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带领着众人经过多天备战,不久便攻下了兆佳城,新兵堡暂时恢复了平静。
新兵堡山沟里的草房越来越多,家家相邻,院院相接,鳞次栉比,将平地山坡处都占满了。努尔哈赤积攒的财物也越来越多,子女成群,也在当地盖起了东西厢房,砌起了青石院墙,搭起门楼,开始养鸡鸭牛羊。
初秋的一个早晨,努尔哈赤穿着新袍褂,登上家院后山的高坡,鸟瞰新兵堡寨,望着家家户户烟囱里冒着的袅袅炊烟,顿时喜上眉梢。
牛羊在街巷里耍欢,孩子们在大道上快活地玩着竹竿儿马。努尔哈赤看着看着,蓦地瞥见图鲁什骑着一匹大马,手执长剑在街上狂奔。战马踏起烟尘,惊跑了牛羊,吓得孩子们躲到墙角。图鲁什狂笑着,得意地挥着鞭子,从堡子东头,又跑到西头……
努尔哈赤站在马棚前,正给一匹大白马梳着雪白的毛,忽听探马报道:“禀报都督,尼堪外兰有下落了。”
他眉毛一扬:“他在哪儿?”
“住在鄂勒珲城!”
“好!几个月来,你没有白侦察!”他夸奖着探马,放下马梳子,立即派人去找安费扬古、额亦都等人议事。
努尔哈赤与众人经过周密安排,兵分三路,日夜兼程,去围攻鄂勒珲城。
鄂勒珲位于抚顺关东北,与女真人交界的一个山区小城。几年前因寨内失火,变成了废墟,早无人居住。当努尔哈赤攻破甲版,尼堪外兰就携妻带女,将亲属安顿到这里,重新修筑寨堡城墙。三年来,他苦心经营,修了明堡暗沟,层层设防,以防万一。
黎明时分,努尔哈赤率领的一百五十名骑兵,来到鄂勒珲城外。他勒缰住马,命全军稍息,就带着几个亲兵,到阵前侦察。他们距城尚有十丈远的时候,突然眼前飞箭如蝗,为首的几名亲兵应声倒下。他镇静地朝土城墙上看去,只见土墙,不见人影,他感到十分奇怪。
飞箭时射、时停,努尔哈赤躲在一棵大树后边,仔细观察,才发现,飞箭来自一个个坟堆儿似的暗堡。表面看去,像坟堆、柴垛,实则一个个都被榛丛柳条覆盖,不易发现。起兵几年,哪遇到过这等战法。努尔哈赤当即命额亦都亲率十多个机灵的兵士,携带短小武器,从右侧洼地里绕过去,匍匐前进,然后接近暗堡,消灭弓箭手。
暗堡建筑得十分坚固,石垒的墙壁,只留一排碗口大的箭孔。额亦都靠近暗堡感到奇怪:“人从哪儿进去的呢?”
暗箭仍在飞射,阵地上伤亡很重。额亦都特别焦急,他脑海里盘算着对付办法。用石头堵上箭孔?不行,眼前连一片碎石都没有,挖土塞上?更不行,手无锹铲,用何取土。最后他想起一招儿,用火熏。于是他叫几个兵士,就地捡了些干柴碎草,然后打着随身携带的火镰,燃起干柴碎草,一把把投进箭孔。
不一会儿箭停了,一阵阵咳嗽声从箭孔里传出。
骑兵在前进,可是领头的几匹马刚到城下,连连惊叫跌伤,把人甩得老远。几匹未倒下的马,惊叫着,发疯似的往回跑。
努尔哈赤从小骑马、牧马,一眼便看出机关。原来尼堪外兰利用这里鼠多,有意在城墙下铺撒些杂草、碎粮,把鼠引到关键的城口,使城下烂草里,遍布密密麻麻的鼠洞。平时马最怕踏上鼠洞,只要蹄踏鼠洞,前蹄立刻悬空抬起,身子竖立,骑马的人会突然被甩到马下摔伤,或被马踏死。努尔哈赤明白其中的奥秘,他骑在马上对尼堪外兰黔驴技穷的伎俩,又骂了一句:“真损!”
马嘶人叫,城内射出阵阵飞箭。努尔哈赤马上命攻城的兵士撤到小树林,他在一棵槐树下站了许久,最后又叫刚撤回来的额亦都,把泉水引进鼠洞区,把老鼠灌出来。
山泉绕城而过,额亦都带着几个手握腰刀的兵士,用刀挖出一道短短的沟渠,泉水就淙淙地流过来,灌进鼠洞,一只只亡命的老鼠,在墙下乱窜,不一会儿都隐藏到僻静的土沟里。
扫除了障碍,接着攻城。这里城墙并不太高,骑兵们跑到城下,只要一直腰就可以攀墙入城。
卓罗从小在山里采猴头蘑,练出一身攀树爬高的本领。他骑着马,找到一处敌人守卫不严的地方,翻墙而入。他贴着墙根,接连砍倒十几个尼堪外兰的亲兵老将,就打开了城门。
骑兵如潮水涌进城内。可是还未等兵马跑进城,一群粗壮肥大的狼狗,狂吠着猛扑了上来,它们咬马的脖子,撕马的腿。开路的十几匹马被咬得乱蹦乱跳,一队人马堵在门洞里。
乱了片刻,额亦都骑在马上用刀尖猛地刺了一下自己骑的红鬃马后屁股,这匹烈性马顿时疼得蹦跳不止,尥着蹶子,把一只只冲上来的狼狗,踢得嗷嗷直叫,夹着尾巴四处逃窜。
狗群被冲散了,努尔哈赤率领的一百多骑兵,攻进城内,与守城的残敌拼杀了一阵儿,敌军便溃散而逃。努尔哈赤进城搜索一番,四处不见尼堪外兰的踪影,一时心急如焚,暗想:尼堪外兰在图伦、甲版已两次漏网,今日若再捉拿不住,何日雪恨?
正在众军高兴庆贺之际,努尔哈赤蓦地发现城墙根下,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头戴圆边毡帽、身披锁子甲的人,鬼鬼祟祟,顺着墙根要溜。他见那人十分眼熟,就策马跑去。马蹄如飞,片刻之间跑到墙根下,他发现那人正是塔昂开列,几十年旧恨新仇,顿时涌上心头。他刚举刀要砍,又急忙放下佩刀,摇摇头,思忖着:尼堪外兰还没杀死,不能把这条狗当即除掉。想到这里,他大吼一声:“塔昂开列,抬起头来!”
塔昂开列被这突然的一声吼吓得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战战兢兢抬起头,一眼就瞥见了站在门口的努尔哈赤,又是一阵哆嗦,当即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努尔哈赤翻身下马,坐在塔昂开列身边,一直等到他苏醒后才细细盘问,这才知道尼堪外兰已经只身一人逃向了抚顺城,去请明军援助了,家里只留下了塔昂开列等人在此守卫。
努尔哈赤听罢,立刻翻身上马,带领着骑兵军队,朝抚顺城方向追赶尼堪外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