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的月光惬意的挥洒而下,身穿青衣的俊秀男子皱着眉头看着那个站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晚归意识的女孩一腔无奈。
很多时候清洛都不明白自家小姐的想法,明明是个喜欢安静的呆在房间里可以一整天看书写字的女孩却可以任由他人拉上自己于闹市中逛哒;明明还不曾完全长大却偏偏在最初的年幼便只带上两个丫鬟,抛却身份,抛却朋友,抛却亲情友情,独自一人地逍遥天地;明明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却又有着如同历经游历般的老人的沧桑沉重;在这个本该跳脱的年纪却偏偏冷静成熟的让人害怕,如此随性又如此深沉。
那个月光下一脸抱歉笑容地看着自己的女孩,她淡雅出尘,她俏丽可爱,偶尔兴致来时的小小任性总是叫人忍俊不禁。
清洛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站在了这个女子的身边,他唯一记得是那个漫天飞雪的早上,满目所见都是皑皑白雪,低瓦的平房,枯枝的大树,远处不知是谁家院落里的小狗低低地几声犬吠,在这个充满白色如此纯洁颜色的世界里,他只能卷缩着身子,衣襟单薄,身上是赤红的鞭条,绝望地将头埋进自己同样单薄的瘦小双臂中,不去看那与他只有几米之遥的却截然不同的世界,幸福,美好,这些充满梦幻的词汇通通都不属于他,在那个小小的卷曲世界里,有的只是饥饿与死亡。
在那样的早晨里,他已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绝望的等待死亡,刺骨的冷风,冰凉的墙壁,记忆中再也没有比那更清晰无助的黑暗。挨饿受冻,沿街乞讨,那个时候的他只不过是想好好地活下去,如此卑微的一个愿望也在现实的面前变得遥不可及。
生活于他来说从来就是不公平的存在。然而就是在这样的不公平中,一个甜而清脆的声音响起,在他抬头的瞬间,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包子正稳稳地停留在他的眼前,霎时,满鼻肉香,那个时候的他固执地认为这个世界上最鲜美的食物也不过如此,哪怕是饱尝美味珍品的如今,也依旧怀念着那个小小的温暖。
清洛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那个给与他人生希望的女子他总是充满了浓浓的无力感,他努力地将自己变成能够与之匹配的能够站在她身边的人,可是每每他一腔热情地期望换来的却总是她从来不变的淡淡一笑,没错,淡淡,亲切却又疏离,温暖却也冷漠,他从不期待她会为他停留,他只是希望她的眼光能够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一点,再多停留一点,他只是希望她能够予他微笑,如同那个白色的早上,温暖而又美好。
“小姐,回去吧。”浓重的一声叹息后,他收起了冷峻的面容,一如往常那样嬉笑着说道,“您老人家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蓝雅蓝静都要急疯了。”
蓝雅蓝静也许担心,但也并不十分着急,毕竟贴身相随将近十年,对于自家小姐的几分轻重也是明了的,况且这里也不是会存在什么真正危险的地方,真正急疯的那个人只是自己。
“啊,抱歉抱歉。”慕容瑶琴双手合十满脸歉意的看向清洛,“被人群挤散后想说随便走走,没想到就来到了这里,让你们担心了还真是对不起。”
“走吧,再说下去就真的担心了。”清洛不经意地笑笑,眼角扫过慕容瑶琴戴在右手中指上的指环,没再说什么,拿出一根短笛放在嘴边吹响,一会几个劲衣打扮的人起浮落下,一阵短促的交流后再转视不见,只留下清洛与慕容瑶琴。
慕容瑶琴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头,随着清洛往回走。回到暂时歇脚的客栈后,还没等慕容瑶琴坐定,一个黄色的身影就“嗖”地一声扑了过来。
慕容瑶琴好笑地抱着埋在自己胸前低声轻泣的欧阳思雨,手臂环过怀中人纤细的背脊,手指一顺一顺地理着那柔软的黑发,从后脑勺到颈项,再到腰部,一下一下舒缓着来人的情绪,“真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欧阳思雨从慕容瑶琴的怀中抬起头来,满脸的悲愤与委屈,“小琴啊,你再不回来我就见不到明早的太阳啦,呜呜~~~~”
还在梳理的手指木然地一顿,感情这般情绪波动不是因为担心她而是害怕自己担上一个守护不严的罪名。
真是有情义的感动啊!
慕容瑶琴有点愤愤,不知不觉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惹来头发主人不满的娇呼。
这边厢欧阳思雨还没有抱怨不满,那边厢的蓝雅已经款款从客栈二楼走了下来,无视这两个损友之间的掐招,直径走到慕容瑶琴的身边将她一把以扶手之礼拉起,冷冷地说道,“小姐,天色已晚,洗澡水也已经备好了,沐浴就寝吧。”
面对如此强势的丫鬟慕容瑶琴能说什么,只能是干笑着点头复议,感情这里还有一个因为她的私自晚归而生气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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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慕容瑶琴早早地就被欧阳思雨从被窝中挖了出来,据说今天是那个什么龙女正式选择侍童的日子。
一楼的饭桌上,慕容瑶琴慢慢的吃着还算可口的早餐,一旁打听回来的欧阳思雨正在口没横飞地再次扮演她的说书先生。
“小琴,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欧阳思雨啪地坐在慕容瑶琴的旁边,喝了一口茶,不满地质问道。
慕容瑶琴将一个白胖的大馒头慢条斯理的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入嘴中,再夹了一小口这个岛上特有的时令咸菜后,才满意地回答道,“有。”
看着慕容瑶琴如此理直气壮的敷衍回答,欧阳思雨差点一口稀饭噎在那里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地努力咽了下去,一双眼睛幽幽地望向慕容瑶琴,却在余光扫过其右手的时候瞬间恢复了神采。
“这是什么?”欧阳思雨指着慕容瑶琴右手中指上带着的指环,甚是兴奋地问道,“莫非是你昨天采花后的战利品。”
一句问话引来在座的蓝雅蓝静清洛三人的全部注意力,可是那吓死人的后半句却又将本来热情高涨的气氛深深地压下了五个百分点。
慕容瑶琴眼角青筋跳了一下,在短暂的沉默后继而又开始优雅地进食。
“你从哪里听说我昨晚是去采花去了啊?”
“不是?那这么具有诱惑力又邪魅妖艳的指环你不要告诉我是在那种荒郊野外里捡到的,据我所知在你离开我们之前可是没有买过什么这么一眼难忘的饰物的。”
“那小姐也不可能是去采花后得来的啊。”蓝静小声地嘀咕着,要知道,若是小姐真的是去采花了第一个冲出来的可是坐在她右手边的此时皮笑肉不笑的清洛啊。
“是没有。”慕容瑶琴吃完早餐,接过蓝雅递过来的丝巾擦了擦嘴角,“这是别人送我的。”
“谁?这么好!”欧阳思雨显然不信,短短几个时辰的分开就可以得到这么漂亮的礼物,那那个人的RP也太好了点吧。
“听到没,我们小姐就是有这样的福气。”清洛一脸幸灾乐祸地嘲笑道。
“可是......”欧阳思雨还是有点不服气,那个赠送之人也未免太慷慨了吧。
“可是什么啊可是,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没品,送来的不是路边小贩的玩物就是请吃一顿饭。”想起每年自己生辰这个丫头送给自己的礼物清洛就一脸的揄揶样。
“我那只是......”欧阳思雨有点脸红,对比着面前这个大赢家,她的那些小玩意的确是上不了什么台面啊。
“那也是思雨的一片心意嘛。”蓝静有点看不过去,帮着自己的美食战友回轰道,“总比某人万年不变的请吃饭强。”
“那也总比某人总是不有所表示好。”
“我那是因为跟着小姐在外的缘故好不好。”蓝静有点气愤,他们是不同的情况好不好,这能怪她吗?
看着战火转移,欧阳思雨悄悄地再次移到慕容瑶琴的身边,一脸扼腕叹息的摸样,“真的不是你抢的?”
“不信拉倒。”慕容瑶琴笑嘻嘻地着看着欧阳思雨一脸惋惜昨天没有和她一起失踪的表情,心情愉悦地逗弄到。
“是世外人?”说话的是蓝雅,这个指环不是俗物,那既然是别人送的,肯定那人也不是一般人。
慕容瑶琴没说话,算是对蓝雅的猜测表示了默认,那两个男子一身卓尔不凡,一个清淡高雅,一个邪魅惑世,均不是这个世上简简单单的人。
“那这个指环有什么特殊功能吗?还是说真的就只是一个简单的指环?”蓝静撇开正轰得起劲的清洛,将头努力地往前伸了伸。
如绽放般的早春初桃,花瓣晶莹,纹理清晰,小巧而细致,瓣瓣嫣红灼人,雅而不淡,华而不奢,真真是看直了蓝静的眼。
慕容瑶琴用左手略微盖了一下被众人热烈注视地右手,状不经意地说道,“没什么功能,只是一个小小的装饰品而已。”
蓝雅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如此精致的一件艺术品单单只是作为一个装饰品就已叫人爱不释手了。
慕容瑶琴在收下这个指环的时候就决定了暂不把它的功用说出来,若没事还好,若有什么状况还可以出其不意,毕竟像这么完美的作品已是能够让人垂涎的了,如若再加上宛如神器般的功用,那她就不要活了,即使小心翼翼也免不了隔墙有耳,到时候她就真的成了全世界的靶子了。
“如此也好。”清洛笑着说道,所担心的也只是如此不凡之物是否会给慕容瑶琴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一旁的蓝雅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枪打出头鸟,毕竟有时候招来杀身之祸的往往都是那些被世人盲目追崇的身外物,不过蓝雅看了看自家小姐神情自若的表情,若如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玩物,小姐会这么毫无掩饰的戴在手上吗,要知道自家小姐对这类首饰品可一向是不怎么感冒的啊。
“那小琴,它有名字吗?”欧阳思雨在沉寂一段时间后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若水。”厚德载物,上善若水。慕容瑶琴把玩着指环,神色若有所思的说道,“它唤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