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莫言睁眼时,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她有些惊讶地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又好像本来就站着,而脚下也是一片混沌的虚空。
是在梦里吧,艾莫言对自己道。这么想着的时候,周围的雾气似乎散了一些,模模糊糊显出几个人影来,越走越近,艾莫言的心就随着那不大真切的人影提了起来,却在正瞧个真切的时候“噗”地一下,像泡沫一般散了,艾莫言的心也蓦地一痛,沉了下去。
“芷儿,快醒醒!”
好像有人在耳边轻唤,艾莫言有些不高兴地信步向前走去。
“四妹,四妹!”又有人在唤她,这次是大哥还是二哥呢?
艾莫言继续走着,身边却忽然是一个有些喧闹的集市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来来往往的人都显得形色匆匆,偏偏又都看不清楚面目。天空中好像有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晒得艾莫言有些热,口也干,不禁烦躁起来。
她想要顿脚,不知怎么又发现自己没有穿鞋,抬头看时,发现眼前居然有一个巨大的旋转木马,艾莫言高兴地就要坐上去,却被一个人伸手拦住,分明是苏文轩毫无表情的脸,还冷冷地吐出一句“无鞋者不得上去”。
艾莫言转身,看到爸爸妈妈竟站在不远处牵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有说有笑,她赶紧跑过去,那女孩儿正好转过头来,反而吓了她一跳,赫然是艾莫言自己的脸,那张脸笑着笑着慢慢又变成了苏灵芷。
“你是苏灵芷?”
那女孩儿却不答,过了一会儿便随着爸爸妈妈走了。
感觉周围忽然暗了下来,也不那么燥热了,艾莫言恍惚中走到了一片青草地,青草的气息很好闻,有一张摆着棋子的石桌在一棵树下,她便欢喜地走了过去,捡起桌旁散落着的一本书靠在树上看起来。
“莫言...”
艾莫言回头看了看,并没有人,摇了摇头继续看书。
“艾莫言你醒过来啊!”
这次声音大了些,艾莫言却不知怎么听步清楚那声音在说什么。
“你不走了?”这次听得真切,同前两次声音不同。
艾莫言下意识点头答道:“嗯,这里挺好,不走了。”
那声音呵呵一笑:“留在这里也可以,你得先过了我的‘迷林阵’。”
艾莫言不解地抬起头来,并没有看到人,眼前却又凭空冒出一大片树林来,树林排列得不算杂乱,但一时也难以看出什么规律,树也不都是一种,有些开了花儿,粉的,白的,黄的,热闹不已,有些则是满树的绿叶,近些的树像是新栽的,而远处树木看着又高又密,很有些森林的味道了,艾莫言只粗看了看,就一头扎进去,心道,不管你是什么树,我一直向前走,总能过去。
走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树总是一样,艾莫言有些累了,便站住歇歇,抬眼望去,突然惊觉前面看不到先前的高大的密林了,四处环视,才发现那密林不知何时已在她右后方了,细想了一回,才明白过来,自己一直以为的前进道路上,总有树不偏不倚地挡着,她只得绕路,有时候一连绕了好几棵,不知不觉地就偏了原先的方向,差点就走回去了。
这样想了一通后,艾莫言开始以那处树林为目标了,不管怎么绕,总不忘抬头看看,顺便校正下方向,倒也确实有效,眼看着离密林越来越近了,自己周围的树木也都渐渐高大起来,遮住了好些阳光,艾莫言心里也高兴起来,加紧赶了几步,忽然愣住了。
前面居然生着遍地的荆棘!
不甘心地顺着荆棘来来回回走了两趟,发现踏过荆棘是进入密林的唯一方法!
艾莫言低头,看着自己的光脚丫子,有些犹豫,磨蹭到荆棘地边上,伸出一只脚,试探性地放到一根尖刺上,就在快要挨着的时候,又蓦地缩了回来,有些气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半晌,艾莫言突然乐得一脑门儿跳了起来,嘿,我是在做梦啊,梦里边儿是不会觉得痛的!赶紧乐呵呵地开始去踏荆棘,可是这次,那荆棘之上莫名其妙地有种无形之物把她给弹开了,不轻不重地摔倒在地。艾莫言有些气恼了。
“如果这里不让你进,你可愿回去?”
“不要!”回去才怪!艾莫言心说,为了不回去她才进了这么个鬼林子,现在闯到一半说不让闯了,倒是真的让她感觉憋屈不已。
那声音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艾莫言又试了几回,索性盘腿坐在荆棘前,隔一小会儿就用手去感受一下那无形的反冲力还在不在,反正是拿定主意不回去的了。就这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艾莫言干脆躺在了荆棘旁,闭目养神起来。
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放起刚刚爸爸妈妈和那个女孩子一同离去的身影,不禁觉得眼睛被阳光刺到了似的,酸痛,抬手覆上了双眼,有温热的液体悄悄从指尖溢出,润湿了鬓角。
这边不是我,那边不要我,还有哪里可去呢?
“来下盘棋吧!”
艾莫言闻言惊讶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四周又回到了刚才石头棋盘那里,唯一不同的是,此时有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男子静静地坐在那里,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心里却生出“俊逸”两个字来,直觉他就是说话的那个人。
不等那男子再说话,艾莫言已经默默地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却发现石桌上已经摆了些棋子,是残局,不禁一愣。
“该你了。”
好吧,残局也好,艾莫言静下心来,努力看了半晌,到勉强看出行棋的顺序时,也颇费了些许心力,心下却开心起来:这残局实在有些意思,如今看来,棋盘上两相制约,势力相当的平衡,可是暗地里双方都布了不少陷阱,若再下一步,一不小心便会踏进去一败涂地,可这棋盘上还有大片可争之地,实在让人心痒难耐。当下思量一番,是走一招疑问手,还是直接引起混战呢?
不知怎么,眼光瞟到了中间最大的那一块地上,“天元”那颗星总是吸引着她,突然就很想试一试,“啪”地一声拈起黑子便落在了天元。
对面的男子低低“咦”了一声,略一思量,在天元附近挂了个小飞。
艾莫言看着那颗刺眼的白子,心里一下子对混战有些没了信心,反手在天元长了一子想使自己的棋形厚实些,结果对方立刻趁势逼了过来,艾莫言有些慌乱,一咬牙,直接去截断他的子,双方开始厮杀起来。
一番激战后,艾莫言败了。
那人把棋局恢复到艾莫言开始下天元的那里,指着艾莫言长的那一手道:“这手天元是你自己下的,明明是步妙棋,你败就败在不该在这里退缩!”
艾莫言只看着那步棋,不语。
“你需记住,棋如人生!”
话音未落,石桌、石凳、树和草地全都消失了,一阵风来,艾莫言一个踉跄,以为自己要摔倒了,一紧张,突然觉得身上多了一床厚重的被子,睁眼看时,发现自己原来在床上,而林晨此时正欣喜地看着自己。
“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