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斩洛,消失,变成了同样一袭白衣的竹笙,站在她面前。
“小书,好久不见!”
“是你……呵呵……竹笙,原来是你!”原来,梦里面那个白衣人是他,那个梦……离夏的梦……
“对,是我!”
“他呢?他在哪?”她一把从床上跳了下来抓住他的手。努力忽略指尖传来的熟悉和颤抖。
“小书,你先冷静一会吧!”她只感觉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一般,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离儿,你何时才能回来……何时……他静静的看着沉睡中的睡眼,眼神却是透过她,看着很远的地方。
夏小书在一阵熟悉的箫声中醒来,她记得这个箫声,是他们初次相遇时,他正在吹奏的曲子,她眼珠转了转,并没有睁开眼睛,只听见耳边一声一叹,脚步声离开,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一直反复的在想,为什么她梦里面的人不是他而是他?为什么?
斩洛,为什么他也不见了,一下子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她适应不过来,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景色已经大变,这哪里还是她的洛水泽。
站在纷纷扰扰的桃花树下,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径直的往右边的道理寻去,那里有一个小筑,她记得,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笃定,这个地方确实是她第一次来,而穿过纷乱的桃花林,桃林深处那一抹惊鸿一瞥的白,正是竹笙。
她无言的走到他身边坐下,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波澜。
“我要去找他!他在哪?”
“现在到处的人都在找你和他?你去,是要自己送上门吗?”
“这不关你的事情,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我还是找他!”
他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小筑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本书。轻轻放在她面前,她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学完这些,除非,我确定你有能力自保,我才能放心的让你去找他!”
“学完这些,学完这些,他已经不知道在哪了?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必须去找他……不然”
“小书,学完了这些,我就让你去找他!我保证,他毫发无伤!”
“你保证,你凭什么保证?”
“凭,我是这世间最后的天神。你自己看吧……这间小筑就是你今后的居所……我会来看你的……如果你不想我来,我也不会来打扰,若你学完了这些,就自然能走出这片桃花林,然后就能找到我了”
此后,他真的再也没出现过……
夏小书当然不可能顺应他的意思,但是她曾经无数次地企图走出这片林子,可是无论她怎么走,最终都是走到了小筑门口,她甚至用过最激烈的手段,那就是把桃花树一颗颗的砍断,可是此消彼长,桃花树没有砍到尽头的时候,所以,当尝试了无数次都已失败告终的时候,她放弃了挣扎。而在竹笙把自己带离纷争的途中,小白也不知去向,这里,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这时候,天地间也变得安静起来,她开始慢慢翻开了竹笙留下的那本书。
她开始像以前一样,把那本书当作了一本小说,从第一页开始翻看了起来。没有直接翻看到最后,没有直接翻看中间,甚至省略了翻书的动作,直接打开了第一页,这是夏小书看书的习惯,她不喜欢过早知道结果,她喜欢的是那个过程。
书的第一页,清楚的写着,闭上眼睛,看清眼前的事物。
“脑残书,闭上眼,怎么看清眼前的事物……”看着这一句不找边际的话,她决定跳过这一页,直接翻看下一页,可是,空白一片,下下页,也是空白一片,可就是只有第一页有那么几行字。
她把书丢到一边,闭上眼睛,开始努力的看……一个小时过去了,她没有睁开眼睛,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三个小时过去了,竹林了响起了浅浅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第二天,她给自己选定了一个地点,然后选好了视角,努力的记忆了那些树木的位置和形态,然后用丝带蒙上眼睛,开始回想眼前看到的景物,她的脑子里形成了一幅画,然后,依循着自己的记忆穿梭于她选定的树林之间,可是当她以为自己已经走到目的地,然后扯下丝带的时候,她却发现,她走的路线与自己记忆的路线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记忆法,宣告失败!
“什么破书,一点提示也没有”她拿起那无字书,泄气的躺在地上,充满了无力感。正当此时,那几行大字下面,又出现了几行浅浅的小字。
“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精神去感知!”
精神?我还神经咧。她走回小筑,躺在竹床上,盘腿而坐,开始了所谓的精神感知,这是斩洛教她的,要感觉自己的精神,首先就要静,静心。静到连血液流动都一清二楚的静,这样的状况是她曾经感受过的,所以,她很快入定,进入了所谓的感知状态,感觉自己虚无飘渺的如同周围的空气一般,可是,她依旧看不见任何事物,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状态,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她试着散发出自己的精神力量,把自己所处的空间慢慢的变大,然后在空白的边缘,渐渐出现了事物,首先映入脑海的是一本书,放在书桌上的书,她知道那是她刚刚进来时放在上面的,然后,她又开始集中精神,再次扩大了空白的范围,然后又出现了好几样事物,那是她房间的东西,一张书桌,她坐下的竹床,还有镂空图案的木质屏风——用于分开卧室和大厅。
随着精力不停的外扩,她的大脑也渐渐感觉到疲惫,当她想再一次扩大范围的时候,突然心跳加速,然后,那白色的精神圈又渐渐缩小,然后什么都没有,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全身无力的倒在竹床上。
“呵呵……终于看见了诶……”
休息了片刻,她又再次拿起那本书,翻开第二页,上面显示着
“目随心动,随心而视物!”
“啊……饶了我吧!你想折磨死我啊!”把书本盖在脸上,许久没有动静,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或者她根本就是再次睡着了。
小筑外,白衣人,看着那躺在竹床上的身影,嘴角和眼角溢满了笑意,床上的人,动了一下,那抹白便迅速消失,仿佛不曾出现过。
他每天都在悄悄的看着她,他发现她脸上总是有那么多丰富的表情,她遇到问题会紧皱着眉头,甚至会破空大骂,她解决问题时毫不掩饰的开心,喜上眉梢。她很安静,不像她,片刻也坐不住,更别说独自一人在这里对着这么一本无聊的书。
她最喜欢,坐在桃树下静静的发呆,一坐就是好久,直到身体被花瓣所覆盖,她才会慢慢回神,孩子气的起身,看花瓣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在空中飞舞,然后她伸出双手试图去接住那些正在往下降落的花瓣,,当花瓣全部落下的时候,她也会调皮的一挥手,瞬间,满天红霞飞舞,而花瓣雨下的她,笑的像个不食烟火的精灵。他的记忆已经开始混淆,到底是她,还是她……
对于目随心而动这个,她到现在依然还没有领会,好几天过去了,她依旧只能停留在小筑的物体阶段,当她想看的更远的时候,她总是会失败。所以她也开始不再急躁,慢慢来,先从近的开始,总能看到最远的地方,她自我安慰的这样想着。
这片桃花林似乎没有了季节,没有了轮回,这里的桃花永远都在盛开,然后凋落,然后依然是盛开,所以,地上,也铺上了厚厚的桃花瓣。桃花林里,除了小筑,还有一条浅浅的小溪,从高高的山下留下来,她也曾经想顺着水流的方向走出去,可是那座山就和这片桃花林一样,她不停的爬,可是它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而那时候,夏小书才是透彻的领悟了什么叫“孙悟空永远飞不出如来佛的五掌心”,那时,又想起那段在洛水泽的时光,当时给小如和小吉讲西游记的故事,她还吹牛的说“我就是孙悟空!”,现在看来,果真是东西可以乱吃,话永远不能乱说,成全了她这个孙悟空的梦想,也顺便安排了如来佛来压制她。还顺带,带走了唐僧,唐僧指的自然是下落不明的斩洛。此时她完全陷入了西游记情节中不能自拔。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老猪,老沙,你们可要快点来救我啊!可是连她自己也知道,谁又是猪八戒,谁又是沙和尚。
所以她这个孙悟空,孤立无援,只能默默的拿起那本“经书”,开始了无止境的修行,竹笙说看完这本书就是时候,找她这个速度和领悟能力,也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其实她自己不知道,她花了一天时间学会的东西,往往那些所谓的仙人,要花上几年甚至几十年去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