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也跟着滑下马背,与华筝并肩而立,拍了拍马背笑道:“昨天在山那边找到的,费了好大劲才把它驯服。”
“啊,你运气真好!”华筝满脸羡慕地道,“还没有马鞍呢,这么漂亮的马儿,一定要配一套漂亮的鞍具才行!回头我去找拖雷,让他把上次得到的好鞍子挑一副给你。”
铁木真为了笼络下属,每次战争之后,所缴获的战利品都归战士所有。因此,只要参加过战争的人,基本上都会有些从敌人那里缴获的好东西。拖雷人既聪明,跟从江南六怪学武后,在战场上勇猛无敌,所得到的战利品,比普通战士更是多得多。要找一副好鞍马给郭靖,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果郭靖亲自去要,拖雷不可能会不给这个安答,但既知以后可能会与拖雷为敌,郭靖当然不想再多欠他一个人情。
草原缺铁,更缺好匠人,但不缺好马。所以,一副好鞍辔有时比一匹好马还贵。很多战士打仗的时候,都是骑着光马上阵。
郭靖一家仅靠放牧为生,江南六怪也是靠铁木真的接济才能生活得下来,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去制办马鞍?
“谢谢你,华筝!”反正他们家的东西都是抢来的,郭靖也没有太多感动,只是随口道谢。他指了指山下那些紧张的军队,不经意地问道,“拖雷大概没空吧,大汗调兵遣将,又要打仗了吗?”
“哼!”正摸着小红马一脸兴奋的华筝突然恼怒起来,“不是打仗,他们是去迎接大金国的使者。”
“金国的使者?他们想让铁木真汗出兵帮他们打仗吗?”郭靖心头一凛。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时正是数十年来金宋关系最紧张的时候。这几年黄河在河北和山东平原多次决口,不仅淹没大片地区,甚至形成了新的河道。这些大灾荒影响的都是国内最肥沃、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不仅如此,这些地区又同时受到旱灾、虫灾的影响,大多数农民破产流亡,金国产粮区的粮食收入大减。加上塔塔尔、汪古、珊竹等蒙古等时不时的侵入金国北方劫掠,使得金国的国力前所未有的虚弱。
南宋朝庭通过一年两次向金国派遣的使者了解到这些信息,都以为现在的金国好欺,是收复失地的最好时机。朝中主战派开始抬头,宰相韩侂(tu_驼)胄也主张乘机北伐。历史上是明年五月左右,宋宁宗才正式下诏伐金,但从去年开始,宋金边境就已经冲突不断。
但郭靖知道,此次北伐,最终还是懦弱的南宋以失败告终。开始时,宋军因为是主动出击,攻其不备,确实取得了一定胜利,收复了泗州(今江苏泗洪东南)和虹县等地。
但不久大批增援金军赶到,韩侂胄本人又缺乏军事指挥才能,许多宋将望风溃逃。宋朝开战前曾寄希望于金朝境内的汉人,认为他们会兴奋地迎接“王师”,与他们一起抗金,事实证明这只是幻想。不但没有人响应,反而负责川陕一带防务的宋将吴曦还叛国投敌。
耗时数年,寄托千万爱国百姓梦想的北伐又遭失败。在这样的情况下,南宋朝廷中以礼部侍郎史弥远(后任宰相)为首的主和派屈从于金人的要求,杀死了韩侂胄,以此为条件,再度向金求和。嘉定元年(1208年)三月,史弥远一伙同金订立了“嘉定和议”:宋金从臣属之国改为伯侄之国;岁币绢、银各增为三十万匹、两;犒军钱三百万贯;维持原来边界。
这些都闪电般在郭靖的脑袋里转了一圈,而这个时候,正是战争前最紧张的一年,金国要寻求盟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此时铁木真名义上还是金的下属。所以郭靖一听金国派遣使者过来,本能的以为是来蒙古调兵的。
华筝用力跺着脚,恼怒地道:“什么打仗,金国使者本来是去克烈部,可是……可是……不知是什么人,要让察兀尔别乞嫁给大哥,金国使者是来说合的……”
郭靖眉头一皱,说道:“察……什么别乞嫁给你大哥?这是好事啊!这个察什么别乞是什么人?”
华筝怒道:“什么好事!察兀尔别乞是桑昆的妹妹,他要和我们家换亲!”
郭靖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王罕是想用这个察……察兀尔别乞来换你……换我们家的华筝了!”
“死郭靖,你还笑!”华筝被气坏了,扑到郭靖身上,拳头如雨点般地落下,娇嗔道,“我让你笑……我都烦死了,你还笑……”
郭靖身上的肌肉练得结实无比,华筝的粉拳落在身上,有如抓痒一样,哪里伤得了他分毫?嘴里却不得不“哎哟哎哟”地乱叫,慌忙抓住华筝的手,道:“好了,好了!我错了,再也不笑你了好吧?”
华筝也知道这种“惩罚”对郭靖毫无意义,甩开被握住的手,背转身气鼓鼓地道:“哼,我不管,你说了会给我想办法的!我死也不嫁给那个都史!”
“好,好,好!我来想个办法,不嫁就不安啊!嗯,或许这是个机会也说不定……”郭靖心中一动,陷入沉思。
他一年来埋头练武,总以为个人力量有限,无法改变草原上的格局,从来都没有努力过。这次有金国使者参与在内,肯定不会只是为王罕来作媒。作为一个汉人,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密谋对付自己的同胞不成?
“金国的使者只为这件事而来吗?他们还有什么目的?”郭靖皱着眉头道,“你父汗是怎么想的?”
华筝咬牙切齿,似乎想一口把她不喜欢的人咬死,哼道:“谁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就这件事已经够烦了,我还管得了其它吗?父汗和大哥都高兴得要死,就不想想我……哼,真是气死我了!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
她转过身来,张牙舞爪,眼睛狠狠地看着郭靖,似乎只要郭靖说个“不”字,就要扑上去把他撕成碎片。
郭靖心中暴寒,女人恨起来,当真是不可理喻。她也不想想,自己一个平头百姓,凭什么去干涉这些王公贵族的家事。先前大话说出来,只是因为自己早知道都史会死,她就是想嫁都嫁不成,所以才不怕会食言。而且按原来历史的发展,自己要等到铁木真灭了王罕的克列部,都史死得渣都不剩之后才离开草原。在离开前,铁木真还亲口把华筝许了给自己。可是现在,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想历史上王罕确实是想把女儿许配给术赤,只是因为札木合的挑拔而没有成功,再以商谈婚事为借口骗铁木真赴宴不成,才联合札木合夹击铁木真的。那一仗,铁木真输得极惨,一直逃到贝尔湖以东才保住性命。
现在该怎么办?可以想象,要是不帮华筝解决这个问题,或者不让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帮她解决这个问题,她定然不会让自己安安心心地回到中原。而且自己离开后,留下来的母亲还需要她的照顾。
告别的话,又怎么说得出口?
“待我想想吧!”郭靖头都痛了,皱着眉道,“我们先离开这里,跟上去看看那些金国使者再说!”
“去看他们干嘛?金国使者有什么好看的?”华筝奇怪地问道。
郭靖跨上马背,回头道:“你不是想让我帮你吗?我都好多年没见过那个都史了,总要看看他现在长得怎么样了吧?人都不见,我怎么帮你?”
“真的?你真的有办法帮我?”华筝大喜,赶紧骑上青骢马,走到郭靖身边,“你要去打他一顿吗?对了,你的武功这么厉害,他肯定打不过你!好好地教训他一顿,免得他总是耀武扬威,不知天高地厚……”
郭靖哭笑不得,如果把都史痛打一顿就能解决问题,就算被铁木真惩罚,他也一定不会推辞。可惜,这是关系到两个部落的大事,小儿女之间的一点仇怨,又算得了什么?就算他把都史杀了,铁木真为了陪罪,还是会把华筝送给王罕的其他儿子或孙子。
要破坏这次的联姻,除非让两个部落变成仇敌,而且还要让克列部真的变成“都死”,只有他们都死光了,才不会有再合好的可能。
“先去看看再说吧,不知那个都史会不会跟过来!”郭靖无法和华筝解释,要有所作为,其所谋就大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郭靖连金国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何去谋?
“好啊,我们从营中穿过去,这里走最近。我们的马快,应该可以追上!”华筝欢呼着当先带路,从原路返回铁木真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