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拉拉跟着王伟回北京去见陆教授和一众亲友。大家都说拉拉好,素质高,大大方方,长得也端正。陆教授别的都满意,唯独对拉拉不似陆宝宝那般高挑白皙感到有点儿遗憾。
拉拉住在王伟家附近的一家酒店,这是拉拉的主意,拉拉的父母这两天就要到北京来准备参加他们的婚礼,一家三口都住在这家酒店。拉拉觉得这样可以免去互相干扰,大家都方便。
陆教授患高血压时间长了,又经历了王伟父亲的病故,这两年她的心脏不是太好,就怕待在人多的地方,拉拉的安排本来对她可说是正中下怀,面子上却又觉得有些过不去唯恐人家说她怎么让亲家去住酒店,便对拉拉做抱怨状,说干吗要住酒店,家里又不是住 不下。
王伟一语揭穿老太太的小把戏:“算了吧妈,我把人都弄家来住,回头您一准睡不好觉!再说,拉拉的父母也未必觉得方便。”
陆教授把脸转向拉拉:“我是担心拉拉的父母会觉得住酒店古怪。”
没等拉拉客气,王伟冲口而出:“不会的!上次我去杭州也是住酒店,没住他们家。”
“这样啊,只要拉拉的父母能接受就行。”陆教授做恍然大悟之后的放心状,又问王伟,“你什么时候去杭州的?”
王伟顺口说:“就我们领结婚证前。”
陆教授意味深长地说:“你这么做就对了,应该尊重长辈。”
王伟闭了一下眼睛,心说我怎么这么多嘴!拉拉自觉理亏,无言以对。幸好陆教授没有继续问责下去的意思,她把话题一转,问他们以后打算把家安在哪里,王伟说自然是北京。陆教授盯着拉拉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拉拉恭恭敬敬地回禀:“我想在SH再拼两年,把职业基础打得牢一点,以后回北京找工作容易些。”
陆教授狡黠地说,再磨炼两年也对,也许能有机会当总监。拉拉傻乎乎地说,您说得是,我也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当上总监。
陆教授马上说:“那你什么时候能有空要小孩啊?你今年三十三了吧?”
拉拉连忙纠正陆教授:“我是十一月的生日,到十一月满三十三。”拉拉的意思,是想强调我还得再过九个月才满三十三周岁。
陆教授自顾自往下说:“过了三十五,可就是高龄产妇了,到时候怀不怀得上只怕都是个问题。”拉拉怔了怔,底气不足地表示,当总监一样可以要小孩,她也不是非当总监不可。
陆教授表示异议:“拉拉呀,你看你现在是个经理,那次我住院你都没时间回来,你要是当了总监,哪还能有时间生孩子?”王伟在一旁忙帮拉拉说话,那次是我没告诉拉拉,她是后来才知道的。
陆教授不理王伟,继续对拉拉说:“女性过了三十五,卵子都老化了,对孩子的质量不好。”拉拉对自己的卵子还是很有信心的,婆婆的话让她不太服气,面上还不好露出违逆来,她微微垂首,很是温婉地答应道:“妈,我记住了。”
陆教授嘱咐说:“得在行动上落实。”拉拉微笑道:“我抓紧。”王伟在边上见拉拉一副低眉顺眼循规蹈矩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他心里有数,这俩人,一个谆谆教诲,另一个毕恭毕敬,一大半是因为她们的心里都还记着领结婚证那茬。
说到都请谁来参加婚礼的事情,陆教授明确表示她要请张东昱的姑姑张桂芝,王伟试图打消她这个念头,“张大姑又不是我和拉拉的介绍人,干嘛要请她呀!陆宝宝结婚的时候请她还差不多。”陆教授很坚决,“老张是我们家老邻居,又是我们单位的工会主席 ,上次我住院她还到医院看过我,我请她来参加我儿子的婚礼,于公于私都符合人之常情嘛。”拉拉偷着使劲看了王伟一眼,意思让他不要再说了。
晚上十点,陆教授准备休息了,王伟送拉拉回酒店。街上静悄悄的,车很少,行人更是几乎见不着。空气干冷干冷的,人呼出一口热气马上就化成一团白雾。
两人手拉手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一种今生来赴前世之约的感觉悄然袭上他们的心头。
拉拉偷眼去看王伟,瞧来瞧去都瞧不够。王伟发现了,开始还不理拉拉由着她去看,结果她没完没了了,任谁被人这么盯着都得发虚,王伟有点不自在起来,说:“嘿,嘿!走道看着点儿,盯着我干嘛,我脸上又没有花。”
拉拉看着王伟目不斜视的样儿,狡辩说:“你要是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王伟说,我还用看吗,你那么死盯着跟要吃了我似的,我再迟钝也觉出来了。拉拉低声嘻嘻笑起来,索性转到王伟正面,一面倒着走,一面仰头看着王伟:“还真说对了,我怎么 看怎么觉着你长得跟唐僧似的,真俊!还又白又嫩!我还真就特别想吃了你,省得担心别人弄走你,我还能长生不老。”
王伟生怕她绊倒,忙慢下自己的脚步,把步子也放小,哭笑不得地说,你脑子里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走路呀你,小心摔一跟斗。
拉拉抿着嘴乐,照旧跟着王伟的节奏倒着走,昏黄的路灯下,她的眼睛显得特别黑亮,王伟不禁停下脚步低头和拉拉对视,他一停,她也停下来,仰着脖子看他。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王伟看到拉拉的脸冻得通红,跟心里美萝卜似的招人。王伟伸手摘下自己的围 巾,把拉拉整个脑袋都裹上,就露出眼睛和鼻子。拉拉说,难看死了,怪模怪样的!王伟说:“我看挺好,露俩亮晶晶的眼睛骨碌碌地转,跟女特务似的。女特务都是最漂亮的,这不是你说的吗?”
拉拉说:“我漂亮吗?”
“漂亮。”
“那你爱我吗?”
“当然。”王伟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太肉麻。
“正面回答!”拉拉把一只手伸进王伟的大衣口袋,食指透过口袋像一把手枪似的顶着王伟的腰,要挟道。
“不爱我怎么会跟你结婚呢?”王伟辩解。
“不许反问我!”
“哎,爱。”王伟说得很被动。
“没听清,大声点儿!”拉拉恶声恶气地喝道。
“干嘛呀,大街上。”王伟拒绝配合。
“大街上怎么了!”
“赶紧走,回头碰上巡逻的,看见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以为我们干嘛呢。”王伟拽着拉拉往前走。
“不干嘛,谈恋爱。”拉拉尚未得到充分的满足,赖在原地不肯走,她使劲儿想摔开王伟的手,可惜力气不够大,挣不开。
“真有你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笑呗!”她忽然跳起来抱住他的头,狠狠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动作敏捷得像只豹子。
一个赶路的男人迎面匆匆走过来,正巧看见了,他奇怪地看了他们几眼,走开了。王伟狼狈地捂住自己的脸,小声告诫道:“哎!你怎么当街耍流氓呀?”
“有什么呀!不是你说的吗,做人要想开点儿,管他什么影响不影响。”她笑嘻嘻地说。
婚礼那天,新郎新娘挨桌向来宾敬酒,拉拉看到陆宝宝和张东昱一左一右坐在张主席两侧,大有劫持人质的味道,张主席在这个阵势下,被确保从头到尾没有说错一句话,这是拉拉在北京期间和张主席的唯一一次照面。拉拉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为此对陆宝宝 生出一些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