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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反方向(六)

早上,乔莫雨很早醒来为尼曼准备早饭,粥还在加热中,乔莫雨站在客厅看着早间新闻,手里攥着微热的牛奶杯,它身体倾斜的四十五度,总是觉得它会掉在地上。“今日上午九点,我市中级人民法院,将对数日前···”加热的锅发出声响,乔莫雨顾不及增加电视声音,快步到厨房关火,然后将早饭摆上桌。乔莫雨一定要改掉尼曼不吃早餐的习惯。

乔莫雨在为尼曼做早餐如果被李名雅知道,那一定是件可怕的事,昨晚刚和李名雅吵完架,这会儿又在想她,自己到底想干嘛。乔莫雨及时遏制住自己这个让人憎恶的想法,可本能趋势乔莫雨走到卧室门口,乔莫雨不想打扰还在熟睡的尼曼,于是拿着手机走到离卧室远些的地方给李名雅打电话,可连续打了两个都是无人接听,也许她还在生气不愿意接自己的电话。乔莫雨路过客厅将手机扔到一边,准备叫尼曼起床。

而此时的李名雅正在姚卉家中睡得昏昏沉沉,丝毫听不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在响。李名雅因为口渴加上有声音不停的吵,这让难受感变的更加清晰。头很重,胃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李名雅努力回忆昨天的事情,却发现不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这是哪儿?正要一探究竟的时候一杯水让李名雅放下想法,一饮而下的畅快让李名雅没去想别的,看看窗外只是微亮,李名雅脑子放空,到底怎么了?

李名雅找到手机后,看到屏幕上显示有两个乔莫雨的未接电话。李名雅马上给乔莫雨回电话,可那边是无人接听,李名雅不甘心的连续打了好几个,可都是无人接听收尾。这个时候的李名雅根本想不到,此刻的乔莫雨正坐在尼曼床边温柔的叫着她的名字,想叫她起床又想看她睡觉的模样。

尼曼不是一般的赖床,乔莫雨很享受自己不停的唠叨,同时得到尼曼反感的推搡自己。在乔莫雨的一再坚持下,尼曼被乔莫雨硬生生的拖下床,然后按在餐桌前,面对满桌的早饭尼曼瞬间清醒。乔莫雨看着尼曼不相信的眼神,坐到她对面点点头。“很意外吗?”

“你把早餐摆的这么好看,不会好看不好吃吧?”

“为了让你心情好点儿。”

两个人此时的甜蜜和另一边的李名雅成为一黑一白两个世界,李名雅不会想到自己的男朋友此时会在另一个女人家中,做着平时从来不做的事情。虽然做饭很简单,可乔莫雨从未为李名雅做过。李名雅放下手机,低下她一直昏昏欲睡的头,脑袋就好像注入很多固体一样,很沉的垂下进入她的原始状态。眼泪,带有酒精含量的眼泪滴在李名雅手里的手机上。

笑声和哭泣声谁也看不到彼此,只是按照彼此的进入各自为政,此时那条涉及乔氏集团的新闻早已被略过,无人去关心。

胖仔二十四小时超市在一声煎包下锅声中进入今天的工作时间。

康墨霖早起第一件事不是去公司,而是到昨晚那个超市去弄明白,他在哪里的原由。七点是不是有点儿早,康墨霖还在想时二楼的窗户被推开,那个店老板站在那将一些东西放进锅里,随后发出吱吱的声音。说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可这点你们才醒,真够欺骗消费者的。正当康墨霖纳闷那个二楼除了厨房还有什么的时候,胖师傅身边出现一位蓬头垢面的人,在和胖子简单说了几句后,走出那个所谓厨房的地方。

秦子佑拎着刚才从厨房拿的垃圾袋,迈下第一个楼梯时没站稳一下撞到扶手上,手里的垃圾也因为这一撞全都散到楼梯上。秦子佑站稳后看看乱七八糟的楼梯,大早上要不要这么不顺。秦子佑回头看看背对着自己正在楼上做饭的小胖,幸好没看见。秦子佑趁着小胖还没发现,拿着新垃圾袋开始捡散落在楼梯上的垃圾,可由于大早上还没完全睡醒,秦子佑的行动有些慢。

秦子佑捡完最后一个垃圾时,小胖正好回身看到,一定是昨晚没睡好,不然下楼怎么会这么慢。一会儿吃完早饭,得让他再睡一会儿。秦子佑将昨晚那兄妹俩扔掉的垃圾从垃圾桶拿出来,放到门口,然后开始整理收银台。

康墨霖注意到那扇打开的窗户被关上,正当康墨霖纳闷时,超市的大门和两扇一大一小的窗户,依附着它们的卷帘门一点点向上。而那位从厨房之后就开启消失状态的大哥,也出现了。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是一位裹着大衣眼睛眯成一道缝,不去看正在拿着抹布擦收银台的手,他的样子好像是在梦游。

秦子佑绕过收银台,拎着两个粉色垃圾袋走出来,康墨霖看到这个画面觉得既好笑又可悲。此时的秦子佑除了他身上的大衣和昨晚不一样外,他的状态没有任何变化,此时站在二楼做饭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力量能把一个“魔鬼”变成“天使”呢?也许这个比喻不恰当,可此时的康墨霖想不到更好的比喻。

“早。”秦子佑路过康墨霖身边。

“就这样?”康墨霖对着秦子佑的背影说。

“大早上的不说早,还能说什么?”秦子佑无精打采的路过,哈欠连天。

对于秦子佑的反问,康墨霖很想对他说脏话,但他知道这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康墨霖选择另一种方式。康墨霖抓一把住秦子佑的衣领,接着一记重拳直击秦子佑脸部。秦子佑没有想到康墨霖会突然袭击,身子失去重心倒向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股热乎乎的东西从鼻子到达嘴唇,流血了。

康墨霖本以为秦子佑会还手,没想到秦子佑起身掸掸灰尘,然后带着一脸睡意向回走。康墨霖很尴尬的看着自己的手,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精神病,大早上被一个“陌生人”泼了一身脏水。康墨霖很不满的拽过秦子佑,用力将他甩向身后停在路边自己的车,接着用力把他按住自己的车门上。“秦子佑,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哈,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怎么想的?”

“好好的工作不干,你跑这儿来干什么!恩?”

“怎么乔莫雨还是不相信你?”

“他相不相信我,和我相不相信你,是两回事儿。你,我希望你别在这儿自暴自弃!”

“我什么时候自暴自弃了?”

秦子佑至始至终没有看自己,眼神处于游离状态的瘫软着身子贴在车上,如果不是自己扶着他,估计这会儿他已经摊在地上。“你能不能活的像个人!”

“我什么时候不是了?”秦子佑还是瘫软着身子,漫不经心的说出这句话。如果一会儿小胖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的回去,一定又以为我又喝多了。“可大早上的,哪儿来的酒呢!”秦子佑小声嘟囔一句,可这一行为让康墨霖更用力抓着自己的脖子。秦子佑将口中的鲜血吐出,前几天刚感冒,今天又被揍自己这是什么命。“做好你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嘛。”秦子佑拍拍康墨霖肩膀。“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这时,康墨霖的手机响了,秦子佑挣脱被康墨霖按住的手,向回走。

“好。”康墨霖挂断电话转身看向走路缓慢的秦子佑。“喂,昨天我在七十二号大院看见乔然了。”秦子佑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向前走,他还真是什么也不管,想在这儿闭关修行。

秦子佑带着鼻青脸肿回到饭桌前,小胖端着碗转身的一刻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

“哇,你摔哪儿能成这样啊?”

“不是有豆浆油条吗?干嘛还做包子?”

“怕你吃不饱啊!光买油条又怕你说没吃饱,没食欲。”小胖将一碗豆浆递给左右少爷。吃早饭的过程中秦子佑和小胖没有半句话,因为两个都很享受一边看早间新闻一边吃早饭。不过这个习惯还是小胖教自己的,已经有很多年秦子佑没有看早间新闻的习惯,或者说早就不记得有多久。

秦子佑一开始和小胖一起吃早饭还不习惯,因为小胖根本当自己是透明的,起初秦子佑有怀疑自己选错了,可经过几天的生活流程教学,秦子佑明白生活不要一味的机械化。渐渐的,秦子佑开始和小胖一样的习惯,端着碗侧着身子或是嘴里含着饭咀嚼的很慢,两眼盯着自己感兴趣的新闻看,等到广告时间或是不感冒的新闻,两个人则会向自己的碗里添东西,或是进行对上一则新闻的讨论。当然今天也不例外,不过今天讨论的是白领工作时间突然死亡事件。

“我看啊,这个案子够呛能改判。”小胖摇摇头。

“为什么?”秦子佑低头夹菜,现在是广告时间。

“远祥律师事务所专为有钱人打官司,谁都知道,听说之前有一个律师就是,不过现在这个比之前那个还没有原则,你觉得原告这家能赢吗?”

小胖的话让秦子佑无力反驳,他说的没错,之前有艾迪现在有孔妍娜,好好一个远祥律师事务所变成这个样子。秦子佑突然想到宋颂之前对自己说的话,“安天含的妈妈和徐洛文一家不就是你杀的吗?陈汉龙要除掉他们,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吗?如果你之前有报警,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远祥律师事务所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安逸没有死,远祥不会是这样,枭儿也不会被卷进来。

秦子佑陷入自责中,手中的碗筷不知道如何进行下一步。这时,店里来了客人,是附近一位大姨。“你在想什么?”秦子佑摇摇头。“我先下楼了,你吃完···”

“我会收拾好的,你先忙吧!”小胖有些怀疑的走下楼,然后开始为大姨挑选清单上的东西。而秦子佑则继续反思自己。秦子佑看向电视的时候,新闻在介绍案件的始末,今天是二审,原告找了律师,是艾迪。可新闻主播介绍这次开庭的精彩,并没有盖过之前所说过的话。秦子佑突然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应该被审判的人,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瞬间,秦子佑开始思考这些年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有多少是自己主观意识想做的,全是那颗复仇种子一点点吞噬自己的想法和做法。

“左右,我去送货啦。”小胖对二楼喊一声,没有任何回应。小胖心想,问题少年这电视看的越来越认真。“走吧,大姨。”小胖肩膀扛着一袋面,一只手里拎着一桶豆油,跟着来买东西的大姨走出店。大姨想帮小胖拎另一只手里的东西。“不用,不用,大姨,这点儿东西。”

秦子佑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已经湿润的眼睛,秦子佑听着电视新闻看到的却是自己,自己周边好像陷入天崩地陷,所有的东西都在摇摇欲坠。而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一个未有任何惩罚的始作俑者。咣的一声,秦子佑流着泪的眼睛被蒙上黑色,模糊的视线变成看不到任何事物,秦子佑倒在地上渐渐失去知觉。

一辆蓝色轿车经过路口向左拐,进入另一条街道后开始放慢车速,打着左转向,乔氏集团的办公大楼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那辆轿车我很熟悉,前段时间我还让它进入宁河,这是尼曼的新车,不过此小蓝非彼小蓝。我看看时间,八点刚过,坐在副驾驶的骆薇薇还在睡觉,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很怕她就会这样一直睡下去,不会再睁开眼睛看我。

今天早上,我很早起床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去找骆薇薇。因为我很想把车停在骆薇薇家门口,一个人静一静,我真的很害怕她亲口说一遍她昨晚对我说的话。在出门前我选择去看看大夏天,她昨天看见我的样子一定没休息好,她现在是怀孕状态我一定要在意她的所有状态。我慢慢推开门,现在才五点半不到,大夏天躺在床上,这个房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粉色风格。在大夏天的心里一直都住着一个小公主,一个她不愿意暴露出来的样子。

夏天在天含关上门的一刻,睁开眼睛,天含几乎没起过这么早。但此刻,大夏天的担心却不像以往那么多,因为这一夜大夏天想了很多,唐院长和妈妈说的没错,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养胎。大夏天摸摸自己的肚子,挂着笑容再次进入梦乡。

我走下楼路过厨房的一刻,餐桌上的东西告诉我那是早饭,大夏天起大早给我做的。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开心心吃完满满一碗疙瘩汤,以一片绿叶进入嘴中结束这顿早饭。我昨晚一定吓到大夏天,以她的八卦性格不会对我痛哭不止的情况不闻不问。很抱歉,请相信我,我很快让这一切结束。

我把车停在骆薇薇家门口的时候是六点十四分,我不想打扰她,只想在这里默默的等待。我没有选择在车里等,而是站在车前,聆听着这里的安静。不知不觉中我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我下意识的看向骆薇薇家,在二楼右边一个突出的窗户前,隔着一层白沙我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直觉和他的身形体态告诉我那是宋颂。

我们看着彼此对视着,没有任何动作,渐渐的我鼻头一酸我意识到自己站在寒风中,一个寒颤告知我今天过来的目的,我是来找骆薇薇的,可隔着那层白沙我可以知道宋颂受了伤,我看向骆薇薇家的大门。一个想法挂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可就在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宋颂向后退了一步,我明白他的意思,我选择收回不再前行。

骆薇薇走出家门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五十,也许昨晚有哭过吧,她的双眼是肿的。我们相视一笑,然后我载着她驶向另一个方向。“要不要打声招呼?”我摇摇头,我知道宋颂的意思,每次去警察局保他出来,他都是这个状态,从未变过。我明白,这个时候他最不愿意的就是看到我,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在我们走出警局的一刻,他是不是最恨他自己的。如果是,那么我会感到欣慰,如果不是我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怜之人。

这时间路上并不是很堵,车辆停在距离乔氏集团办公大楼最近的一个路口。来的路上我和骆薇薇说着关于各自的红肿眼睛,我们很有默契的都绕过那个生病的话题。车子停在路边,骆薇薇看看正前方的路,再看看天含,她始终都望向窗外。骆薇薇拿出电话,找到康墨霖的电话号码。“十点前,准备好关于远祥事务所的所有文件。”

骆薇薇的电话告诉我,乔莫雨答应了我的要求,他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对不起。”

“你没有必要道歉。”我转头笑着看着骆薇薇。“我昨天去找过乔莫雨······”我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骆薇薇。“应该是我对你说谢谢。”

“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做好一切。”

“不,你应该回去好好养病。”我哽咽着说完这句话。

骆薇薇摇摇头打住我刚说的下句话。“当初,从我决定陪你回来的那刻起,我就已经做好接受这一切的准备,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对于承诺,不是只有你才会遵守。”骆薇薇的话让我瞬间泪崩。我看向窗外,我不想她看到我流泪,一个为她流泪的样子。“天含,你放心,就算我离开,你身边也不会缺少任何。你常说精神要比物质重要,但前提是你要有物质。”

“对不起,我当初不应该那么自私,不应该让你陪我回来。”我扭头看向她,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看她,她消瘦了很多。我很自责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她拽回来,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把她弄的遍体鳞伤是我的错,是我被怨恨蒙蔽双眼,我的义无反顾造成我眼前这个女孩的虚弱,我真的对不起她。

“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这个世界有谁不是自私的呢?”骆薇薇拍拍我的肩膀,走下车,就算穿着长款大衣也掩盖不了她的虚弱,她握紧领口在确定无车经过时,走过马路,她咳嗽几声,我打开车门刚要大声喊她,可她已经走出我的声音覆盖范围。这个背影越来越远,我有一种感觉,感觉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

骆薇薇没有再回头看车里的安天含,这一刻转身去关心或是说些安慰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不如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待完成的事情。

小胖在送完货回来后,听见二楼的电视还在播放新闻,一般这个时候左右应该在一楼忙着整理货架。让他收拾碗筷就是不行,这个慢。当小胖来到二楼的时候,发现左右倒在地上,双手冰凉嘴唇发紫。在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反应后,小胖拨通急救电话。

小胖的二十四小时超市第一次在白天亮出不营业的牌子。小胖紧张的在救护车里看着呼吸微弱的左右,心中不断祈祷着他平安无事。

救护车要在前面路口右转,这个时间这条路上通常会有一台蓝色轿车,可近段时间蓝色轿车很少出现,因为蓝色轿车女孩已经有了司机,一个开着黑色轿车的公司老板。今天也不例外,不过有说有笑的他们被一阵救护车鸣笛声拽走视线。

“胖老板?”尼曼看着从身边经过的救护车,竟发现小豆的主人坐在里面。

“胖老板?”

“那家二十四小时的店老板,他养了一只萨摩。”

“哦。”乔莫雨还是没有想起来他是谁,可又不想对尼曼说自己根本没记起来。尼曼紧接着补充一句他家一直钟情于萨摩犬,现在这只萨摩小豆的妈妈叫豆豆。这个提醒乔莫雨这个叫胖老板的人到底是谁。那只叫豆豆的萨摩,在小的时候和枭儿去买东西时,常常和枭儿玩得很开心。那家超市是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关顾的,以前去的时候是和枭儿,而这十几年是自己,或是和饼干的主人。“他家能是谁病了?”虽然乔莫雨说的有口无心,可这件事却让乔莫雨很想一探究竟。

“这个还真不知道,从未听他说过他父母身体有什么问题。”尼曼和乔莫雨看向彼此。“你说要不要去看看?你小时候不也常去吗?”

“恩,好。”

乔莫雨和尼曼的关系公司里已经有人在议论,可两个人毫不忌讳。出双入对已为常态,相对来说乔莫雨更放得开,有的时候乔莫雨更愿意昭告天下,告知尼曼才是自己要娶的女人。可至今自己并没有这个机会讲出这句话,但每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骄傲的说出尼曼是自己老婆的时候,乔莫雨都开心到无比。

乔莫雨站在窗边晃着手里的酒杯,冰块在里面和玻璃杯碰撞出悦耳的声音。木槿来到办公室站在他身后偷偷观察他的脸,他最近怎么时不时就在偷笑,他到底怎么了?在木槿还在纳闷时乔莫雨率先开口说话。“怎么样?”酒杯刚到嘴边,乔莫雨想起尼曼的话,于是将酒杯乖乖放在手边的圆桌上,转身准备听木槿的工作汇报。

“哦,胖仔超市前一阵来了一位不到三十的男人,白天在店里工作,晚上住在店里。今天早上,被抬进救护车的就是那个男的。听周围邻居说,这个男的是胖仔超市老板的远房弟弟,近期家里有事来他这儿住一阵。超市的顾客们都很喜欢他,附近老人去店里买东西他会一边帮拿东西一边和他们聊天。平时附近小区那个老人家东西有坏,他都会去修,而且每次他都会对老人多次提醒,该怎么使用才不会再出问题。总结就是···”

“人好,善良,能干,是吧?”乔莫雨抢答后很骄傲的看着木槿,木槿点点头两个人对看着彼此不禁的笑了一下。木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就是觉得很开心,很想笑。

“乔总,我觉得你最近变了很多。”木槿说完这句话马上就后悔了。

乔莫雨依着办公桌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再看看窗外高楼耸立的戊烨市市中心。“你来多久了?”

“下个月正好三年。”

“哈哈。”乔莫雨点点头。“仔细想想,我对你的了解并不多,而你已经在公司照顾我有三年了,我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过。”乔莫雨的变化不是一般的大,木槿对于乔莫雨这番话感到害怕,自己难道要被解雇吗?在木槿想着还有那些更坏的结果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木槿更惊讶。“告诉骆总,十点,通知康墨霖,起诉远祥。”

木槿没有听错,乔莫雨竟要起诉远祥,不过对于这个结果木槿并不奇怪,毕竟现在的远祥不是安逸在的时候。带着一丝遗憾木槿离开乔莫雨的办公室,乔莫雨看到木槿严重的失望,可自己并不能对她解释过多。

木槿来到骆薇薇办公室门口,深呼吸一次敲门,在传达乔莫雨的决定后,骆薇薇握着鼠标的右手开始颤抖。虽然她在尽力掩饰,可不难看出这一举动的异于常态。“知道了。”木槿知道骆薇薇的个性,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办公室。

此刻乔莫雨正在办公室观看着电视里的新闻直播,一个女孩拿着两个马克杯,用右肩膀推开乔莫雨办公室的门,通过慢慢关上的门,木槿看到两个人先是一个拥抱,拥抱时女孩故意抬高手臂,因为手里的还握着自己带来的饮品,那可是不能因为这个拥抱而被弄洒的。乔莫雨接过其中一杯,一脸开心的牵着女孩的手,扶着她坐到自己的办公桌上。乔莫雨的办公桌一向是禁地,不管是上面的文件还是摆放物。

从女孩进门开始,乔莫雨的视线就未曾离开过,眼中的宠溺在李名雅身上从未出现过。乔莫雨握着女孩的手从未松开过,两个人看着对面的电视是不是的议论一下,女孩的视线看向电视,而乔莫雨的视线几乎是在电视和女孩身上来回转。

“你打算怎么处理远祥的事儿?”尼曼不愿听记者重复案子的始末,乔莫雨听到自己的问题,刚到嘴边的杯子被放下。“怎么这么难以下咽吗?”

“是你的问题,让我喝不下。”

“蜂蜜柚子茶,补充维C,总比你大早上喝酒强吧!”乔莫雨看向尼曼示意的方向,那杯自己一口没碰的酒杯。

“我没喝。”

“谁信呢?你放心,我知道让人改变一个常年不变的习惯,很难。”尼曼拍拍乔莫雨的肩膀。“更何况还是一个上市公司老板。”

乔莫雨重新拽回尼曼的手,握在手里。“我答应枭儿···天含的要求。”乔莫雨很自然的说出枭儿,但这个名字又让自己感到不舒服,于是换了尼曼熟悉的名字,继续说下面的话。“起诉远祥。”尼曼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太让人意外的表情,她默默的点点头,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这个动作。

尼曼抬起头深呼吸一次。“今天?”尼曼知道天含做任何事都不会是冲动,她能找到乔莫雨,并说出起诉两个字,天含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尼曼看看电视上“意气风发”的妍娜,也许她这么做就是要保住她吧,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是大夏天的妹妹?

乔莫雨点点头。“已经让人去办了。”乔莫雨看着尼曼希望她有些表达自己意思的语言或是动作,可是尼曼像没有发生任何事的似地继续看着电视,乔莫雨本以为说出这些尼曼会接受不了,甚至会责怪自己,可没想到尼曼会选择沉默。乔莫雨开始自责,也许自己换个方式或是让她自己知道会更好。“尼曼。”

“恩?”尼曼余光看到乔莫雨一直看着自己,或许这个时候乔莫雨应该比自己更难受,最起码自己还是了解他会的。“怎么?”尼曼看出乔莫雨的担心。“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对你大喊大叫?”乔莫雨点点头。“你已经说是远祥,那么你工作上的事情,我没有任何发言权,我更不愿意干涉你的工作。”乔莫雨露出感激之情,谢谢她的理解,这让乔莫雨更是下定决心要娶眼前这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乔莫雨顺着尼曼也转身看向正前方,电视的新闻还在继续,自己没有理由停止要继续的事情。可远祥是安逸一手创办的,里面有安逸所有的心血,安逸的离开已经让枭儿很受打击,如果现在连最后一个怀念的地方都被自己夺走,那么自己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哎······”乔莫雨一声叹息让尼曼注意到,眼眶已红侧着头看向窗外的爱人,那么一瞬间尼曼觉得乔莫雨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他的孤独无人理解。

尼曼身体前倾,手臂放在乔莫雨的肩膀上,下巴轻轻抵在手臂上。“要不要去看看她?”乔莫雨继续低着头,摇摇头。尼曼张开双臂从身后抱住乔莫雨。“你放心,天含不会有事的,既然是她的主意,那她一定不会有事。”乔莫雨又是一声叹息。“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天含啊!”

乔莫雨想到那天天含递给自己文件的样子,她满眼绝望,是自己让天含心中的信任大楼轰然崩塌,没有任何重新修筑的可能性。通过电视旁的玻璃反光,乔莫雨觉得自己这么面目可憎,他从未这么讨厌过自己。

“会没事的,你会帮天含渡过难关,不是吗?”尼曼的话将乔莫雨拉回现实,他发现玻璃中映射的自己,那玻璃中是自己,自己为什么会讨厌自己,这是不可能的,自己怎么可能会害枭儿呢!尼曼握住乔莫雨紧握的双手,希望他放松下来,不要责怪自己,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办公司里的景物们并没有丝毫受到他们情绪的影响,一本正经的呆在原地,其中包括正在进行实况转播电视机。而此时城市的另一坐标,戊烨市的法院门口。妍娜在工作人员的维护下在记者的长枪短炮中艰难前行,今天的戊烨市已经被孙成鹏二审案的新闻塞得满满当当,这次法院门口前聚集的记者要比上次多上几倍。这次不光是轰动的刚毕业大学生加班致死案件拥有极高的关注度,还有本次二审是两大金牌律师的巅峰对决。“巅峰对决”也许只有新闻媒体才会这么说,毕竟在艾迪眼里,她根本没有把妍娜当做对手。

妍娜和艾迪曾经同属远祥律师事务所,远祥易主后妍娜成功上位,艾迪背井离乡,这次媒体和业内更关注两个人的交锋,毕竟这是艾迪消失一段时间后接的第一个案件。

无论标题党怎么炒作,他们更多的关心是两大律师对战大于案件本身。部分媒体的成功转移话题,让各自的关注度大幅度提高,而其中不少夸赞让妍娜喜出望外,因为这次所谓的翻身仗对艾迪是徒劳的,艾迪只会在这次案件中带走自取其辱。

乐乐带着所有文件跟在被包围的妍娜身后,不知谁喊了一声“在那边”,记者们的镜头突然调转方向,冲着紫色轿车狂奔而去。艾迪穿戴着她的一身奢侈品,当然墨镜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把嘲笑的一部分藏在后面很不错。艾迪和以前一样高冷表情一副,对于周围一切事物没有任何反应,大步向前的走向法院。

记者们对于艾迪没有丝毫变化的模样很执着,因为受尽妍娜的排挤打压,还能不改往日的为人处世,让各家媒体都想从她身上挖出抢占头条的新闻,无论是她未改变的戴墨镜习惯,她的紫色豪车,还有她一向沉默是金,从不在乎记者出现的傲气,都让媒体们趋之若鹜。

妍娜的风光瞬间被全部抢走,刚才还是前呼后拥现在却被“打入冷宫”,这种落差让妍娜转身准备回到车上。“孔总。”乐乐拽住妍娜,可妍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孔总?”乐乐快走几步停在妍娜面前,按住妍娜握住车门的手。“孔总,我们该进去了。”

妍娜不想去,真的不想去和一堆什么也不懂的人多说一句。可是和广源科技公司有合约在先,这个时候没办法打退堂鼓,妍娜用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不断给自己洗脑。

妍娜和乐乐走上楼梯和记者们擦肩而过,妍娜昂首挺胸的从他们身边经过,可记者们竟视妍娜为空气,没对她说一句话,相反的是他们讨论的是艾迪,一会儿要怎么采访她。瞬间,妍娜心中的火山爆发,她抓住一个记者的相机直接扔下台阶。这个举动瞬间成为记者们的话题,他们再一次向妍娜围过来。而那个失去相机的记者远离人群,心里正在默默哭泣,这还没上战场枪先没了。

这个时间段的妍娜根本不顾记者问的是什么,只要重新关注自己就可以。带着这种优越感妍娜进入法庭。可她并没有察觉到,这里气氛的异常,刚才的举动让她的自信又重新满格。

开庭,双方的唇枪舌战互不相让,相对妍娜的咄咄逼人,艾迪更愿意以柔克刚。两个人是“生意场”上的老对手,虽未正式交锋过,但是之前的几次比试已经让妍娜对艾迪忌惮全无。在远祥初来乍到时,艾迪高高在上样子,和安逸对她的宠爱让艾迪每每都是自带光环,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可是经过几年的磨练,妍娜的自信不断在膨胀。

艾迪的按部就班,让妍娜屡占上风,这根本不像艾迪的行事风格,几次默认和赞同让现场产生嘘声,尤其是媒体们,他们很惊讶艾迪为什么会变成如此。如果是当初的排挤让妍娜成为掌舵人,艾迪不甘示弱的离开。当初你死我活的针尖对麦芒,让在场的媒体们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艾迪只守不攻的架势形成一层层迷雾。

每一句不反对和继续都让妍娜心潮澎湃,胜利就在眼前。虽然每一局都是以妍娜的胜利而结束问答,可艾迪的每次防守都是完胜,妍娜所有的进攻都是失败,未对她产生任何伤害。外人看热闹内人看门道,这些人之前了解艾迪都会说她变了,可是她的转攻为守着实让人开始担心妍娜,因为妍娜根本不知道下一秒艾迪会说出什么。可妍娜仍抱着一丝希望,如果一直继续下去,这个案子还是自己赢。

艾迪对于妍娜的了解犹如如来和孙悟空,至于谁是谁艾迪分的很清楚。最好的进攻就是防守,你的咄咄逼人只会让你的底牌越快暴露,当你的招数全部用完,只要艾迪一个反击,一个无需重力的反击,妍娜就会招架不住。高琳坐在一角,这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这里也是观察妍娜最好的角度,这个地理位置明显表示,她和艾迪是一起的,因为她的桌位很好的透露出她的心意。

双方针对孙成鹏的打卡记录进行认证,艾迪说了自己的第一个提问,“是否是孙成鹏本人的打卡记录?”,对于这个提问双方均表示无异议,孙成鹏本人打卡记录。高琳这时从艾迪的脸上看到一丝得意,似乎这场官司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游戏,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老鼠手舞足蹈的表演已经谢幕,现在轮到自己开始享受虐杀它的过程。

证人出庭,第一位孙成鹏的同学,他的陈述没有任何变化和之前一样。“十月四日那天,我在家里打游戏,和孙成鹏一直玩到十点多。”

“刘先生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艾迪不慌不忙的发问。

“因为那段时间,我工作不是很忙,所以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打游戏。”

“不好意思,我没听太清楚,你能否再说一次。”

“哦,因为那段时间,我工作不是很忙,所以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打游戏。”

“你说什么?”

“哎,我说,因为,因为那段时间,我工作不是很忙,所以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打游戏。”刘刚很大声的说。

“反对。”妍娜很不满艾迪的不认真。

“被告律师,你打底想说什么?”法官说。

“证人刚才重复的那句话,在一个月前的法庭上也说过,而且根据当时的记录,一字不差。证人两个人月前的事,每个细节都记得非常清楚,那么也就是证人的记忆力非常好。”

“哪,哪又,怎么了?”刘刚有些小紧张,导致说话连不成句。

艾迪接过助手递过来的一份文件。“这是证人在十月的上班记录,十月一日至七日你在休假,而非在本市。”

“我休假,和我打游戏有什么关系?”

“请问你是什么级别的玩家?”

“钻石。”刘刚开始不耐烦,低头看着地面。

“钻石分什么级别?”

“钻石分什么级别啊,你不懂就别瞎说!”刘刚很大声的喊出来。

“你所说的游戏,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推出钻石级别玩家分成铜、银、金三等,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我怎么不知道,分几等都是钻石玩家。”

艾迪再次拿过一份文件。“这是从游戏开发商拿到的游戏规则,玩家只要不在线连续三个月,系统就会默认永久离线。这个离线状态,玩家的好友会在登陆后,好友列表里看到。而我手中拿的就是孙成鹏的游戏截屏,在好友列表这一栏中,刘刚所使用的账号显示‘永久离线’。”艾迪发言结束现场哗然,将东西上交后,艾迪回到座位静候下一位证人。

孙成鹏女友吴菲进入人们的视线,妍娜手中的中性笔被妍娜被狠狠握住。“孔总,我们要怎么办?”乐乐一边假装写东西一边小声说。

“一切正常进行。”妍娜起身开始对吴菲进行提问。“请问你与孙成鹏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女朋友,交往大概有半年多时间。”

“十月四日,也就是两个月前,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吗?”

“那段时间,我们总是吵架,一吵架他就打游戏,有时候在家,有时候在公司。”

“那天你们有吵架吗?”妍娜没有打乱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的问。

“有。”

“知道他在哪里打游戏吗?”

“公司。”

“为什么这么确定?”

“他自己说的。”

“好的,谢谢,我问完了。”

轮到艾迪登场,妍娜虽然背对着艾迪走向自己的位置,可妍娜却感到后脊梁略过一丝凉气。“请问,你和孙成鹏是怎么认识的?”

“朋友介绍。”

“你们为什么吵架?”

“我家里反对,我知道你要问为什么?我正在考公务员,我家里人觉得不门当户对,所以我们一直因为这个吵架。”

“你学的什么专业?”

“会计。”

“那你最近在看什么书?针对你的考试?”

“反对。”妍娜举手。“对方律师所问问题和本案无关。”

“我马上就会问到关于本案的问题。”艾迪看向法官,法官示意后艾迪继续打量这位已经陷入思考的女证人。“请问你最近在看什么关于你考试的书?”

“这个···这个···”此时法庭上传来议论的声音,这让吴菲开始东张西望。

“在我们国家,公务员考试犹如众人过独木桥,我想没有人会放弃任何一个对自己今后有益的工作机会。如果你连自己平时看的书的名字都说不出来,我有理由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孙成鹏的女朋友。”

“我没有说谎!”吴菲开始变得激动。

“你没有吗?你刚才说出事那晚,孙成鹏在公司打游戏是他告诉你的。按照你的证言,你们当时吵架,只有吵架之后他才会回到家或是到公司打游戏,对吗?”

“没错。”

“那天你们都已经吵架了,你是怎么知道他回公司打游戏的?他又是怎么告诉你的?”

“我们,我们聊天时他说的。”

“可你,刚才说只有你们吵架后,孙成鹏才会回家或是到公司打游戏!”

“我···我···”吴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看向被告席上的妍娜,可妍娜此时已经注视她很久,在妍娜坚毅眼神的威逼下,吴菲继续选择和艾迪对视。“那天吵完架后,我有些后悔,就给他打了电话。”

“什么时间打的电话?”

“大概是晚上,具体时间不记得了。”吴菲说话声越来越小。

“这份是孙成鹏当天的通话记录,下午五点,也就是下班时间之后,孙成鹏的手机只有两通电话打出,一通是下午五点半打给孙成鹏的母亲,另一通是在晚上九点半,同样也是打给孙成鹏的母亲。而打进的电话,一通没有。”艾迪上交证物。“那么请问,吴菲小姐,你是怎么知道孙成鹏在公司打游戏的?”

“我,我,我,我就是知道。”

吴菲胡乱回答给艾迪一个很好的收场。“我问完了,谢谢。”艾迪回到座位坐下的一刻,妍娜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三位证人出庭,出事当晚的保安田大红,他是第一个发现孙成鹏并拨打120的。妍娜让他说出那晚孙成鹏留在公司是为了打游戏后,就选择离场,因为之前两位的证人证言让妍娜意识到事情开始改变方向,妍娜不得不要做好最坏结果出现的处理方式。

“你好,田先生,请问你确定当时确实有看到,孙成鹏在打游戏,而不是在工作?”

“我······”田大红下意识的看向妍娜,本想得到一丝回应,可得到的却是威胁的回应,这让田大红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我······”

“我换个方式问吧!在两个月前,也就是十月四日那天晚上七点左右,你在各楼层巡查的时候,你看到孙成鹏所在的办公室亮着灯,于是你走到他身边叮嘱他早点儿下班。对吗?”

“对。”

“你当时看到孙成鹏正在打游戏,而不是加班是吗?”艾迪注意到田大红的眼神开始飘忽不定,不知道该看哪里。“然后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你再次到孙成鹏所在的办公室,准备劝他回家,可没想到却看到孙成鹏倒在地上,于是你的第一反应就是拨打120急救电话,对吗?”

“对。”田大红的额头开始出汗,他不敢直视面前的律师。

“田先生,你的领带和你的外套很配。”艾迪的话引来田大红和妍娜的关注,不过两个人不同的是,妍娜是意外,她在纳闷艾迪说这句话的意思。而田大红却深知这句话的意义,因为这个深灰色领带是今早女儿特意为自己选的,而这条领带原来的主人就是孙成鹏。因为孙成鹏对新买的领带不是很满意,所以送给了这位平时和自己很聊得来为人和善的大叔。而刚才那句话正是孙成鹏长对田大红说的话。

田大红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律师的话让他陷入沉默。没错,领带和他真的很配。两个月前的事,田大红从未忘记过,孙成鹏这个人也是一样的。虽然两个月过去,但他依旧清晰的记得,常常叫自己大叔的人,那个大男孩,国庆节期间也是加班,而且每晚加班到很晚。每次加班到最后一个走,每次加班后他都会和田大红聊几句才走出这间大楼。

“田先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田大红握着胸口,他的表情开始变得痛苦,眉毛跑向彼此。“我···我,没什么可说的。”

“好的,谢谢。”艾迪正准备结束这个问话时,田大红突然倒在地上,他捂着胸口脸涨得通红。

医生对田大红做了简单的诊断后,诊断为心脏病突发,田大红被医护人员抬离现场。这个意外让妍娜有些不知所措,但她的眼中并没有难过和不情愿,反而更多的是很高兴它的到来,一次好的机会。和妍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艾迪,她的眼中透露出怜悯和悲情,这是高琳没有想到的,她们两个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第四位证人出庭,郑琦,孙成鹏的同事。“你们公司从来不以监控来要求员工,同时只要有加班就会给加班费是吗?”

“是的。”

“之前你有在下班时间回公司,看到孙成鹏在玩游戏是吗?”

“是的。”

妍娜深知现在只能照比之前要少问,不然多说话会让艾迪抓住切入点,反而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轮到艾迪登场,妍娜余光看向艾迪,而艾迪却无动于衷,她似乎不怕自己将她的丑事抖出去。“郑先生,请问你为什么会在下班后又回公司呢?”

“忘记拿文件。”

“郑先生有孩子吗?”

“有,五岁了。”

“一般下班后会陪女儿去哪里玩儿呢?”

“平时工作有些忙,所以基本一有时间就会多陪她,地点就无所谓了,只要她喜欢。”郑琦很骄傲的说。

“既然,郑先生这么爱自己的女儿,那为什么还有把工作的文件带回家呢?”

“诶,也不是经常把文件带回家,只是有那么几次?”

“几次?”艾迪站在郑琦面前目不转睛盯着他看,郑琦不敢抬眼看艾迪,手心不断出汗,他松松领带让汗渍不小心留在领带上。

“不记得了。”郑琦淹了一下口水。

“不记得了?那请问,你这几次在下班后回公司取文件,有看到孙成鹏在玩游戏有几次,具体是哪天?”

“诶,诶,那个,我,记不清楚了。”

“那是次数太多,还是太少,少到你记不清楚?”

“前几个月我有见过几次。”

“前几个月是哪个月?”艾迪向前迈一步,郑琦下意识的身体向后一震。

“十月份,孙成鹏出事那晚。”

“好。”艾迪向后退一步。“根据广源科技公司所在的办公大楼监控录像显示,当天下午五点之后,你并未进入过广源科技公司坐在的办公大楼。请问,郑先生,你是怎么看到孙成鹏出事当晚在打游戏的?”

“我,我,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郑琦离开证人席,此时的妍娜不断用深呼吸来调整自己,妍娜此前做的所有论证全部被推翻。艾迪将四位证人的所有证言全部推翻,也就是接下来艾迪会进行反扑,她会全力证明孙成鹏是加班致发病入院。妍娜不会让这个案件被完全推翻,如果这案件被艾迪一百八十度的颠倒,那么对自己就是奇耻大辱。

轮到艾迪再次举证。妍娜拿出自己早已准备的东西,放在桌面可以进入艾迪视线的地方。“综合四位证人的证言,被告并无一份证据可证明,孙成鹏是因利用广源科技公司资源打游戏所导致的突发脑部疾病入院。孙成鹏的打卡记录足可以证明,过去半年时间,孙成鹏大部分时间都在加班。而广源科技公司并未支付任何相关的加班费用。”

艾迪始终都没有仔细看向妍娜那边,更别提妍娜手边这个档案袋。“这是三个月前,孙成鹏的医院入住记录。按照时间,孙成鹏在死亡前一个月,因为身体不适就有过住院治疗,根据当时医院的出诊记录显示,当晚十点二十救护车赶到广源科技公司,孙成鹏所在的办公室。据当时医护人员说,孙成鹏已倒地处于昏迷状态。”

艾迪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变得激动。“当时拨打急救电话就是刚才出庭的第三位证人,田大红。事后,广源科技公司以支付孙成鹏医疗费为由掩盖此事,并示意孙成鹏不要声张。我手里这份是我市中心医院出具的诊断书,当时医生的建议是回家休息静养。可广源科技公司以当月出勤不满二十天扣罚当月全部奖金为由,威逼利诱孙成鹏在住院治疗一个星期后回到公司继续工作,这与孙成鹏一个月后病倒在工作岗位上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

艾迪的阐述让法庭陷入安静,无人再去评论或是窃窃私语,此时法庭的庄重不仅体现在它代表国家,代表法律,它更代表人性本该有的尊重。

“各位,原告母亲已在几天前病逝,她可能看不到他的孩子得到应该有的公正,可我想孙母会明白她的孩子不是因为打游戏而陷入深度昏迷,而是因为被这家像吸血鬼一样的公司,无情的高压打击下身体不适才会陷入永久的昏迷状态,成为植物人。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这样的公司孙成鹏还要继续工作。孙成鹏家庭状况一般,因为喜欢计算机编程,孙母为满足儿子几乎倾注了一切。孙成鹏毕业后来到这家公司,直至他成为植物人。在这之前,他完成了他在这个公司第一次担任负责人的项目,也是因为这个项目,孙成鹏才带病坚持工作,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而给公司造成损失。可就是这样一个努力为公司着想没毕业多久的大学生,因为公司冷酷无情的逼迫导致从此要靠仪器来维持生命。而此刻,坐在被告席上的公司,却不愿为这个年轻的生命负责。”

艾迪上交最后一份证据,一份孙成鹏生前录制的自白。时间就是三个月前,孙成鹏坐在病床上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录制的,那天外面下着小雨。“诶,今天是我入院的第二天,也是我醒来第一次看见自己在那里儿,哈哈。”虽然在乐观解释自己的处境,可孙成鹏失去血色的脸让人看到他是一个需要休息的孩子。“我再休息几天就要回到工作岗位,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带队,我不能缺席,不然我的小伙伴们会怎么想我,哈哈。啊,外面的天不错,啊不对,在下雨。不过我很喜欢雨天,因为它会让我头脑清醒,哈哈,我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嘿嘿,谁让我是理科男呢!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理科男,我妈可是很着急的。”看到这里,在场人从鸦雀无声变成默默流泪。

“以前呢,上学是为了挣钱,打游戏也是挣钱,这样妈妈就可以省省心。现在毕业了,我得好好工作,不然怎么赚钱养家呀!我现在负责的项目就是我努力的成果,呵呵,我有些骄傲了是不是。其实我现在蛮怀念上学的时候,那个时候玩着游戏就能挣钱,现在呢,可是要辛辛苦苦的做编程,看,我的眼睛全是红血丝,幸好这次住院没让我妈知道。上次病倒在工作岗位的时候,我妈就被吓得半死。我还记得当时她大哭着说,你继续上学不行吗?其实家长也挺有意思的,我上学时打游戏说,工作了辛苦还说,哈哈。现在想起来,我也好久没玩游戏了,自从毕业后我就没怎么碰过,就连和同学一起玩的次数都是一只手能数出来的,刘刚都开始嫌弃我,不对,应该是他的抱怨最大,哈哈,不要误会,我不喜欢男人的。哎,可惜了,如果带鼠标来就好了,可以约刘刚打一把,这样也算是弥补了。”

坐在法庭第一排的刘刚低下了头,眼泪灌满他的眼眶。

“好了,现在给你们看看外面的小雨,并播放一下钢琴曲,很有情调吧!哎,这么优秀的人竟没有女朋友,你们慢慢欣赏吧,我先眯一觉,醒了再说,拜。”镜头调转窗外,外面是被乌云笼罩的戊烨市,雨水正在冲刷着各各街道,而人们看到的却是一个生命的陨落。

“现在宣判······被告广源科技公司以工程项目为由,要求原告孙成鹏连续三个月,每天工作超过八小时工作时间,致使突发脑淤血。······综上所述,原告孙成鹏工作期间突发疾病,被告广源科技公司负主要责任······故判决如下,被告广源科技公司支付原告医疗费十一万三千元,丧葬补助金三万两千元,工亡赔偿金五十九万七千元,共计赔偿金七十四万两千元······”

一声木槌声,结束案件。孙成鹏舅舅和艾迪几个人走出法庭,而就在大门被打开的瞬间,他们成了胜诉方。对记者们抛来的所有问题,孙成鹏舅舅没有回答一句,他全程红着眼睛低着头,悲伤难掩。艾迪则一路上半笑不笑,不时说着“麻烦让一下”、“谢谢”,仅仅几个字虽然不能透露出艾迪心里的兴奋,但足可以让自己感到安心。

妍娜和乐乐悄悄跟在后面,保持一定距离观察着四周。因为在案子被结束的时候,妍娜明白自己的厄运来了,她和广源科技公司面临进退两难的境地。就在刚才,广源科技朱总在生气的瞪了自己一眼后快速离开法庭,因为这个法庭上他是被第一个包围的。输了,她把官司输的毫无翻身之地,所有的努力,都在今天被艾迪那个女人敲击的粉碎,自己没有任何拼揍起来的力量。

“孔总,我们该走了。”乐乐收拾东西看着坐在椅上目光呆滞的妍娜,她的盛气凌人已经没了。“孔总?”原来一股笼罩在妍娜身上的仙气,化作一团白雾揉合在空气中不见了。

妍娜刚走出法庭,记者们就一拥而上,问题、闪光灯、拥挤让妍娜头脑发胀。在乐乐的维护下才勉强走出大门,就在接触到外面空气的瞬间,妍娜站在原地长舒一口气。这时,一个恍惚的人影进入妍娜的视线,是艾迪,她在嘲笑自己,那种蔑视自己曾经不止一次见过,她将自己当做一个不成气候的孩子,一个毫无表演力的小丑,一个连扔彩色球都不像的小丑。

妍娜的精神处于崩溃边缘,火山爆发的情绪让妍娜用力推搡着涌向自己的记者,曾经让她喜欢不已的关注感变成牢笼,她要冲出去。推搡中,妍娜失去重心滚下楼梯。浑身疼痛妍娜陷入时间旋涡,那次自己在办公室被推到的时候,也是一堆人围着自己。可他们对自己不是谩骂就是殴打,导致自己颜面尽失。而此刻,那天的情形又在重复上演,自己再一次孤立无援,而且比上次更多的是将围观驻足观看变成欣赏,并将它发布成人人皆知,自己就成了一个笑话,一个人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记者们不断按下快门,他们要争先恐后的记录下这一刻,这个可以提高销量的镜头。乐乐早已被推出人群之外,她想冲破阻碍进入内部一把抓起妍娜就走。可当自己的手触碰到人群的一刻,乐乐想到那天妍娜向自己扔咖啡,和那些妍娜将自己视为小蚂蚁的画面,乐乐的犹豫不前导致妍娜在冰凉的水泥台阶上,起身又被撞倒,反复多次妍娜都没有直起身,反而是伤痕累累。

“警察,闪开闪开,警察。”朝向紫色轿车离开的方向围成圈的人群出现一个口子,而这正好让妍娜看到那个紫色轿车的车尾,妍娜想努力看清楚坐在驾驶位置的女人,她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她是多么的开心,她的开心表情有多好。不过很可惜,那辆被黑色车窗挡住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的离开。

乐乐从入口进入人群,扶起妍娜,她身上除了淤青红肿,胳膊和小腿几道伤口已经开始流血。这让乐乐想到那天,孙成鹏家属大闹远祥那次,自己变成了最无辜的受伤者,而至始至终妍娜都没有说一句关心的话。

乐乐所做的一切都被艾迪看在眼里,只不过不是临近或是直视。艾迪通过自己久未出现在街上的紫色轿车的后视镜,看着妍娜将自己的结果一口口咽下,毫无拒绝的可能。而那群只想利益的记者们不管不顾的拍照,哪怕是妍娜已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们还是一意孤行的拍照,没有一个人伸出手帮一下忙。而此时的乐乐也站在外围,妍娜看上去也真是可怜。想到这里,艾迪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笑了起来。后视镜里的画面法院在消失,而从台阶走下来的人当中有一个人引起艾迪的注意,高琳,安逸的心腹。

高琳为什么会在法院呢?现在的远祥已经不是她当初在时的样子,而且就算她是安逸的心腹,她这么做也未必太过格了。艾迪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一片雪花落在正在减速的挡风玻璃上。艾迪这时才缓过神,戊烨市进入冬季后的自己看到的第一场雪,

“···好的,我知道了。”坐在后面孙成鹏的舅舅放下手机,嘴角强挤出一个笑容看看前面的艾迪和她的男助手。“小鹏,已经知道了。”他说话声音哽咽,像是在极力压制喉咙里的要发出清澈的声音,这让艾迪莫名的心伤,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艾迪握紧方向盘,此刻她只有这一种舒缓方式,因为她已经知道电话那边刚才有说什么事情。

医院里,孙成鹏的病房里没有任何哭声,几个女人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护士门撤走仪器,她们不敢发出任何大于医生护士工作时的声音。一个显示心跳为直线的仪器被拔下电源,一位护士在小心的整理着电线,声音很大,她像是在提醒别人自己在工作,请不要打扰。医生护士没有对家属说太多的话,因为这时间好像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医院有电视的地方正在播放广源科技公司败诉的新闻,观看新闻的人有的正在打点滴手痛的不敢动,有的从水房出来准备回病房的人想着这壶水能喝多久,有的在查看着手里的账单盘算着药为什么这么贵,可当新闻播放到一半,也就是今天案件结果时,他们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向那个正在播放的新闻,胜诉,这是他们听到,有的是皱眉,有的是叹了一口气,有的是咧一下嘴。但是他们的感叹并没有保持多久,在新闻进入主持人分析后,他们又开始自顾自的忙碌。

又下雪了,这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因为雪后,如果是在环卫工人没有清理完路面的时间出门,会耽误很多时间,这不得不让他们重新算计接下来几日的安排。何时来何时去,在今天成为他们最先研究的事情。而此刻他们并不知道,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那个正在撤仪器的屋子里,那个新闻中的男孩,他停止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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