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韵坊离能称得上乐师的一共有三人,吹箫的萧山、敲鼓的罗风、吹埙的南伽。
其中萧山擅吹《比翼蝶》。《比翼蝶》是这个空间广为流传的名曲,上至公卿大夫、下至贩夫走卒都耳熟能详,凡乐坊、街市有吹箫者便能吹奏此曲。萧山的箫声婉转缠绵,又暗含凄切,很符合《比翼蝶》的意境,客人中为数不多的读书人便喜欢萧山的萧。
但和凤舞准备的热闹喜庆大相径庭。
南伽的埙就更别说了,埙音本就古朴醇厚,悲切哀伤。
音乐方面凤舞只能选罗风的鼓。
比起上辈子动辄整个乐团负责现场演奏的阵仗寒酸得可怜。
然而,即便是罗风,也不是任凤舞差遣的。
凤舞得先禀告谢宜韵,由谢宜韵同意凤舞的节目后,再派遣罗风与凤舞合练,不然罗风怎会听一个刚来没多久的小丫头的派遣。
谢宜韵听凤舞说自己打算排一支新舞很感兴趣,仔细问问,并不是时下流行的舞曲。
“你从哪儿学来的?谁教的?是什么舞?”谢宜韵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自己琢磨的,没有人教,因为还没排好所以没有取名字。”凤舞回答。
听凤舞说是自己琢磨的,谢宜韵半信半疑。虽然窈娘称凤舞只是乡村贫民的女儿,可她不觉得乡村贫民的女儿没有人教导便会跳舞。凤舞练舞的时间太早,她和姿韵坊的很多人一样从来没看见过。凤舞来姿韵坊数月了,她对凤舞的印象还停留在做为暖场的“回旋舞”。
回旋舞过了最初的新鲜感后,谢宜韵本来也打算安排人教凤舞时下流行的“桑枝舞”或“盘鼓舞”。她对凤舞抱有很高的期望,一方面凤舞的天资和毅力让她欣赏——连续数月无一日懈怠练习的人她从未见过;另一方面凤舞的卖身契在她手上,可以说她掌握着凤舞的一切,不像翩翩和宛姬都是自由人,若她们想攀高枝谢宜韵是阻止不了的。
但是莒县就这么大,各家的看家本领都看得很紧,轻易不会传授给别人。而此时路况艰难,远行不易,莒县又不是琅琊郡的治所,只不过是琅琊郡中一个普通县城,沾着离琅琊近的好处比别处热闹些罢了,出名的大家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莒县。所以谢宜韵的打算一直没有实现。
万没想到,凤舞竟然说自己打算排舞,还是此前从未有人见过的新舞蹈。
凤舞如今所处的时空,大约相当于秦汉时代,除了乐谱舞谱,没有任何承载舞蹈的工具。而古人识字率低,且大多终生困于一处。因此一只舞蹈要达到流传天下的效果,从舞蹈编排出来再到流传开起码要数年。再者,能从事贱业之人,要么家境贫寒,要么出身卑贱,总之皆有不得已之苦衷,识字者少之又少,受过识字之外的教育者凤毛麟角,不要说创造新舞,就是学习已经流传开的舞蹈,能做到学习精妙者亦是稀少。
“凤舞想请罗风击鼓配合舞步,求坊主应允。”凤舞提出自己的请求。再一次于心中暗叹姿韵坊乐师队伍的匮乏。
谢宜韵细白的手指曲起,中指一下一下的敲击漆案。凤舞猜测她是否常常这样给别人施加心理压力。
沉吟半响,见凤舞低着头恍若胆怯之态,谢宜韵终于颔首,道:“先让我瞧瞧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