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起用张顺
陈不器看着坐在门外石头上发呆的李驹叹了一口气,将门轻轻带上,屋里,张顺正将新式弓弩的图给徐徐展开。
“大人,这就是我风营弟兄研制出来的风神弩,其弩劲力绝大,三百步内可穿牛皮之甲,加上大人之前所绘瞄准器具之图,前日试射,准头极佳,离靶不过三尺,现只等火营霹雳箭头出来就可列装使用。”张顺一边指点着图纸一边道。
“如此,射速如何?制作此弩约需多长时间?已均州之力,可制多少?营中能熟练操作此弩之人几何?”陈不器目视着张顺连声问道。
“风神弩由转轮上弦,兵士可于城下上弦,一柱香时间可发十箭;此弩制作不易,以风营之力,制作一张约需半月,不过若是李大人加拨人手,一月最多可制二十张;均州城中铁器、火yao、牲畜均有不足,如不加紧调用,此中物资可制风神弩不过百张;营中能熟练操作此弩之人已过半数,现小人正加紧操练,不出十日,我风营所有将士即可操作此弩。”张顺一一答来,竟是如数家珍,显见得平日里很是下了一番苦功。
陈不器满意地点点头,将图纸展起来,用蜡封好,对张顺道:“张大人熟念军务,又肯下功夫,在军中再多呆些时日,将来必有一番做为,现今元人汹汹、大宋垂垂,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张大人如若也有凌云之志,不妨就把这风字营当做一处港湾,陈某在此预祝大人乘风破浪、沧海扬帆。”
张顺赶紧道:“大人谬赞了,顺不过是区区一无名小卒,能在大人麾下效力早晚受教,已是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先生的学问高深,小人听了时时有茅塞顿开之感,能在大人手下做事,小人知足了。”
陈不器微微一笑道:“有道是英雄莫问出处,当此乱世,才学文才不过是猪糟狗食,唯有象张大人这般熟知军务之者方有出头之日,张大人若不嫌弃,陈某倒是希望大人屈就风营都头一职,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此时,张顺不过厢军一个普通的兵卒,掌管风字营还是通过陈不器向李然之极力推荐方才得到的差使,便是如此,他的品级却是一直没有敲定下来的,这都头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手下好歹也有一百来号人,最主要的是,厢军的来源,纷繁复杂,有犯人刺配到本州充当厢军,以供役使,称为“配军”;从禁军中拣选降为厢军的,称为“落厢”;在招募中达不到禁军身高要求而充作厢军的等等。厢军兵将有别,其基层将领很少有从士兵中提拔的,象这都头一职已经是普通厢军一辈子都等不来的美事了。
张顺呆立片刻,见陈不器正含笑看着自己,不由心头一热,抱拳道:“大人如此看得起小人,小人当铭刻五内,大人今后若有所差遣,顺虽万死亦不敢辞。”
陈不器上前一步,将张顺轻轻托起,正色道:“陈某提拔大人,是以大人之才于国有大用,并非贪图大人对陈某有抱报恩之心。陈某所为,是为我中华之奋发崛起、使我堂堂中华吐气扬眉、不受外族欺凌,陈某若有私心,也是为国运之昌隆、为民族之奋起,为千余年后我华夏大地免遭涂炭之殃。我身可死、宋可亡、然我中华坚韧之血脉断不可绝。张大人,日后若有不忿陈某所做之事,尽可弃之而去,莫以今日之事为念。”
张顺一听之下,只觉得满头雾水,什么国运之昌隆、民族之奋起,千余年后华夏大地免遭涂炭之殃的通通不知所云,只依稀听出,这陈大人对自己提拔并非贪图自己对其有抱报恩之心。当下又施了一礼,恭敬道:“大人心昭日月,小人汗颜。”
陈不器淡淡一笑,把桌上的图纸塞进衣袋,吩咐张顺去将马匹备好,准备到均州城里给李然之报喜去了。
刚一出门,就见李驹正手拿着一只精致的小盒子坐在石凳上发呆,眼睛虽然看着桌上打开的《诗品》,那眸子里却是混混沌沌的,也不知此刻他是神游到了哪个大千世界。
陈不器上前咳嗽了一声,漫声吟道:“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听得陈不器的声音,李驹顿时清醒了过来,看这陈不器似笑非笑的神色不由脸上一红,把那盒子小心地放入衣袋,方勉强笑道:“老大太阳的,先生说什么星辰啊,夜的,真是不合时宜。”
陈不器奇道:“如何不合时宜?此诗原是昨夜在这院子中见得某人长吁短叹、宿夜不眠,有感而发,此刻吟出,如何是不合时宜?”
李驹不由脸皮一阵发热,当下也不答话,将《诗品》收起,转身就要躲到自己书房里去。陈不器望着李驹的背影高声叹了一口气:“唉,谁家的丫鬟这么不识趣,本人公务繁忙之际,却来讨要什么胭脂水粉的,真是不合时宜到了极点。唉,烦恼啊。”
李驹的脚正要踏出院门,听得陈不器此言,顿时像火烧了屁股似的,屁颠屁颠地几步就跑到了陈不器面前,一叠声地问道:“先生说有丫鬟来讨要胭脂水粉?不知是哪家的丫鬟?现在何处?”
陈不器将衣服抖了抖,慢条斯理道:“还能是哪家的丫鬟?不就是前些日子救过的李家大小姐的,还是什么贴身丫鬟呢,真是不懂事,本大人军务如此繁忙,还为这鸡皮蒜毛的事情来烦我,唉,早知如此,当日不如省点事的好。”
李驹一听,急得几乎快要跳起来:“果真、果真是李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现、现在何处?”说着,拉着陈不器的衣袖,简直快要把它拉了下来。
陈不器一边抓住衣袖,一边道:“那丫鬟好生没有礼貌,救命大恩不报也就算了,区区一个水粉,还要派人过来取,真是吝啬到了极点,本大人看了有气,早已吩咐下人将她打发走了。”
“什……什么?”李驹一听之下,简直快要暴跳起来:“你……你居然就这样把她打发走了,我……我……”李驹手指着陈不器,急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女孩子家的胭脂水粉最是私密不过了,我等如何会有?若是任其纠缠下去,教我等颜面何在?再说,我也问过张顺和马儿,却是都不曾有,二公子坦荡君子,自然更不会去-偷了。”陈不器故意将个偷字拖出长音。
“我,我,我哪里有偷,这是兰儿亲手送给我裹伤口的。”李驹急道。
“哦,原来是李大小姐亲手所赠,怪不得一天到晚抱在怀里呢。”陈不器呵呵笑道。见李驹仍是一副急躁的样子,不由笑道:“二公子真是身在庐山中,不知山面目,大小姐既然明知胭脂就在公子手中,如何还会派贴身丫鬟前来讨要,醉翁之意,岂在酒乎?陈某将那丫鬟打发走了,公子不会自己上门一趟,亲戚不走不熟,这人么,多打点交道,总不会是坏事的。”
听得陈不器一番话,李驹顿时醒悟过来,略一沉吟,又抬起头来,从陈不器嘻嘻一笑:“既然先生着意成全,驹儿我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今日驹儿上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听说先生先前在白桑关的时候曾做过几个水晶牌儿,晶莹剔透,煞是好看,我和马儿都有一个,果然是绝世佳品,还请先生送驹儿百十来个,讨讨兰儿的欢心。”
陈不器一听不由感到脑袋微微有点发晕:好家伙,还真会打蛇随棍上,门都没出,就打起自己的主意来了,当下从衣袋里掏出一块水晶牌,递给李驹,笑骂道:“百十来块的我可没有,这是我在白桑关炼制得最好的一块水晶牌儿了,要你就拿去罢。”
李驹手一合,将陈不器手上的牌儿紧紧得抓在手中:“要,当然要了,现在驹儿就上李府送胭脂去,先生呆会记得给驹儿在菩萨面前多烧几柱香,保佑驹儿旗开得胜,我去也。”
陈不器眼看着李驹飞一般的消失在小路尽头,不由摇摇头,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和张顺骑了马向着均州城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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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张顺自称“顺”而不称其字的问题:古人虽然有名有字,但一般说来也只限于读书之人,史载张顺出身农家,同时也没有其字的记载,因此,这里设定张顺有名而无字,顾自称为“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