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天色稍晚些时，果然凉风大起，阴云四布，贺允瞧着落叶，说：“走吧，呆着也没意思，叫别人看见也不好。”湖塘里皱起波纹来，银色如秋，浅石纵横，渐渐昏沉起来，偶尔可以看见落叶下耸动的鱼儿。“嗯，不早了，姑姑，再见了先，明天我还来看你，不要忘了咱们的约定啊。”徐君瑞还是粘着不走，毕竟是分别，哪怕是片刻，也叫人难以割舍。贺允睁大了眼睛，“什么约定？我刚才又答应什么了……”徐君瑞失声叫了起来，“这么健忘，还是你真的冷酷的像个冰块，我说你要离开铁城时千万告诉我一声，我要为你送行，DOYOUUNDERSTAND？”“去，别在我面前卖弄英语，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一定联系你，这总行了吧，乖徒弟！”“OK，我要走了，可是天为什么还不下雨？”“你问我干吗，我又不是老天的妈妈！”“对，你是上天的女儿，就是仙女啊，难怪你飘渺无踪，原来是仙女下凡啊，哈哈！”徐君瑞继续卖弄着谄媚之语。“啊，我服了你了，好吧，目前就依着你，我是仙女，所以你要听我的话，否则我就把你变成一只羊，让你只会咩咩叫，只能吃草，怕不怕！”贺允娇笑起来，像是吓唬一个三岁的小孩。“怕死了，不过我情愿变成一只羊，一只仅仅属于你的羊，每天受你派遣，我心甘情愿，哪怕是吃草。”“我晕！”“我也晕！”“那你怎么不倒地上？”“如果你要倒地上的话，我就先倒一步，让你倒我身上。”“恶心死……”“哈哈，你生气了，那我真走了。”“越快越好，我巴不得呢。”一道闪电划过穹宇，像刀剑一般斜劈下来，徐君瑞说：“要打雷了，真是被我预言中了，果然要下雨。”贺允说：“偏偏就是这么回事，你只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两秒钟后，沉沉的雷声在东南方辗转起伏，像是憋闷坏了，只能这么闷哼着。“好，我就准备走了，只等第一滴雨珠落在我的身上。”徐君瑞打量着贺允，意犹未决。“第一滴雨落下来，难道第二滴还会停在空中，你想淋个落汤鸡，我才不管呢。”贺允故意说。“落汤鸡就落汤鸡，只要你不动，我就淋一天在这里也不怕，”徐君瑞仍然阴笑着。“那好哦，我就只好走了，再见了，笨猪。”贺允扬扬眉毛，无视他的狡猾，就要挪开步子。徐君瑞急了，说：“你还真先走，我原想你看着我先走呢。”贺允道：“我可没答应陪你挨淋啊，我这么聪明的女子，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那好，我要借你雨伞一用，因为我家离这儿挺远呢，这么回去一准淋个焦头烂额。”徐君瑞似乎恳求起来。“我骗你的，我这是在亲戚家，雨伞又不是我的，我怎么能随便借给陌生人呢？”贺允似乎发了愁。徐君瑞生了气，说：“咱们的交情，能是陌生人吗，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把我看成……也至少我还是你徒弟不是？”贺允忽然发了怒，狠着声音说：“你胡说什么，以后连徒弟你也不是了，你爱走不走，管我什么事，我反正回去了。”说着她扭身就走，凉鞋踏过被风吹皱的土地，留下的只是微微的香尘。徐君瑞怔在那里，竟然不知所措，我究竟又错在哪里，她真是令人伤心，而且不可捉摸，这种人怎么可以与之交流呢，不但蛮横无理，而且冷酷无情，即使是美若天仙，也是不食人间烟火，念兹在兹，在兹痛楚，痛楚之极，不如放弃吧。这是个冷酷的结局，原本炎热的午后，出来纳凉本为消遣，只为一刹那的惊喜，忽然冲破了徐君瑞的头脑，于是幻想出无数的艳遇来，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被这般生生撕裂，像被灼热的火焰炙烤着。一大滴雨珠终于砸在徐君瑞头上，而眼前则是香艳不存，人踪杳迹，当初想的若干美好情景一瞬间如云散开，本来期盼的雨现在竟是这么可憎，徐君瑞开始小跑起来，因为这雨实在是毫不留情，片刻间几乎湿透了他的衣服。偏偏这个巷子竟然只有一个出口，又得路过她的“府邸”，徐君瑞几乎一眼也不瞧，急匆匆从门前走过，汇聚的雨水如同瓢泼，谁也没有预料天竟会这么奢侈，突然放出这么多雨水来。瞬间他彷佛是从河水里趟过，浑身冰凉，就像是古代的侠客，但他缺少了一件蓑衣，还有一柄长长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