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黑我。”婉婉控诉,大力把信拍在桌子上。
浩言嘿嘿一笑,露出阴谋得逞的表情。
“帮我送情信便是帮我和她培养感情。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她让我告诉你,若不是她拒绝了图睿那个混球,娶她的好运气怎么会轮得到你。”
“她真的那么说?”浩言伸手去拿那封信。
“我有必要骗你吗?我看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你不是说是图睿拒绝了她们家吗?”
“这么想起来,我们之前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图睿看上了人家,却被拒绝,在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先下手为强,传出消息说人家对他有意思,他却看不上。”锦麟开口了。“这消息一传出来,刚巧你姐姐去富增那提亲,偏偏你们家着急,富增也怕夜长梦多,所以答应了。”
锦麟说话间浩言已经拆开了信来看。信应该不长,他三下两下地看完了,便拿起烛台罩子,用烛火把信点燃。
“她写了什么?”婉婉看那一堆灰烬,浩言看起来又一脸平静,忍不住好奇。
“没写什么,这女人倒也有些意思,拐着弯儿骂我不说,还和我谈条件。明天你就去下处告诉她,我同意。等成了亲完了礼,我们再好好谈。你今天和姐夫先回去,明日再一同过来,我明天还要祭祖,干脆早早的睡了。你记得明天去下处,和那女人说我同意。”浩言提醒婉婉。
“这个下处在哪?我可真不知道。”
“我打听过了,就在和熙府里。你到时随便抓个丫鬟,一问便出来了。”
婉婉和锦麟出了门,听见外面鼓乐齐奏。
“这不是还在搭灶,搭棚子嘛。也不是今天请客,怎么这样隆重?”
“响棚便是这样,越是大户人家越是隆重,大概是告诉人家这家有喜事。”
婉婉上了马车:“你说浩言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知道,不过看他今天这样,我稍微有些放心,你看他自己都说,要和富增家的好好谈。”锦麟听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远了。
“恩,也是,你今天见了富增家的大女儿?”婉婉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是碰见了,怎么?”锦麟拧着眉头。
“你觉得她怎么样?”婉婉有些扭捏地问道。
“不太有印象。不过就打个照面而已,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婉婉吐吐舌头。
锦麟看着她调皮的粉舌,觉得身体有些发热。便挂起窗帘让风吹进来。
“昨天晚上睡得可好?”锦麟扯了扯领子。
“还好。”婉婉看着窗外的夜色,外面很暗,和现代并不一样,除了商户里头灯火通明,经过了几个巷子,巷子里的住家早早地熄灭了油灯,穷人便是这样,能省一点便是一点。
“咳,我觉得还是你在的好,昨天晚上府里很安静。”
婉婉回头看他,马车里油灯那青黄的柔光,让她的脸温柔得仿若要滴出水来。婉婉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腿看,长袍下摆的布被她揪得起了褶皱。
锦麟看着她的脸。心头一阵荡漾,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两个人谁都没有动,在这旖旎的夜色中,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温暖。
回了府,两个人分别进了自己的厢房,婉婉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月相正是渐盈凸月,月光温柔朦胧。正如婉婉的心,对即将到来的美满充满了希翼,却又朦胧地有些恐惧。
锦麟的心里,有甜蜜,也有忧虑,他总觉得这种幸福,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好像镜花雪月。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发出低沉的鼓噪声,叫嚣着脱离了理智。
两颗越来越近的心,在这同样的月色下,在这静谧的夜里沉入美好的梦中。
第二天一早,果然新娘家的人便把新娘送到了和熙府,丫头们忙里忙外,安置新娘和她的家人们。锦麟作为多洛罗府的姑爷,自然也在前面陪着那些客人。
婉婉一个人在房子里,喝完了药便不知道能做什么。她想着也许该为浩言准备件礼物。她这时才觉得自己真是什么也不会。
左思右想,不过剩下一天半时间,她突然想起自己做衣服的聚祥布庄,她有些激动,素描对她来说不成问题,于是她便进厨房拿了块炭,进了书房。她画出床上八件套的图纸,把两个糖米小抱枕换成两个双人长枕。因为还没有选布,她便只能画出那些烂漫的花边和一些小小的细节,她满意地看着那雏形初现带着烂漫风情的图片。
正想出门,才想起浩言交代的事情。于是她叫来莲香,让她帮忙去打听新娘所在的下处。莲香很快便回来,婉婉因为对府里不熟悉,所以拉上她让她带着自己去找。
莲香很快便带着她到了府里为新娘准备的院子。婉婉进了院子,看见有两个丫鬟守在门口,便问莲香可是府里的丫鬟。
莲香摇头,婉婉便大大方方地上了回廊,那两个丫鬟看见她,上前来拦,婉婉便说自己是府里的丫鬟,主子让她来给新娘传个话。
那两个丫鬟便不再拦她,反而去敲门,门开了,是小环。婉婉上前说明来意,有些怕她认出自己,虽然自己今天换了旗装梳着半头。
那小环只问:“你是府里的丫鬟?”
婉婉点头说是,心想她没认出自己。
小环开门让她和莲香进了门。
婉婉进门看见昭雅坐在那儿,便给她福了个身子,道请格格安。
那昭雅坐在床头,第一眼看见婉婉便问:“你是谁?你不是丫鬟。”
婉婉吓了一跳,旋即便是一笑。这个女子很聪明。
“格格怎么知道我不是丫鬟?”婉婉明白昭雅从自己的穿着打扮上看出了端倪,可是却还想亲耳听到她的说法。
“你这衣服的料子,丫鬟下人们穿不起,也不是下人可以穿的。”
婉婉看着自己身上粉紫色绣牡丹缎子长袍与镶粉色边月牙白大褂。
“但是你看起来不像满人,为什么却穿着旗装?”昭雅眼神从上到下打量婉婉。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满人呢?”婉婉又一次赞叹这女子的智慧。
“你看,满人的女子,一般都打耳洞,一边三个,两边都有。而你,一个也没有。”昭雅微偏着头把自己带了三个黄金耳环的耳朵展示给婉婉。
“我是满人,只是从小父母双亡,被汉人带大,所以有些方面,便不那么正统。你看我的脚,不是和你的一样么?并没有裹脚。”婉婉撩起袍子,把穿着汉人绣花鞋的大脚给她看。“我的鞋子都是定制的,不然难买得到,因为太大。”
婉婉笑:“我也有旗鞋,不过穿着有些不习惯,所以只在屋子里穿,出门便换绣花鞋。”
昭雅似乎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于是便闭了口安静地坐在那里。
婉婉通过两次的见面,便发现这个女子是个内敛稳重,处事不惊的人,年龄不大,却冷静非常。浩言遇见这样的女子,即使只是有一段经历,应该也不是一件坏事。因为他们在性格上是互补的两个人。浩言过于单纯急躁,那孩子气更是不太稳重。
昭雅见婉婉只是看她,便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婉婉这才想起自己来是为了带话给她,于是便说:“我帮新郎官带话来,他让我告诉你他同意,并说成亲礼成后你们可以好好谈。”
“你是他什么人?”昭雅再一遍打量婉婉,各种可能掠过心头,却还是看不出婉婉的身份。
婉婉卷着手上的图纸,意味深长地看了昭雅一眼,“我是他的朋友,希望以后也会是你的朋友。我是希望你们幸福的人。”
婉婉转身便欲出门,却想起了什么回头给她一个让女人都炫目的笑容,“我先走了。希望后天我送的礼物你能喜欢。”
昭雅看着那灵动的女子出门。她刚才说,她是希望自己幸福的人。这门亲事,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在祝她幸福,却都带着一颗利益熏心的心。只有这个女子,那么纯粹坦白,她的眼睛里有对自己的赞赏,还有一份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