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方婆婆？那又是谁？”普莱德注意到纳格兰人的表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因为即使那天看见“真龙骑士”时，弗洛根也丝毫不露怯色。所以他判断，眼前能让弗洛根感到惧怕的事物，一定是异常可怕的存在。
但地球人问出这句话后，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支支吾吾的，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喂……”普莱德眯着眼睛，转而朝莫比杜人一瞧，“杰弗瑞，你来说。”
“那个……配方婆婆算是个深水区的奇人，传说她收藏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制造配方，其中有不少民间难觅的稀有合成公式。据说她年轻时是个美丽与智慧并存的女科学家。但重点是……”杰弗瑞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重点是配方婆婆她……其实是‘大工匠’先生的……”
“的……？”
“……的老相好。”杰弗瑞刚刚说完，就发现三四双眼睛盯着自己，并且都是那种杀得死人的目光。
“啊？”普莱德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这么说来来的不是什么敌人？”
“敌人倒也不算什么敌人，只不过……”杰弗瑞抓了抓头发，“只不过在‘大工匠’先生执掌兄弟会的日子里，婆婆她隔三差五地委托兄弟会超难的任务，以致大家说起她时就像现在这样谈虎色变……”
“不能拒绝吗？或者找个由头拖延一阵子。”
“首先这不符合我们一贯的作风。再者，‘大工匠’先生对配方婆婆的委托有求必应。”隆卡贝尔倚着武器架道。
“那她跟‘大工匠’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普莱德饶有兴趣。
杰弗瑞看了看索尔他们的表情，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好像是配方婆婆追求了‘大工匠’先生30年，‘大工匠’都没有心动过一次……”
“咳咳……”索尔瞪了二人一眼。
普莱德听带这里，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想必“大工匠”半辈子献身于科研事业里，对私生活的关注度当然会顾此失彼。但被一个痴情的女子苦苦追求却只开花不结果，人家青春不再且容颜易老，老人家的一大笔情债自然是欠下了。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竟想象出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在前头边喘边跑，后面追着个手持竹扫帚的凶恶婆婆……
“大概在两年前，配方婆婆委托我们采集7株血腥蘑菇，那可是只长在野生红巨鹰窝里的菌子，”弗洛根回忆道，“后来在赤脊星上执行任务时，我跟庞贝先生都差点为此送了命。”说罢，站在一边的庞贝吹了吹胡子，脸色也不大好看。
对于纳格兰人口中的生物，普莱德其实早有耳闻。
“红巨鹰是赤脊星上的特有物种，它们的利爪能碾碎岩石，尖喙能掘土三尺，在整个生态圈内几乎没有天敌。这种凶悍的飞行生物最高能长到3米，翅展则能达到惊人的10米！耐心的红巨鹰能在空中连续翱翔一整天，只为了静待猎物露出破绽，并从天而降、一击致命。”——《系外生物学》
除了从书本上获得的信息之外，普莱德曾有幸在学院博物馆里见过红巨鹰的标本。他记得那仅仅是只两岁不到的幼禽，即便如此，在那对血红巨翼的威严之下，那批学生中甚至有人不敢上前与之合影。
“但自从‘大工匠’消失之后，配方婆婆也跟着相声匿迹，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找上门来？”隆卡贝尔抿着拿铁沉吟道。
“讨债来了，讨情债！”弗洛根信誓旦旦道，这倒跟普莱德不谋而合，“一定是这样，错不了！”
“弗洛根，在没搞清楚状况前，先不要随意揣测。”索尔正色道，“普莱德，你跟杰拉德去会会客，问清楚配方婆婆的来意。配方婆婆没见过你们二人，我估计她也不会太为难你们。”
普莱德知道他之所以不亲自接待，一定有种种难言之隐，所以并没有提出异议。
“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吗？”他问。
“千万别自作聪明，毕竟那是个‘大工匠’先生都穷于应付的人物。”索尔答道。
普莱德和杰拉德两人惴惴然走到酒馆厅堂间，视线穿过几桌薄荷烧酒蒸发出的水汽，远远地就看到一个50来岁的帝国女人站在酒馆门口——看来就是那配方婆婆无误了。
婆婆的衣着很朴素，但怀里抱着的一只灰猫却穿金戴银，脖子上的水晶铃铛从这个距离也看得一清二楚。走到面前时，普莱德惊讶地发现那猫竟是地球品种——重点色英短，后者正用慵懒而不屑的眼神盯着自己。
配方婆婆看起来不急不躁，举手投足间显得泰然自若。普莱德注意到她身后停着的一辆悬浮拖车上，有好几个上锁的铁箱子摞在一起，中间留出了一处五六尺的空档，正好能坐得下人，大概就是她的座驾了。
“您就是……配方婆婆？”普莱德上前问道。
“你是谁？我已经跟那鱼人交代过了，快叫你们老板来见我。”婆婆只瞥了他一眼，便又继续朝酒馆里张望。
“我就是代表老板来见您的，婆婆。”普莱德歉笑道，知道对方口中的鱼人就是弗洛根。
“这么说现在兄弟会是你管事？”婆婆似笑非笑道。
“呃……”普莱德看了一眼洛肯罗瓦人，后者面色铁青，完全没有要接话的样子。
“现在的话，暂时可以这么说吧。”他只好将计就计。
“有意思。也好，那么地球人，”配方婆婆将他打量了一番，然后清了清嗓子道，“我现在委托‘钢铁兄弟会’帮我准备这些配方原料……”
“等一下，婆婆！兄弟会现在正在参加‘惩恶扬善’锦标赛，您……其实可以在站点上挂出委托，这样对大家可能都方便一些。”
普莱德说得没错，因为在赛季期间，场外完成委托任务虽然能获得额外的佣金，却不能帮助公会提高在锦标赛中的名次。
“我如果会用那种东西，现在还用得着站在你面前吗？”配方婆婆马上露出了不悦之色。
“……是啊，您说得也很有道理。”普莱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同时也不知怎么反驳。
配方婆婆冷哼了一声后戴上老花镜，随后对着手里的纸条念道：
“三份……水生伪龙足蹼，两份古代锻魔核心，还有……五份冷山天葵根，嗯，这里面的东西一个都不能少。如果你们运气不错，能获得更多锻魔核心的话，有多少我就收多少，价格嘛……算你们200奥金一个。”
她说完将纸条递给了普莱德，后者只好顺势收下了，“事成之后，我给你们1000奥金和一册配方注解本作为酬劳，后者随你们挑选。哦对了，仅限于装在箱子里的这些。”说罢她指了指身后的拖车。
“喂，听起来难不难办？”普莱德小声问旁边的大高个。
“难。”杰拉德凝眉答道，他一向惜字如金，“根本划不来。”
普莱德心中已有数，眼珠一转后开始琢磨怎么打发眼前的大麻烦。
“我有负心汉的消息。”婆婆却好像看出了地球人的心思。
“您说谁？”
“看来你的耳朵比老太婆还背一些，”婆婆没好气地道，“我有负心汉的消息，负心汉！就是你们口中的‘大工匠’。”
“当真？”杰拉德有些意外，这会儿倒开口了。
“您有‘大工匠’的消息？婆婆，这么大的事情可不带开玩笑的……”普莱德刚说完就知道自己讲错话了。
配方婆婆果然白了他一眼，她怀中的灰猫也分明嘴角一抖，叫地球人怀疑自己是否看花了眼。
“虽然仍然怀疑你们的能力，但这个配方我要得很急。如果你们能在一个月内完成委托，我就透露一些负心汉的消息给你们。”
地球人跟杰拉德面面相觑，然后甩下一句“请稍候片刻”后马上跑进了酒馆。十分钟后，普莱德又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酒馆门外。他手里拿着一份拟好的合同和一支笔，只说了一句话：
“接！什么委托我们都接！”
“很好。”配方婆婆和她的猫都显得比较满意。
普莱德见状问道：“既然您的委托我们已经接手了，那是不是可以先透露一点……”
“不可能。”
“但‘大工匠’毕竟是您的……”
“地球人，你可别搞错了，”婆婆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喝道，“我跟那个混蛋事实上早就没有关系了，我这么做是完全是出于同情。所以地球人，别打某些得寸进尺的主意！”
“……我了解了，婆婆。”普莱德低下了头，不免有些失望。
刚才在地下室里，兄弟会成员们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开了个短会，索尔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接下这个委托，而且绝对要百分百地完成，因为大家都不想放弃有关“大工匠”先生的任何线索，况且还有一线可能绕过两个巨大障碍——盗贼公会和黑森林酿酒厂。
但所有人都肯定的是，按照以往接触下来的经验，配方婆婆为人一向顽固且多疑，试想不管他们怎么威逼利诱，对方也一定不会提前松口。
现在婆婆的决绝应验了这个说法，而且普莱德准备的其它问题都不好开口了。
“收起你们的小聪明，地球人。”婆婆抚摸灰猫的大脑袋道，“还有你，洛肯罗瓦人，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是剔骨家族的后人吧？”
杰拉德愣了两秒钟，然后点了点头。他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青色匕首纹身，眼神有些恍惚。
“我认识你的族长，当年我游历洛肯隆星时，曾经在他的寨子里逗留过一段时间，那时你们的家园还没被克驳人吞灭。”配方婆婆面无表情地道，“你的族长是个伟大的勇士，所以请洁身自好，洛肯罗瓦人，小心你的战士之血别被异类玷污了。”
说罢她有意无意地朝地球人看了一眼。
普莱德眉头一皱——他太敏感了，立刻听出了对方的话外之音。虽说没落后的人类在星河内劣迹斑斑，非奸即盗的名声也确实不好。但追根究底，这都是往年帝国军队穷兵奢武造成的恶果。
之前对这个配方婆婆虽说并无好感，但看在“大工匠”先生的面子上，也愿意对其尊重有加。现在看来，她与其他“高高在上”的帝国人并无差别。
不过普莱德强忍着怒意，说到底这些论调他早已习以为常。倒是那只灰猫似乎注意到地球人的异常情绪，毛发突然竖了起来，身体也更加朝里头畏缩。
“配方婆婆，”他尽量让自己显得礼貌，“您之前说过，如果我们能得到多余的锻魔核心，到时候有多少您就收多少，价格就按200奥金一个来算。我没记错吧？”
“我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至于到时候能否赚得这笔外快，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杰拉德，把这个条款也记录在合同上。”
“嗯……唔……好了。”洛肯罗瓦人递出完整的委托合同，上面写明了委托承托双方的权利和义务，“钢铁兄弟会”的公会印戳也十分清晰。
“签字。”杰拉德将笔交给了对方。
配方婆婆仔细阅读了合同内容后，便在印戳的下方区域签字，并摁了个指纹印。
“这样行了吧？”配方婆婆交还了合同。
“感激不尽！”普莱德收下后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丝诡笑。这个细节被配方婆婆看在眼里，生性多疑的她立刻警觉了起来。
不过婆婆转念一想，即使是委托里要求的两份锻魔核心，以现在“钢铁兄弟会”的人手都不一定能凑齐，与其担心自己会中奸计，还不如祈祷这帮余党能按时完成任务，也好跟上自己的实验计划。
“既然如此，我就暂且不计较你的傲慢。”配方婆婆拨弄了一下灰猫的胡须，后者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叫，“对了，去告诉索索罗恩那只缩头乌龟，这次暂且放他一马。”
说罢配方婆婆头也不回，坐在悬浮拖车上一颠一簸地走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