的,有一定的期限;但也有“送钱”性质的。
【点评】
本时期,所谓的“第二职业”获得承认,由此也产生一定的弊端。本篇即反映了普通群众对从事“第二职业”者的看法。
100.炒股风*
东南西北中,
处处刮股风,
工农兵学商,
人人炒股票。
*伍文采集整理。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下半期(1986—1989)。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有辑录,无题。
【点评】
八十年代初发行股票以来所形成的炒股热,到本时期热度不减,本篇即反映这样的社会现象。
101.博士与教授*
博士博士,什么都不是①,
傻不过博士②,穷不过教授③。
*伍文采集整理。或无题。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中后期(1986—1989),主要流传在各高校。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辑录后两句(多篇),文字有所不同。
【注释】
①博士:一般指博士研究生。本时期国内不少高校广招研究生,其中攻读博士学位的不少,但他们的经济待遇很低,每月近百元(人民币)的“生活费”,仅够伙食,连买书也困难。博士,又指在国内高校任教的曾获博士学位的青年教师,他们的工资待遇同样很低,欲结婚而有明显的经济困难,故曰“什么都不是”。②傻:因为博士生尽管学历高,但待遇仍然很低,有自嘲“高投入,低产出”的,故曰“傻”。③穷:当时高校教师也普遍工资低,又无奖金,实际生活水平大不如社会其他职业阶层,故曰“穷”,以致当时还有“小偷不偷教授”之说。
【点评】
本篇对当时知识分子(包括作为重要统战对象的高级知识分子)经济待遇过低问题的揶揄,事实上引起了高层的关注,于是稍后搞了“国务院特殊津贴”(对象为少数“有突出贡献的知识分子”)之类,还同意有关高校自筹资金,对广大教师实行“岗位津贴”。这是民间谚谣影响决策的实例。
【附注43】
本时期的另一些篇什(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有辑录,无题),其实是对本篇的注解:
读了小中大(学),不如摇车把。
大知识赚小钱,小知识赚大钱,
先读书不如先赚钱。
102.考英语*
TOF,TOF①,
考上托福②,签证出国③。
GRE,GRE④,
过线万岁⑤,爹娘BYE⑥。
*伍文采集整理。或无题。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中后期(1986—1989),主要流传在各高校。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注释】
①TOF:本时期盛行的一种英语水平考试,凡申请去美国留学,一般须通过该考试。②托福:TOF的中文音译,而译为“托福(福气)”,又反映了一种特别的心理。③签证出国:考上TOF是获得赴美签证的前提条件,故有此说。④GRE:本时期国内盛行的又一种英语考试,凡申请去美国读研究生,必须通过该考试。⑤过线万岁:考试达到一定分数,表示通过,故有此说。⑥BYE:(英语)再见;爹娘BYE:意为告别父母而出国。
【点评】
八十年代中后期的出国留学潮可谓汹涌澎湃,其前期形态就是“考英语”热。本篇生动地反映了当时的备考者的心理,富有教育史料的价值。
103.出国谣*
唧唧复唧唧①,有人念外语
嘴里ABC,耳边单放机②
哥们儿你想什么,你心思在哪里
给我讲一讲,出国的道理
小时候爱做梦啊,长大了没出息
睁开眼看一看,现实的问题
一颗红心,早已交上去
可满腔的热血,还得养活我自己
苦学十几年,毕业是五十七③
囊中羞涩,找不到亲爱的④
勒紧裤腰带,日子还过得去
可论资排辈,活得没刺激
啦啦啦……
唧唧复唧唧,我也念外语
念出了ABC,我念不出好消息
文件发到手啊⑤,我差点背过气⑥
条条框框,都跟我过不去
我爹妈爱祖国,海外没亲戚
非直系非旁系,出国准没戏
我念过托福儿,也念过GRE
现在要回家,再念人民币
咸盐一毛五啊,面酱两毛七
今天你不买,明天买不起
啦啦啦……
唧唧复唧唧,再没人念外语
听不到ABC,只听到人叹息
哥们儿你别走啊,你要去哪里
陪我溜一溜,再见你不容易
我说大兄弟,你何必苦自己
眼看要毕业,还不赶紧改主意
向别人学习啊,不要信自己
做一颗螺丝钉,傻人有傻福气
薄的是学问,厚的是脸皮
受穷不受累,好歹有吃的
不要怕后悔,前途是拐弯的
不要怕忍耐,道路是加长的
多听爷爷的话,多唱奶奶的戏
美好的生活,幸福又甜蜜
啦啦啦……
*伍文采集整理。或无题。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中后期(1986—1989),主要流传在各高校。《变化》第14—15页引录。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注释】
①唧唧复唧唧:这里指外语的发音,套用我国古代民歌《木兰词》中的首句。②单放机:一种简易的录音机,可用来辅助学外语。③五十七:本时期的大学毕业生的月工资为57元。④亲爱的:女友,妻子。⑤文件:本时期曾有过上级文件,对出国留学有较多限制。下面说到的“直系旁系”亲属,即文件的有关内容。⑥背过气:昏过去。
【点评】
本篇可谓当时的部分大学生的集体创作,乃当代民间谣谚中最长的一篇,但从语言文字看,却不如其他纯粹的民间谣谚有韵味儿。
104.顾问与主编*
顾问顾问①,不顾不问②。
主编主编③,主而不编③。
*伍文采集整理。或无题。
本篇流传于八十年代中后期(1986—1989),主要流传在知识分子圈子。
蒋荫楠《当代民谚民谣》未辑录。
【注释】
①顾问:本是礼聘德高望重者备以咨询的荣誉性职衔。在本时期,各文化学术机关团体(学校、报刊、学会等)以及有关文化活动(写书、办刊物、编教材、排戏、拍电影、开晚会等等)都作兴聘顾问,除了“公关”的原因,还为了“拉大旗作虎皮”,虚张声势,博取广告效应。②不顾不问:实际上,凡受聘为顾问者,除了在一些礼仪性场合露面外,大都什么事不做,什么话不说,因为他们也知道,礼聘者只是为了“借名”,并不希望顾问们真的来说三道四。③主编:性质同顾问,但主要以职权(学术部门的行政负责人等)取得此头衔。他们之所以乐于(有时还“争”)当主编,因为有名(学术声誉)有利(稿酬)。④主而不编:实际上,主编往往是偶尔动动嘴,并不参与实际的编写活动,但对某些问题(如署名、稿酬分配等)却是做主的。为什么不编?有的因为“忙”,也有的其实是才学不称。
【点评】
当代中国学术文化界的浮躁风气与浮夸学风,在人事上的表现形态之一,即为本篇所揭示的“顾问”、“主编”满天飞。学术文化界有传言:某老专家同时担任几十本著述(丛书、全集、辞书、教材、论文集)的“主编”、“顾问”,该老果真有偌大的本事?
105.分房*
单位建房分房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