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我因日间情绪所扰,而没有了睡意。辗转反侧许久,终还是披上外衣,踏出了客房。
正当我在英招的门口犹豫着是否要敲门时,原本合上的门在我眼前露出了一条缝隙,从门内伸出一只手将我拉住,我才一个恍惚,就被拖入了房中。
房内没有点灯,只有一层淡淡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流泻了一地的光华。我恍惚了许久,才看到搂着我的英招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袍子,漆黑的发垂落下来,竟然有着与平日极不相同风情。我被他这副样子晃得又是一阵恍惚,我素来知道他的模样在这个世间已是少有,却不曾想此时此刻他这番样子,比平日里看见的样子更加的吸引人。我抬头望了他一会儿,有那么个瞬间就这样觉得,他站在这朦胧的光芒中,飘渺几乎就要随着这光飞往九重天上去了。他见我只呆呆的望着他,不由低低笑了笑,他的手臂圈在我的腰上,目光里慢慢燃起一簇亮亮的光芒,灼灼的望着我。半响,他伸手捏了我的一缕发丝,浅笑着凑过来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失声笑道:“粉团,你这般望着我,我可以当成你对我有非分之想么?”
我的脸上立时红了起来,他却又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承认了。”这般说着,将我抱起,掀开那幔帐将我推到了床上。我这才惊觉过来,刚从床上坐起来,只听得他低低的笑了笑,他一伸手,我又重新被他推dao在了床上,他的身体覆盖在到我身上的时候,我不禁从耳根到脸皮全数红了起来。我下意识的动了动想要抗拒,他的一手轻轻捂住我的嘴唇,轻缓的呼吸散落在我的颈上,他按住我乱动的身体,低低道:“不要动,有人来了。”
我还未有何反应,却突然闻到一股极为淡雅的花香味,伏在我身上的英招立时捂住了我的鼻子,我明了的闭息,但不知为什么,却在瞬间感觉一阵晕眩。这一片晕眩的光芒中,耳朵突然清晰了起来,脑海中忽然间响起了一个声音,仿佛是遥远的天边过来一般,一个男子声音响起来,他说:“我不会因为你救了我的命,就会放过你。”立刻一个女子的声音淡淡的说道:“你对于我原是个不相干的人,你放不放过我又有什么关系。”男子冷冷的笑了,他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也没什么好歉疚的了。”女子轻轻柔柔的回答:“你这样一个人,本也从来不知道歉疚是何物。又何来的歉疚之说。”
这些话模模糊糊的印在脑中,搅得我脑中一片混沌,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似乎是极不愿意去记忆起的片段,无端的让我觉得这番话莫名的辛酸。然而这片模糊,在一只手掀开幔帐的时候,终于清醒了过来。英招放开捂住我鼻子的手,立时将那只伸进来的手一把抓住,只听得“扑通”一声,我的腿边触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我刚想说话,只觉得眼前突然间一亮,桌上的烛火燃烧了起来,房内一片通亮。
我这才看到床上躺了一个姑娘,模样极为清丽。她似乎被点了穴道,只能软软的瘫在床上,但眼中却丝毫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目光痴迷的望着坐在桌边的英招,脸上挂着与模样极不相符的媚笑,声音慵懒的道:“奴家只是仰慕公子的风姿,公子却怎地这般不怜香惜玉,将奴家弄的全身都疼。”
英招端着茶盏,浅饮一口,也不与那女子答话,只微微一笑,望向我道:“粉团,过来。”
我望了那穴道受制的女子一眼,她却仿若才看见我一般,极为吃惊的愣了一下,才又重新将目光投向英招,面上的表情却突然沉了沉,她道:“原来公子帐中早有绝色之姿。”
我被这番景象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从床上下去,稳稳的走到英招的面前,刚才英招将我抱到床上的时候,身上披着的外衣已落在了地上,此时我身上只穿着中衣,被她那般一说,面上顿时又火烧了起来。
英招莫测高深的望了会儿那女子,声音沉了沉,道:“轻风不知红月门四护法竟学起了采花贼,只不过那脉脉情丝对在下根本没用。”
女子愣了愣,原本深沉的表情愈发沉了下去。
英招却仿若未见,抚着那茶盏的杯沿,面上依然凉凉的,他淡淡的道:“轻风自知已十分退让,你们又何苦非要如此相逼?”
那女子闻言,抬眼扫了英招一眼,换上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冷冷一笑,道:“柳轻风,怪只怪你太过执著,否则门主不会下这追杀令,你今日不杀了我,他日必定十倍奉还。”
英招似笑非笑的瞅着她,伸手揽过我坐在一边,身上笼着那身白袍射出一道冷光来,他淡淡的道:“既然如此,若不杀姑娘,轻风岂不是夜不能寐?”他这样说着,将我的脸揽到他的怀里,我只闻得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心中顿时一凉,紧紧揪着他的袍子,闭上了眼睛。
我以为那女子必定被英招杀了,却不想他又道:“你回去告诉他,他心里若没有鬼,又岂会如此惧怕轻风言行。”我从他怀里抬起头,一眼望见那女子捂着胸口站了起来,地上是一片斑驳的血迹,她望着英招,一双眼里的怒火燃了又燃,但最终被她隐忍了下去。她顿了顿,从喉咙中挤出声音来,道:“青蚨必当转告。”说完,捂着胸推开窗,跃了出去。
英招起身将那窗子合上。
我怔怔的坐在那里,默了会儿,才说道:“英招哥哥,他们为什么非要杀你?”
英招站在窗边愣了一下,才又慢慢转过身来,勉强笑了笑,向我挥了挥手,“粉团,过来。”
我坐着没动,只抬了一双眼望他,他的目光闪了闪,最终无奈的妥协,慢慢走过来伸手将我搂住,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那密室么?”
我不知他为何会将话题转到那密室上,但还是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低低的,慢慢的透出一股子凉意,他说:“因为那个人很怕我娘活过来,她对不起我娘,自然很怕我救醒我娘,破了她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
我默了会儿,回身将他抱住,将头靠在他的身上,缓缓的道:“英招哥哥,你别说了,金缘不再问了。”
一时间,只余满室的沉默,还有微黄的烛火轻轻的摇曳。
“英招哥——”
“粉团,我——”
我和他同时笑了起来,我抬起头望他,浅笑了下道:“英招哥哥,你先说。”
他伸手将我揽紧,抱着我许久,才低咳了一声,道:“适才给了她一剑,却不曾想将床上也染上了血迹,现下,这张床已不能睡——”我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耳根子愈发红的厉害,忍不住伸手锤了他的肩一记,也随着他咳嗽一声,道:“那去我屋子里睡罢。”
他搂在我腰上的手颤了颤,从喉咙里压出低低的笑声,好一会儿,才压住笑意,说道:“粉团,你果真对我有非分之想。如不遂了你的意,岂不是让你很、失望。”
我脸上虽烧的厉害,但却并不气恼,只淡淡的笑了笑,道:“英招哥哥,你毁了我三次亲事,岂不是你先对我存有非分之想么?”
他垂下头来,详装不知的道:“我怎么毁你三次亲事了?”
“第一次,那个世家公子前来求亲,那时我正与你吵架,一时生气就让父亲应了那门亲事。后来那位公子前来悔婚,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父亲当下勃然大怒,将他赶出庄去。又派了数十名的暗卫追逐他,逼得他差点死在路上。但,其中他为什么悔婚的缘故,你还要听我细说么?”
他伸手抚额,低咳了一声,道:“不必了。”
“第二次,你托师傅替你求亲,我原想着,终于可以与你在一起了。但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我的声音沉了下去,想到他为了那重莲,将我撇下的那两年,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怨恨。他似察觉我心情的改变,只将手臂用力搂了楼,低声在我耳边说道:“金缘,是我的错。”
我摇了摇头,勉强的抬头一笑,同样将他紧紧搂住,轻声道:“英招哥哥,都过去了。”
后来我去寒山寺请愿的时候与那世家公子偶然相遇,我虽对他毫无意思,但被人退婚,还是觉得有些气愤难当,遂遣了弄月前去邀他在外面答话。那公子应约而来,开口便说道:“姑娘请饶恕在下,在下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姑娘有那非分之想。”
我那时觉得奇怪,便问他为什么,他道:“与姑娘订下婚约不久,一身穿玄衣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我房内,直说若我与姑娘结亲,必让我全家死绝。那人武功极为高强,他在我房中许久,竟没有被院中的护卫发觉,我心中惊惧他会伤我亲人,自然不敢不从。”我听得他说的话后,又细细问了那人的长相,心下便知是英招搞的鬼,虽有些气恼,但又觉得他吃醋的样子委实可爱的紧,便也不再生气。后来在庙会上见着他时,自然就不再存了火气。
英招将我落在地上的外衣给我披上,随着我出了他的房。刚把门合上,便看见大哥在楼梯口坐禅,不由愣了一愣。英招笑了笑,牵着我的手将我拉进我的房内。
进得房内,他却并没有去点灯,只放开我的手去床边抖那床被子,我呆呆的看着他在那里将床铺铺好,然后看着他转过头来,向我伸出一只手来,道:“粉团,过来。”
我脸上顿时又是一片火烧,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眼睛里却是燃着一簇灼灼的火,那般温柔的将我望着,只向我这边伸出一只手来,只要我抓住,便是圆满。我望了他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他压着笑意,伸手解我刚穿上身的外衣,我没有抗拒的任凭他将我身上的衣服褪去。我只想着,若在此时将自己给了他,他便再也不能随便的将我抛下。于是,我也热烈了起来,伸出手去拉他身上的袍子,他轻轻的笑,把我胡乱拉扯的手压住,将我推到床的里面,抖开被子将我全数裹住,压住笑意,说道:“粉团,你再忍忍,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面上抽了抽,却没有再说什么,只将头往他怀里钻了钻,紧贴在他的胸口。模模糊糊睡去之时,心中有些委屈的想,本姑娘如此诚恳的想要与他行周公之礼,却不想被他给拒绝了,英招哥哥,当真是柳下惠转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