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年四月初七,雍正责胤禩。谕诸王大臣:圣主生前,因胤禩种种妄行,致皇考暮年愤懑,“肌体清瘦,血气衰耗”,伊等毫无爱恋之心,仍“固结党援,希图侥幸”,朕即位后,将胤禩优封亲王,任以总理事务,理应痛改前非,输其诚悃,乃不以事君、事兄为重,以胤禟、胤禵曾为伊出力,怀挟私心。诸凡事务,有意毁废,奏事并不亲到,敬且草率付之他人。
雍正二年四月初八,佛诞日,胤俄逗留张家口,雍正再责胤禩。
圣谕虽责胤禩,却牵连胤禟、胤禵。再加上叙平青海功时,雍正绝口不提胤禟。清军凯旋两个多月,也不见召胤禟回京。在朝堂上王公大臣们都已心知肚明,九爷胤禟就是被发配到西北去了。
倒是胤禵,朝堂上对他的流言蜚语颇多,一方面在责胤禩的时候,提及他的名字,然皇上只说他为伊出力,却未给予惩戒。另一方面,便是他要纳庶福晋的事情,皇上亲自指婚,把西泰之女伊尔根觉氏指婚给了胤禵。
皇上把西泰之女指婚给胤禵为庶福晋。这让人丈二摸不着头脑。那西泰的女儿,朝中熟知他的人都知道,全都结婚生子。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儿,让人好奇不说,更有好打听的前去询问。
这西泰只是笑说,是别人过继给自己的。于是大家也就不好再问。
胤禵自己,却全然未受影响,反倒是心情一日比一日愉悦。
锦麟虽然心中狐疑,可是想起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那富增家毕竟也是朝廷命官,虽说地位权势都不如自己,但是自己和昭惠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若真的拒绝,怕是对方不肯罢休,闹到朝堂之上,不但自己脸面尽失,皇上那里也不好做人。
可是自己被下套子这件事情,要他就这样算了,他又觉得窝囊难堪。于是他决定去见婉婉一面。
婉婉站在树下等着胤禵出来,看着他远远地走来,婉婉却心情复杂。难道说这个男人就要成为自己的夫?
胤禵见了婉婉,看着她,那双桃花眼里的笑,如春暖花开一般,一点点在眼中绽放。
虽然知道她的心里有人,那又如何?只要她是自己的,那个人总有一天会从她的心里,她的眼里被自己抹去。
自己何曾输给过任何一个人?在他自己的心中,他便是这天地间的王者,无人能够比拟。
他的心里,盘算着只要锦麟一娶亲,他便能顺理成章地把婉婉带回府上去。
锦麟走到两人面前,愤懑地看着胤禵,却恭敬地说:“十四叔,能让我私下同她说两句么?”
胤禵点点头,留下他们两个,自己远远地站着。
“恭喜你。”婉婉先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像被风吹得四处飘散的落雨,幽幽的,一片冷清。
锦麟的心揪了一下,她难道,真的那么绝情?
“我想问问你,皇上是不是把你指婚给十四叔了?给你抬旗,把你过继给西泰为女,那个伊尔根觉罗氏是你么?”
婉婉把掉下来的碎发挂到耳根后面,点点头,看了一眼远处站着的胤禵。
“你不是说,你无法忍受,给别人做小吗?你为什么要答应?”锦麟满脸受伤,语气也逐渐强势起来。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婉婉冷笑,讥诮非常,“我从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在十四王府的时候,我想逃,可想到我答应你要等着你,我苦苦地熬着。没有盼来一封信也就算了。可是我们分离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你明明回京了,却没有来见我,你让我情何以堪。现在进了宫,我更是没法逃出去,我有选择的机会吗?你允诺要娶我,可是结果呢?你却要再纳一个侧福晋。这就是你能给我的?你让我怎么再去相信你。”
锦麟的心,已经鲜血淋漓,抖着声音,也不知道如何去辩驳。
“我给你写过无数封信,却未收到一封回信。回来的那一天也去找过你,没见到你,我晚上才冒险进了十四王府。你想想,如果不是为见你,我有必要,自己去冒险么?”他眼里的的伤痛,刺痛了婉婉的眼睛。
婉婉暼开眼,看了一眼胤禵,她早应该想到,也许是胤禵扣了自己和锦麟之间的书信。
收回视线,婉婉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让自己牵挂和心痛的男人,“锦麟,现在说这些,都有些太迟了。”
婉婉的泪,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刺痛了锦麟的心。
锦麟伸手去擦,婉婉却偏过头避开。他的温柔,会让自己沉溺,会让自己不可自拔。
锦麟的手僵在半空中,放下,攥紧成拳。
“你走吧。”婉婉擦干眼泪,余光瞧见胤禵走了过来。“我现在,什么都不敢想,想要的只是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我不会让你嫁给他。”锦麟的眼里透出深切的不甘,怒火如岩浆般翻滚。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胤禵走过来,的声音带着霸道,冷冽得没有一丝温度。
锦麟眼里一片黯然,愤怒灼烧了他的心,可是那把火,在胤禵清冷的声音中,轻易地变成失落。
是啊,自己要娶别人,让婉婉情何以堪。
锦麟一走,婉婉冷眼看着胤禵,手指着他的鼻尖道:“你扣了我的信。那些信,如若你拆开来看后没问题,为什么还要扣下来。”
胤禵有些恼,他怎么能说自己因为害怕看了信里的情意绵绵而心里不好过。所以连拆也没拆便全部烧掉了。
婉婉这会儿指着他的鼻子指责,倒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胤禵抓了婉婉指着自己的手,“我做事情,从来不需要理由,做了便是做了,你怨我也没有用。”
婉婉收回手,自嘲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也不能追究出什么来。
进了翊坤宫,年妃正和胤禵的嫡福晋完颜淑宁说话。
完颜淑宁似乎还不知道婉婉与胤禵之间的事情,扶起给自己行礼的婉婉,道:“贝勒爷不是已经从西北回来了么?几日没见你,我还以为你已经被他接了回去呢。刚才听年妃说你来了宫里做了宫女,我还真是有些惊讶。”
婉婉给完颜淑宁的茶杯中添上一些茶水,“谢福晋心上记挂,在王府的时候就没少得您的照顾,也感谢年妃娘娘抬爱。婉婉这才有机会进宫。”
年妃笑着,那笑如八月的桂花,一下让她那苍白的脸带上几分暖意和活泼来。
她喝了口茶,对完颜淑宁笑言道:“你们两个,以后就都是十四弟的人了。我看婉婉的好脾气,与你以后相处倒是能够和睦的。”
婉婉难堪地站在一边,偷偷地暼了完颜淑宁一眼。
完颜淑宁听了便是一愣,然后转为笑颜,“娘娘说得是,这丫头脾气好。又是温柔体贴的。”
完颜淑宁拉住了她的手,把手上的白玉镯子摘下来,就往婉婉的手腕上套,待看见那碧绿的翡翠镯子后,讪讪一笑。
“既然以后我们要以姐妹相称了,我也未准备什么礼给你,这镯子你就收下吧。”完颜淑宁说着就把镯子往婉婉手腕上推。
婉婉却是赶忙把手往外缩,“福晋,这可使不得,婉婉还是知道身份的。”
完颜淑宁有些尴尬地手僵在半空中,倒是年妃看了,说:“婉婉,你就收下吧,当是福晋赏给你的就是了。”
婉婉听了,只好恭恭敬敬地接过来,又说了一些感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