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陶霏然抬眼看向这边时躲到了身旁一座帐篷后,惊魂未定时我想绕过帐篷去找云泽,突然撞到一个人,是云泓。
他比之上次见略有些憔悴。
“嘘”,他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噤声。
陶霏然一面挟持着惠莹一面警惕地看着四周,惠莹嘴唇发紫,不断哆嗦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是要杀我吗?”“你们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惠莹?”云泓眯着眼,恍然发觉。
“闭嘴!”陶霏然一脚踹在惠莹小腿上,疼得她眼泪哗哗直流,再也不敢说些什么了。
唉,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身旁云泓看不下去了,直接拔剑而出。
他一身红衣在灰暗的夜色里很是扎眼,长身玉立,剑锋陡刃,眸中有傲气,有清冷,终究难掩一抹痛色。
“要走了?”云泓对着陶霏然淡淡开口,语气好似闲话家常一般。
“你要拦我?”
“不拦。我本就想你离开的。把她留下。”
“都到这时候了,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吗?”语气桀骜冰冷。
“..霏然,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若我此刻要你跟我走,远离所有的一切,你会吗?”
陶霏然眸中竟也难掩隐痛,“不会!”
“好,好,好!”云泓连说三个“好”字,而后哈哈大笑,红光长剑出鞘,宛如贯日长虹,朝陶霏然刺去。陶霏然身旁几个护卫连忙迎上。
我正在思索如何绕过他们去搬救兵,却见下一刻云泽,云杉的身影在对面翩然而至。
“阿泽,救我!”
云泽见惠莹被陶霏然用匕首抵住喉咙,还一边被拽着参与打斗,头发披散好不可怜,心下一急便加入了战斗。
云杉关切看了看我,站在对面那座帐篷前并未动身。
我心里一急直接穿过刀枪剑影,来到云杉身前,“你快去帮他!”
他挑眉:“帮谁?”
“九殿下!”我脱口而出,“快去帮他!”
云杉眼底浮过一抹凉意,“他对付得来。”
我心里一阵紧张,看着他们一个个出尽狠招,真怕一不小心会死了谁。打斗的那些人迅速被营地精兵包围得水泄不通。
陶霏然是使鞭的,银色九节鞭挥舞起来凌厉非常,她见势拆招退后,而后退到安全地带胁迫着惠莹,对着云杉开口:“我们来做个交换。”
一时双方都不再打斗。
“什么?”云杉淡淡开口。
“拿她的命换我们离开!你可同意?”
云杉脱口而出,“不同意。”
在场所有人包括我都是一惊,云泽更是气焰横生看着云杉。陶霏然冷哼,“记得之前我们北国使臣诚心来谈条件,逸清王竟放弃北军退后五十里的优厚条件,选择一个拿小军医来换本公主的命!而如今,”她看了眼云泽,“拿未来的九王妃来换本公主,逸清王倒不愿意了,原来逸清王心里,九王妃倒还不如一个军医了!”
这话明里挑拨暗中却在试探,云杉听得出来,一针见血:“你身在囚牢,外面的事知道的还挺多!时势不同,你今夜插翅难逃,所以,完全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陶霏然一行人外沿又多了一层弓箭手,此刻他们有如瓮中之鳖,的确插翅难逃。
陶霏然冷哼,手中匕首推得更狠了,惠莹疼得眼泪直落。
“既然如此,我就先杀了这个女人,与我陪葬!”
“不要!”云泽痛呼,怒极,“陶霏然,你手指敢动一下,我的弓弩手就射穿你的脑袋!”
陶霏然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几座哨塔上面都立着黑影,云泽对着西面微微抬手,“嗖”的一声,长箭破空,一只弩箭直直落到陶霏然脚边,箭身几乎尽数没地。
“哼,在此之前,我的弓弩手会先射穿你的脑袋。”陶霏然眼中一副志满得意的样子,抬了抬手,果不其然,北面哨塔倏地飞来一支弩箭,像是挑衅一般,刺穿了云泽的衣摆,深深没地。
我看得心惊,哨塔上有陶霏然的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细作!哨塔弓弩手占据有利位置,我们所有人都在他们的射程之内,情况会很危险。
再看云杉却是一副波澜不惊地样子,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僵持中云杉开口:“老五,你来决定。”
云泽惠莹一听这句话,面上都是惊怒之色。我看向云泓,只见他牙关紧咬,手背上青筋跳动,最后无比艰难地开口:“皇叔,其他事我都不干预,但是--放她走!算我求你!”
陶霏然脸色突然变得晦暗不明,手中匕首明显放松了力度。
“备马。”云杉敛眸,淡淡说了句。
我们一直跟到营地西门,陶霏然仍旧挟持着惠莹站在西门外面开阔的空地上,身后几个人牵着几匹马,陶霏然面色依旧高冷,不卑不亢。倒是她怀中的惠莹,一副面无生气的模样,吓坏了,也累坏了。
云泽站在西门里面,望着数丈开外的陶霏然,咬牙怒道:“还不放人!”
陶霏然看了眼天色,神秘勾唇:“急什么?这样胆小无趣的女人,杀了她会脏了我的匕首!”说完她不顾云泽怒火中烧的眼睛,冷冷开口:“你们去地牢把我之前穿的那件战甲取来。我堂堂北国公主的东西,不会留在你们夏国肮脏的土地上一丝一毫!”
云杉对着身旁近侍淡淡开口:“去拿。”
陶霏然却叫住近侍,长指对着我,饶有趣味开口:“他不能去。你去!”
我手指对着鼻子,不可思议问:“我?”
“不错,就是你,我发现这里只有你不会武功,所以最不会耍花招。还不快去?你多省一刻时间,这胆小女人就早一刻脱离苦海,所以一切都要看你了。”
我抬头看了看云泽,他的眼中含着某种期待,我咬牙跑回了营地。
我很快捧回了那件破旧不堪血迹斑斑的甲衣,走到西门时夜色已经变得很浅了,因跑得急,我最后没稳住一下子栽到了地上,云杉走过来轻轻扶我起来。
云杉本要让别人去送衣服,可是陶霏然不肯,坚决要让我这个看起来最弱没有攻击力的人把衣服送到她手里。
“没事,送个衣服而已,我可以的。”我对着面色隐有担忧的云杉笑了笑,抬腿便朝陶霏然那些人走去。
云泽站在门口,面上早已急不可耐了,我路过他时他一眼都不曾看我,我咬了咬唇,继续往前走。我把衣服递给陶霏然身后的男子,被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而后转身准备回去。
“九殿下来拿人吧!”陶霏然道,而后拎着惠莹后退几步,靠近马匹,云泽直接冲了过去,与回来的我擦肩而过,感觉到了他身侧的风,我脚步顿了顿,不由自主地回头。陶霏然一把甩开惠莹,翻身上马,云泽忙丢了剑双手去接飘然欲倒的惠莹,一切都顺其自然,再正常不过了。
可我却捕捉到陶霏然眼里的一抹精光。
我眸色一紧,忽听耳边一声厉响破空而出,我猛地侧脸发现北面一只弩箭直直击来,朝向的是--云泽!
“阿宁!”
那一刻我再不顾云杉的叫声了,只出自本能地朝云泽那边护了过去,箭镞入体那刻我的身体像是被丢进了油锅一样,五脏俱裂的痛感传遍四肢百骸,强大的冲力使我直接倒在了云泽身上,这使他的手与惠莹刚好错过。
陶霏然长鞭一挥直扫倒在地上已经昏厥的惠莹,再次将惠莹卷过拉近上马,而后扬长而去。
我额角开始冒汗,剧烈地疼痛让我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云泽万分惊异地看着怀里的我,又转脸对着策马离开的陶霏然,一脸的阵痛,似在艰难抉择,他的嘴角翕合颤抖,我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艰难抬了抬手,用力吐出几个字:“.快.追她.”
事态变得严重,北面哨塔突然多了好多人,每个人都有弓弩,他们朝向西门这边发来带火的弩箭,箭法精准,很快很多将士倒地,火箭落到地上,周遭似乎铺了油一般,一点就着,迅速燃起大火。西门也着了起来,连同外面的围栏,像是一面火墙,将我和云泽与他们隔绝开。
他看了看并未远去的马,一咬牙,把我轻放在地上,“对不住小黑,你不会有危险的,我得去救她!”
他走了。他要去救她。
我倒在西门外,淋漓大汗让我睁不开眼睛,他远去的背影愈加模糊,恍然间我看到他施展轻功追上了最后面的人,一剑刺穿了那人的身体,翻身上马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那天,那个有星星的晚上..
他走了。他要去救她。
我不自觉扬着嘴角笑了笑,肩上传来的剧痛让我全身颤抖,隔着火墙我看不到里面的人了,我慢慢往前爬,朝云泽远去山路相反的方向。身体好似要痉挛了,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痛。我得趁机找个地方躲一躲,为自己治伤..我是个女孩子,不能让他们帮我治伤,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女的..
前面一个陡坡,我脚下一软,直直栽了过去。
“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