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反噬格外的严重,新月过后,祭司也没有能闭关而出。当然,沐风没法和重莲说。他看得出,重莲很在乎祭司大人。
这份在乎让他难受,但他更没法见到重莲伤心的模样。
每当休息的时候,重莲总会看向月神宫的顶层。那里住着她在乎的人,只是十日未见,却像是过了半生。
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在那次的梦魇之后,她迫切地想要见到倾夜。见到他之后,她又能说些什么?
她是他逆天寻来的灵魂,这一世,她不仅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而且这一眼注视她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倾夜爱的人到底是谁呢?重莲总是想要弄清楚。
是绝美的侍月圣女还是她这缕来自千年后的灵魂,几次,她想要冲进月华宫的顶楼问清楚。但又害怕倾夜告诉她残忍的真相。
“沐风,祭司他还没有出关吗?”身上白色的光芒淡去,语意怅然。
经过这十日的训练,她已经将口诀与心法都背熟了,就连繁复的手印都记了清楚。可是他还没有出来。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他是在躲她?还是上次新月时反噬的太厉害?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坐不住了,只想立马看见倾夜问清楚。
面纱遮住的容颜上,璀璨的眸子里水汽氤氲,恍若藏着一场秋雨,总是落不尽。
她现在是最高贵,最圣洁的侍月圣女,月华宫中所有神官都对她无比恭敬。她不能笑,不能流露出世俗的情感,就连面容也要被面纱遮住,不让任何人可以窥探到。
重莲出神的样子很美,总是静静注视着月华宫的方向失神,只有那时的她才会放下所有的伪装,眸子中的水色,醉人又伤人。
她的眼中一直只有倾夜的身影,而沐风的眼底也只有她的身影。他知道她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但只有看见她的时候,他的心才会充实。
“重莲,你身体内的神力很奇怪”他开口,打断了她的思念。
秋水潋滟的眼落在了他的身上,只是无意的注视,沐风就觉得满足了。
“哪里奇怪?”
“你的神力纯正而浩大,但每次都无法完全施展开来。你所能运用的神力,不过是冰山一角。”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沐风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这只能去询问祭司大人了。”
祭司大人?重莲没有再开口,只是转身又多看了一眼月华宫的顶楼。片刻的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了,外面急急走来一个人影。
白衣如雪,玉面遮脸。这是月神宫中所有神官的装扮,让人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他们不同的气质。
来人,一展白衣径直在重莲的面前弯腰行礼,“圣女大人,外面来了宫人,他带了王的命令,请您入宫。”
“让我入宫?”重莲又重复了一遍,秋雨般的水眸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他还没有死心吗?”
旁边的沐风挡在重莲的面前,“圣女的身份,尊贵无比,怎可随意入宫?”
白衣的神官一下为难了起来,“夏国似有来犯,王请圣女进宫为战事占卜,祈祷。”
理由看似冠冕堂皇,容不得他们拒绝。沐风仍是挡在重莲的面前,没有丝毫的退让,“这事还是等祭司大人出关之后再说!”
又要因为她,一次次让倾夜为难。每次都是他在守护她,她却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情。
重莲轻轻推开了沐风拦着的手,“既然是为了战事占卜,这也是我分内的事情,请转告宫人,稍后我就随他进宫。”
神官松了一口气,转身去复命了。
沐风的桃花目中尽是不解与不舍,他不愿送她入宫,“为何不等祭司大人出关之后再说,祭司他一定会有办法……”
他有些急切,想要留下她。
“沐风不要再说了,他为了我逆天而行,为了我不惜与君王为敌。这一次,我不想再让他为难了,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倾夜,让他好好修养身体。”
所有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他们俩人之间,从没有一丝空隙留给别人。他也好,慕容月琢也好,都无法再走进她的心里。
白衣下的脚步有些踉跄,“你去吧,好好照顾自己。”
他站着原地,心中绞痛,原本充实的感觉一下子又空了,看着她走远消失在他的眼中。
重莲坐进了马车里,这一次,因为她独特的身份,马车中垫上了厚厚的羽绒垫子。马车的车帘也由竹帘换成了白色纱帘,可见对她的尊敬。
一路疾驰,也不感颠簸。她坐在马车中,闭上了眼睛,稍稍休憩。
“圣女大人,到了宫殿了。”宫人敬畏又讨好的声音响起。
“嗯——”她轻答了一声,睡意未醒,但掩不住声音中的那份清贵。
宫人一愣,这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熟悉。他不敢怠慢,小心伺候在重莲的旁边。撩开车帘,看了一眼熟悉的宫殿,心中无声一叹,最终又回来了。
白色及地的纱裙从地上滑过,不染一丝尘埃。借着神力,她踏风而行,脚下没有一丝声音。想起与沐风初见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踏风而来,白衣散开,风流一片。
一路上,所有见到重莲的人都恭敬地跪下身子,不敢直视她一眼。
走到宫殿面前的时候,宫人停下了脚步,“圣女大人,君王在里面,今日涉及占卜,我们只能在外等候。”
“我已知晓”当她学会运用神力之后,感觉变得格外通透,似乎一眼就能洞穿世间的奥秘,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楚直白。
在宫人没有开口之前,她已经知晓了他的想法。刚开始有些惊奇,时间久了之后,她就觉得乏味了。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挑战性,明明白白地展现在她眼前。
白色的长裙从玉阶上滑过,曼妙如同月光。
进入宫殿之后,她看见了王位上坐着的人。不变的邪魅俊美,紫色的眸子望向她的时候多了一抹欲望。
占有的欲望,毁灭的欲望。
重莲看清之后,将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瞥见他一旁端坐的清珞,她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白色宫裙,上面绣着大朵的花纹,反而将白色的纯净高洁感给破坏了。
清珞大胆地看着自己,甚至不顾忌她圣女的高贵身份。
娇媚的脸上有探寻,有不屑。做圣女有什么好,一生不能嫁娶,还不如她活得荣华快乐。
慕容月琢在重莲进入大殿之后,紫色的眼瞳就再也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这双墨玉色的眼睛,他是多么的熟悉,甚至在安静的夜晚会记起想念。
隔雾看花的眼睛,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双来了。明明是剔透而清冷,却在顾盼的时候流露出摄魂的艳丽。
能生出这双眸子的女子,必定是惊绝天下的女子,断不是上次他看见的面容。
很多人都说清珞是滇疆第一美人,她娇媚可人,婉柔无骨。可是在她的面前一比,就显得俗艳了许多。此刻看来,身边的人不及殿下站着的白衣女子的千分之一。
“王,可以占卜了吗?”她不变的清冷悦耳的声音传来。
他收回了目光,眸子中紫色浓烈。
“可以,请给圣女赐座”这么多日来,他们的王第一次笑了,妖冶夺目。旁边坐着的清珞,手指一颤,紧紧捏住了自己的折扇。
这算什么,自从她晋封了西宫娘娘,王从没有过去看她一眼。哪怕上朝的时候,她就坐在他的身侧,离他不过是几寸的距离,而他却视她为无物。
今日,她本想来诏告自己尊贵的身份,给重莲一个下马威。可没想到,从她一出现,王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再也没有移开过。
这样的目光,她熟悉又嫉妒。自从见过慕容月琢之后,她就一直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无比的爱慕渴求,却又无法得到。
他说完,重莲在虚空中勾了勾手指,身下便多出了一个座椅。白色的狐皮垫在椅子上,舒适又华贵。
看到这一幕,慕容月琢紫眸中涌起不敢置信的神色,她竟真的是侍月圣女,神力非凡。一旁的清珞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即又露出了诡异的冷笑。
看来她还真是侍月圣女,所有人都知道圣女一生不能嫁娶,代表月神的纯洁。而君王却不相信,依旧为她保留着东宫之主的位置,对外只是宣称东宫娘娘病了。
谁能相信,慕容月琢倾心相对的东宫娘娘竟会是滇疆百年一遇的侍月圣女。这一次,他也应该彻底死心了吧?
清珞唇角的笑意浓烈而阴暗。
再美又如何,再尊贵又如何?一生不能嫁娶,不能有喜欢的人,她才是世上最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