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郑氏云姑
棠儿刚出生时,云姑就见过棠儿,所以看到棠儿额头的那朵海棠花记,云姑就认出了她。
云姑姓郑,出自荥阳郑氏,与棠儿的母亲郑观音,本是远房堂姐妹,因父母亲过世早,家中无有兄弟倚仗,从小在堂叔郑继伯家中长大。郑继伯的长女,便是郑观音,云姑与观音一起长大,更是情同亲姐妹。
云姑的师傅是一位很有道行的女冠,医术高超。那一年云游时经过荥阳,刚巧救治了突发心疾的郑继伯。在郑府见到十岁的云姑,见这女孩虽身世孤苦,性格却率直可爱,和她甚是投缘,便带云姑在身边游历了五年,将一身精湛的医术尽数传与云姑。她总觉的女孩儿正是花样年华,舍不得云姑陪她去隐居,在她回紫柏山前,便将云姑又送回了荥阳郑氏。云姑自幼聪敏,喜好医术,跟随师傅学医时间虽短,竟然也小有所成,随师傅游历的经历更是增长了她的见识,开阔了她的眼界。因此,云姑回荥阳郑家以后,虽然许多人家前来求娶云姑,她却不愿将自己的一生就那样交给一个陌生人,虽然比郑观音还要大五岁,却还没有许配人家。云姑为人善良,又擅长医术,经常扶苦救贫,周围的人们都说这姑娘真是菩萨心肠。云姑有时想,就这样自己闲闲散散,自自在在的,再过几年去紫柏山给师傅作伴,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荥阳郑氏与清河崔氏、太原王氏等几大家族是南北朝时期以来北方汉族世家大族之一,当时世人以娶五姓女为荣,除了地位名望,还包括她们的教养以及世家大族的文化底蕴。郑观音出身于北朝望族荥阳郑氏,其高祖郑道玉,后魏太常卿、徐州刺史。祖父郑谌,后魏司徒府长史、谏议大夫、颖川郡太守、吴山郡公。父继伯,北齐本州大中正、吴山公、隋开府仪同三司、金紫光禄大夫、括州刺史,武德中赠都督潭衡郴道永邵连七州诸军事、潭州都督。其父继伯,据《续高僧传?释智越传》所载,与高僧智越深有交往,极有可能是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因此郑氏以观音为名。
隋唐时民风淳朴开放,女子抛头露面、建功立业也属正常,并没有像后世那样,把女子关在小小的三尺后院里。所以,隋唐传奇里有很多奇女子,风采不输须眉男儿,有的英武非凡,有的侠肝义胆,有的情义高洁,有的才高八斗,有的技艺卓绝,让人佩服赞叹,心向往之。
隋朝大业十年的春天,十六岁的郑观音嫁给了时任太原留守的唐国公李渊的世子李建成。郑观音自小在家中父母宠爱如掌中明珠,性格娇憨率直,李建成已经二十六岁,很是喜爱天真可爱的她。秋天,云姑遵叔叔之命来太原陪伴照顾怀孕的郑观音。云姑的性格和郑观音一样率直,在陪伴她待产的半年里,事事尽心,无微不至,姐妹二人相处的很是愉快。
6-2给姐姐吐露心声
观音在家时,就备受父母宠爱,嫁到太原李府,大家(婆婆)已经去世,阿翁(公公)李渊对她慈爱有加,丈夫建成温柔体贴,二弟世民的妻子长孙无垢和她差不多前后脚进门,年龄比观音还小着两岁,其他的弟弟妹妹都还小,建成也没有妾室,成亲前的两个通房丫头也被打发了出去嫁了人,后院也是简简单单,没烦没恼,生活真是舒服的没啥挑了。
云姑是医者,知道常常走动锻炼对孕妇好处很多,特别是利于生产,就常常陪着观音走动锻炼。
那是一个初冬的下午,云姑陪着观音,姐妹二人在后园散步。两个小婢远远的跟在后面。李府的后花园虽然不大,但也修建的很是精巧美观。冬天的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姐妹二人在花间的小径上慢慢转悠着。观音已经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凸了出来,但是调皮的观音好像经常就忘记了自己是个孕妇,应该处处小心,云姑常常是一边小心的护着她,一边微笑着叹气。你看她一会儿跑到亭子前面转圈玩儿,一会儿又想往假山上去,这会儿又去折一朵干枯在枝上的月季花,不小心被花枝上的刺扎破了手,“哎吆——,云姐”一声,云姑看时,一粒小血珠从观音莹白如玉的手指上沁了出来。
观音把手指含住嘴里,拉着云姑就近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来。
“看你,这下手扎破了,疼吧……”
“云姐……”观音欲言又止,竟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云姑大为惊奇,不知道观音为什么会叹气。
“我出阁前,母亲专门教导我,为人妻切不可有妒心,做为唐国公家的世子夫人,更要多为郎君和家族着想,要为郎君多纳妾室开枝散叶,可是……”观音停了一下,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
云姑吩咐两个小婢去取披风借故支开二人,轻轻拉起观音的手。因为怀孕的缘故,观音比少女的时候更加丰腴了些,眉目间也更显娇俏,手也圆润了许多,拉在手里很是温软。云姑轻轻拍着观音的手背,说:“好妹妹,有啥话你只管和姐姐说。”
“郎君在我成亲前,怕我为难,打发了通房丫头。如今我怀孕了,他也没有让别人伺候。我不愿意他有别的女人,他也答应我不会去宠别人。可是,我不知道他能对我这样好多长时间。一想起他会有别的女人,我的心里就像刀子扎一样难受。”观音的手指绞着散在鬓边的一缕头发,手指的关节都被头发勒的有些发白,眼里也泛出了泪花,看的出她的心里很是难受。
云姑默然,不知道从哪里劝解,男人纳妾本是世间常态,又有几个人回去管女人心里好不好受呢。“好妹妹,妹夫对你这样好,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当心思虑太重,伤着身体。”
“嗯,郎君说他今天回来,会给我带我爱吃的桂花糕呢。”心无城府的观音,想起郎君会给她带好吃的回来,马上又眉开眼笑了。
云姑没有经过****之事,但推己及人,也能感受到观音的担忧。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云姑真希望她能够天天无忧无愁。
6-3洗三宴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
棠儿出生那日二月十二,正是花朝节。
那天李府的花儿开的格外鲜艳,郑观音院子里的一树海棠齐齐怒放,如霞如锦,往常淡淡的清香也浓烈起来,让人心醉神怡。据府里的下人们说,这海棠的的香味足足数十日还在李府不曾散去,也被传为一时的奇闻。因此,这李家大娘子闺名便唤作李婉棠,小名棠儿。这是建成的第一个孩子,他对这个女儿非常喜爱,视若掌珠。
那一日,正是棠儿三朝之期,李府众人也聚在后花园给棠儿庆贺,举办汤饼会洗儿宴。因现下时局不稳,突厥在河东一代时时骚扰边民,隋帝正准备亲征,朝中的气氛很是低迷。因此,虽然远在太原,李渊对长孙女的洗三宴也采取了很低调的态度,只是亲近的女眷聚在一起。大家送上糖果礼钱,还有许多小孩衣服玩具。抱着棠儿出来沐浴的正是云姑。棠儿额上那一个红色的很像海棠花的胎记,让大家啧啧称奇。
当时十三岁的长孙无垢与李世民也刚刚成亲,她年龄虽小,但幼时经历波折,举手投足间已经很是沉稳,颇有风范。
园中的宴席到夜晚才慢慢散去。初春的天气已经很是暖和,再加上美酒,很是惬意。这从波斯传来的三勒浆酒甘美醇香,后劲也很足,被风一吹,就更是飘飘然了。建成靠在亭子里,欣赏着初春的月光和夜色,花影浮动,暗香盈盈。这让人沉醉的香味里夹杂着淡淡的药草味道,很是好闻。
药草的味道?已经有些昏沉的建成,慢慢抬起变得很沉重的头,慢半拍的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白裳女子,正指挥着两个小婢来搀扶他。而这药草味道的来源这是这个白衣女子。建成木木的想到,李府中有药草香味的女子只有一个,就是他妻子的堂姐——郑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