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阵前,雷鸣击鼓,震破山河,兵马喧嚣,来自地狱般洪声滔天,轰轰烈烈,一场生死悬殊的割据战于甘南道以北拉开了序幕。
血染残阳,南诏主帅率领前锋迎战大周主力……
一身铁甲染满了厮杀时溅起的血迹,胯下的战马随着他越过冰封的河道追击敌军已然是疲惫不堪了,他们在茫茫的雪海中徘徊不前,像是被困在了其中。
不知何时,灰霾的天空,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使得雪山下更加的孤寂和荒凉。
他身上的弓弦和刀都落满了雪,像是有千斤重,红与白越发的鲜明刺眼,一种莫名其妙的怪异从进入这里的时候就萦绕在心头,然而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原本想警醒身后随他轻装追击而来的军士要小心谨慎,当他拔转马头时,才发现身后竟然陈伏了一片的尸体,无声无息,都已经死去了多时,雪花的堆积,快要将他们的尸身掩埋了。
“啊——”
墙角处立着一棵沉睡了一个寒冬的老树,枝节含蓄,蜿蜒岣嵝,枯竭皲裂的树皮包裹的枝桠,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冒出了几颗绿头,嫩绿的色泽,如初生儿般的娇弱,却迸发着生命的活力与姿态。
斑驳陆离的墙壁上,昏暗发竭的的的盖瓦,陈旧着的诗意,与相得益彰,墙壁之内,方寸之间,一隅天地,万物开春的喜讯已然传开。
然而一声叫声,之后是一阵阵杂音,却惊动了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候在院子外的人。
青鹿闻之心切,情急之中推门而入,只见一地的狼藉,茶盏小案翻倒,水渍泼满了一片的角落,倾倒的茶杯里还残存小半湾水。而躺在床榻上的人,双手一直乱挥乱舞着,一道殷红从掌侧蜿蜒流淌。
他苍白的脸庞上大汗淋漓,痛苦低吟时不时从嘴边溢出……
黄昏,天地失色,笼罩着一层层细微的薄雾飞烟,如幻似真,隐隐约约中藏着未知。
如同黑暗前行里终于有了一个尽头,他看见了久违的光明那样,是温暖的,透明的,干净的。
有人自始至终的在这一头等着他。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同样是梦境。
一处开满白梅的悬崖尽头,那位女子如同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花魅,长长的粗辫子搭在肩膀,攒了一头白梅,白色披风,胸前系一枚深红色的宝石盘扣。
风吹的他发梢乱飞舞,寒风凛冽,似薄薄的刃一般,刮过肌理,留下刺刺的痛。
“阿落,你来了。”
灵动清越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撞出一层层的涟漪。
那带着多日不见的盼切让他怦然心动,只见她慢慢地举起手,递了过来,那样纯净的笑靥里却是致命的诱惑
原本以为希望再次落空,然一股炙热的温度将她的掌心包裹了起来,黯然的双眼一下子燃亮了起来,不可置信的微微颤动着。她看着他们之间紧握的手,眼中一片盈动。
“阿落,我终于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和温度了。”
就在他想问的时候,却看见犹如白昼的光芒从她慢慢皲裂的身体四射迸出,心中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慌,他伸手一抓,她的身体像云雾缭绕凝聚一样被一挥,便散去了。
“阿落,两魂相依,白骨成双,生生世世”
她含笑凝望着他,身体渐渐地消散……
“不……别走,别走!”
“主子,是我,青鹿!”青鹿脸色煞白,自己的手腕正被陷入梦魇中的人紧紧地抓着,一阵阵皮肉被撕扯般的疼痛,她试图唤醒他。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他使劲的挣扎和呼唤着。
青鹿深知,如果再找不到无境先生,那么主子永远都会被这样梦魇和痛苦缠绕着。
当他再次醒了的时候,如历生死,心中一阵一阵的发虚。
“属下该死,没有将主人的风铃一道带出来。”
青鹿所说的风铃,是一年之前一次机缘巧合,一位自称白眉的道人所赠。自从有了那一枚风铃,他就再有没有陷入过这样的梦魇里。
如今距离南靖已是千里之遥,现在回去取,也是于事无补,南朝落无力的摇摇手,此事当作罢。
无论梦中将她的模样记录的多么清楚,一但醒了过来,记忆里的一切都会忘记一干二净。为此,他也是心力交瘁,沉沉地捶落头去,凌乱的头发将苍白的脸遮掩了起来。
如果这是他心中的一个执念,为何一丝一缕的记忆都没有,只剩得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