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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市长遇难(2)

湛分局长、陶副分局长的发言,给了地方政府一剂兴奋剂。特别是常务副市长奉宪光,心里更翻起千层浪,他在心里想,市长江双龙的死,不但给中南市人民带来了福音,也给他奉宪光腾出了位置。他盼望多年的市长宝座,随着市长江双龙的西游而初现端倪。上一届他与市长江双龙同是市长候选人,在投信任票和正式选举两次投票中,都只有一两票之差,就像美国竞选总统。戈尔和小布什,差不了几票。江双龙多了一两票连任两届市长。据说省里已做了安排,等江双龙第二届任期已满,就会调省里当副省长,市长的位置奉宪光早翘首以待。这下可好,江双龙第二届市长任期不到一半,却撒手西去。这市长宝座将提前降落在他奉宪光头上,真是人不留客天留客,而且还给他带来建立政绩的机遇。中南铁路复线公铁两用大桥的重建,中南江天堑变通途,两岸连成一个整体,结束两岸通行靠轮渡的历史。再加上中南一号道口立交桥如能修建,中南市就会结束没有立交桥的历史,再也不会成为中南市交通的卡脖子瓶颈,也不会再发生车毁人亡的事故了。然后再借此东风,扩展重修中南大街,像北京大街一样,至少建六车道。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省里原计划调江双龙上去当副省长的鸿运,也许就会戏剧性的落在他奉宪光的头上。想到这儿,奉宪光副市长满怀激情地说:“各位,刚才听了铁路方湛分局长和陶副分局长沉重而又热情洋溢的讲话,给了我们地方政府极大的鼓舞。铁路方给中南人民带来了特好消息,带来了发展希望,带来了振兴中南市的机遇,中南从此将插上腾飞的翅膀。关于铁路方建议路地双方共同修建中南一号道口立交桥的问题,对于铁路方这种积极的态度,我代表市委市政府表示衷心的感谢。至于还有50%的建设资金,铁路方要求地方政府承担,从客观上看,修建一号道口立交桥对于地方的城市建设等各方面都有好处,地方政府也理应承担一半的建设资金。中南市虽是一个穷市,乃力不从心。可是为了不失去这次特好机遇,在未经市委、市政府集体研究的情况下,我先在这里表个硬态,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凑上五千万元。不过,具体的设计建设,地方政府就全权拜托铁路方了。不过,今天的会毕竟是事故分析会,关于修建中南一号道口立交桥的方案恐怕要召开专题研究会,才能最后落实。那么我们今天还是先回到事故分析会话题上来,先解决几个具体问题。第一,市长江双龙的安葬问题如何落实?江市长的家属怎么安置?第二,司机龚光晖的医药费怎么承担?第三,小轿车撞毁由谁赔偿?”

中南铁路分局长湛昶轻说:“奉副市长说得对,这些问题怎么处理,我在前面原则性的就讲过,由中南市交警事故处理中心,按照事故处理有关规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请事故处理中心的代表发表意见,在这些问题上他们最有发言权。”

湛分局长说完,市交警事故处理中心的负责人方鸿奎认真的说:“关于交通事故调查处理的原则,首要的是分清责任,责任分清了,问题就好处理了。一号道口事故主要责任在铁路方面。一号道口是有人看守道口,红灯和警报设备是正常的,问题就出在人为操作的护栏杆上。道口防护员班垣没有及时地将护拦杆落下,造成小车司机龚光晖误认为还有列车预告时间,臆测为可以冲过去,这是其一。其二,是设备上的原因,据悉,铁路上早就采用道口自动控制设备,特别是火车提速以来,绝大部分的道口都安装了自动设备,而中南这么重要的一号道口却迟迟未安装。如果安装了自动化设备,早就自动关闭道口,司机就是有天大的急事也不敢闯关。因此铁路方按比例要负80%的责任。还有20%的责任应该由小车司机龚光晖负责。小车快速冲向道口时,道口闪着红灯,响着警报声,却还是选择了闯关的举动,没有按宁停三分,不抢一秒的要求将车停在红灯前。闯关后发现情况犹豫不决,处理不果断,酿成事故。根据上述二八开责任,司机的治疗医药费由铁路方负担80%,市政府负责20%,以医院结账时为准清算。市长江双龙根据铁路有关伤亡事故的处理规定,一次性补偿死者家属两万元。撞毁的小轿车有保险手续,由保险公司按投保规定办理保险赔偿。”

方鸿奎宣布处理结果后,地方政府代表提出市长江双龙家属的赔偿太少了,两万元买条人命,似乎也太不仁义了。方鸿奎对此又作了解释:“尽管少,但这是规定。就像当年解放军在战场上流血牺牲,其家属只能得到一次性抚血金600元,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时增加到1500元,不能用1500元买条人命来解释,人的生命是无限的,是用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事故分析会后,中南交警事故处理中心负责人方鸿奎下达了事故处理通知书,市长江双龙的家属确也只按规定得到了两万元钱的赔偿金。可是在市长江双龙的灵堂里、追悼会上,江双龙家属可是专门设了两人收记送礼账目,到江双龙火化为止,账目上人民币185万,布匹毛毯等物350余件。故亡市长江双龙灵堂设在市政府大会议室,中间横幅黑字黑体写着:“江双龙同志追悼大会”。两边写着一幅赞美概括性的对联。

双龙锁大江镇降洪魔城安民泰朝天去

一生为人民功高中南鞠躬尽瘁树丰碑

市委书记粟玉坤主持追悼会,常务副市长奉宪光致悼词:

“江双龙同志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艰苦奋斗的一生,清政廉洁的一生。江双龙同志,1969年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在中南市无线电厂担任过技术员、工程师、车间主任、副厂长、厂长。1985年调任电子工业局副局长、局长。1988年调任副市长,1995年任市长,2000年再一次当选市长。江双龙同志在担任中南市市长期间,带领全市人民改革开放奔小康,在引进外资建设中做出过重大的贡献。他大胆的提出只要到中南,一切好商量的口号,下令撤掉了中南通往外省外地的各种检查站,特别是下令撤掉了中南大大小小的过路过桥收费站,是他打开了中南这块封闭的小天地。过去的中南是一个落后的,各自为战的,占地为王的敲诈勒索王国。一个农民在大路上横一根竹杆,就能收取买路钱,是一个雁过拔毛的地方,是一个外人不敢闯入的禁区。自从江双龙市长下令取缔各种关卡收费站后,改革开放的中南笑迎八方来客进人中南开发发展。几年时间,中南拥有外商外资企业上百家,为外资在中南的发展营造了一个良好发展的环境,给中南经济的发展壮大,插上了腾飞的翅膀。江双龙同志一生廉洁奉公,勤政廉政,真可谓两袖清风朝天去,赤裸裸光彩照人,永远是我们中南从政为官者学习的榜样。江双龙同志一心为民,拳拳公仆心时刻不忘民众疾苦。他的办公桌上摆放了一条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座右铭,时刻激励他为民办好事办实事。在人民群众生命财产遭到洪水威胁时,他身先士卒,冲在抗洪抢险最前线,日夜与洪水搏斗,一直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江双龙同志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接过江双龙同志未完成的事业,继续开拓进取,发扬光大,为中南美好的明天而努力奋斗!江双龙同志永垂不朽!”

江双龙同志这篇悼词是奉宪光亲自修改的,他要把握好这个高调尺度。秘书在起草悼词时,他给秘书定了两个基调,一是只讲优点,不讲缺点。因为只有死人才没有缺点,给死人致悼辞当然也就没有缺点了。二是要大唱赞歌,基调要高。奉宪光心里非常明白,在死人面前调子越高越对他有利,因为江双龙是副省长人选,奉宪光要借江双龙的官气人气。江双龙的调子吹得越响越高,就越能够铺平他登上市长宝座的道路,让中南的党政官员看一看他奉宪光与已故市长江双龙的美好关系。而且奉宪光还出乎人们意料的向全市发出了倡议书,呼吁将新建中南一号道口立交桥取名“双龙桥”,为该桥的命名大造宣传舆论。

倡议书陈述了取名“双龙桥”的几大理由。一是为纪念已故市长江双龙因公殉职,以江双龙的死,换来了中南路地双方痛下决心修建一号道口立交桥的千古好事。二是中南江公铁大桥与一号道口立交桥两桥合一同时设计修建,全长五千余米,气势磅礴,高岸雄伟,就像两条巨龙一前一后横卧在中南大地上,并且还请设计人员绘制了两桥设想彩色图,叫人为之一振。三是中南江在流入市区前就分流成两条河流,出市后又合二为一,中间形成一个十余公里的长岛,长岛分流形成的两条河流叫左右江。从地理环境上看,也像两条并肩的巨龙。曾经也有人叫过双龙江,只是因为它是中南江的一小段江中江,因此人们只记住中南江,没有人再去叫过双龙江了。第四条理由是奉宪光心里想的而不能说出来,更不能写在纸上的。奉宪光想,双龙市长西去,把市长宝座拱手让给他奉宪光,要感谢江双龙,更重要的是给自己立个丰碑纪念。他要在大桥落成时亲自题写“双龙”桥名,题上他新任市长奉宪光的大名,树立起登上市长宝座,大展鸿途官运的新里程碑。奉宪光的倡议,得到了中南市各界人士的一致赞同,中南一号道口立交桥正式定名为“双龙桥”。

事情也按奉宪光的理想而发展。江双龙追悼会后,中南市人大召开紧急会议,选举奉宪光为中南市市长,过了没多久,奉宪光头上又加上了一顶更闪光的乌纱帽——省委常委、中南市市长。

奉宪光当上中南市市长后,第一件事就是抓“双龙桥”的拟建工作。由他亲自挂帅,任总指挥长,这也是中南的惯例。大小事情都是最大的领导挂帅,挂上一个总指挥的招牌,实际上只挂不到位,顶多是听听汇报。铁路方由分局长湛昶轻、副分局长兼总工程师陶再生担任副指挥长,日常工作由陶再生主持,有关建设事宜由陶再生说了算,奉宪光决不过问具体工作。不过有两点奉宪光必须明确,一是负责将地方政府负担的五千万建设资金尽快落实到位;二是开工典礼和竣工典礼必须由他亲自指挥。

五千万的建设资金奉宪光很快就筹措到位。奉宪光想起原来奇人罕少傀带头集资两千万的事。立即找到奇人罕少傀,罕少傀也不失言,仍答应捐资两千万。还有三千万的缺口,奉宪光想了两个办法,一是摊派性的集资,二是拆东墙补西墙。摊派性办法当然是层层加压,最后落在个人头上。奉宪光召开会议说:“关于集资修建双龙立交桥的问题,请各级干部都要跟群众说清楚,一是为纪念双龙市长,二是为修建中南第一座立交桥,献爱心爱我中南。当然罗,这种所谓的集资实属摊派性质的,我也不想这么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正因为是没办法的办法,所以摊派不能太重,每人10元。你们把道理说清了,我想中南人会理解的。中南城乡百万号人,可解决一千万元,各位就分头去办吧。”

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奉宪光没有召开会议公开宣传,而是采取少数几个人的暗厢操作,大多数人从表面上看不出问题。中南今年遭受特大洪水袭击,国家调拨了八千万防洪基金,用来加固建设中南江河堤岸。奉宪光批转两千万修建双龙立交桥。五千万的建设资金就这样到了位。防洪建设资金缺口两千万,奉宪光也有招。找来几个下级一把手,秘密布置了任务,采取层层加压,最后压在沿江堤岸的村民头上,由当地村民献义务工,送义务砂石,吃农家自家义务饭,真可谓一举两得。

路地双方基本上筹措到了“双龙桥”的建设资金,还没有投标确定施工单位,奉宪光就先指示陶再生先举行开工奠基仪式。陶再生也有高招,在没有确定施工单位的情况下,先借用中南铁路复线公铁两用大桥的施工队伍,应付一下场面,把双龙立交桥的奠基广告打出去。陶再生选择在8月8日8时8分举行开工奠基仪式,奉宪光极为高兴,连声说这个日子好,中南人喜欢8,8的组合正合奉宪光之意。奉宪光在没有确定施工单位的情况下,提前奠基就是想赶在8月8日8时这个美好的时刻,陶再生真是想到他心里去了。

陶再生经过精心准备,8月8日8时8分,在中南一号道口前。正式举行双龙桥建设奠基仪式,省委常委、中南市市长奉宪光郑重宣布:“中南市第一座立交桥——双龙桥正式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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