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若有当初（一）

和ＲＭＢ的合作案告一段落，叶倩和宋歌还处于冷战期。而我终于联系到了白落。他很是神清气爽并提出要亲自来给我送第四期的稿子。我有些受宠若惊，他说自己这段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情要亲自和我讲清楚。我很是疑惑，他和我有什么可说的为什么要和我讲清楚呢。我坐在家里等待白落的头次登门拜访就有些不安，我拍了拍正在看杂志的尹真儿问道：“真儿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是谁啊？”“谁？哪次？”“什么哪次，一共就见过那么一次，就是你要死不活被学生惹了那次。”“被学生惹怒……哦……你说，你问这干嘛？”“就是问问，只看见个背影也不知道是谁，关心一下你啊！”“没有谁，你不认识的人，哎……好了，我先回房看书去了。”我陷在沙发里思考着，难道那男人就是尹真儿上回所说的意中人，门铃响起打断我的思考。我套上拖鞋打开门，白落咋看见我呆了一呆，我笑笑请他进来。他却是有些不自在的打量的房间，不似我往常所见的白落。“叶叶，四期稿子已经好了。前些日子有些事，所以没和你联系。”我应了一声，这是我们距离上次醉酒事件的第一次见面，我想还是和谐处理比较好。我们在沙发里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我先站了起来道：“我要去报社一趟，你去不去。”他站起身点点头。天气很冷了，我换了身衣服把围巾围起来隔着客厅叫着尹真儿的名字，告诉她我要出去一趟。尹真儿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愣着看我们，我叫着她，白落拉着我往外走听到我的呼喊似乎才发现房间内还有另一人。我连忙给二人作介绍：“真儿，这是白落，我负责的作家，白落，这是我的青梅尹真儿。”两个人都互相看着默不作声，停顿一下，白落看着我再看看尹真儿才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叶叶的好朋友。”尹真儿却往后退了一步，靠在门上低头应了声。我有些奇怪，怎么讲也是我的朋友呢尹真儿这态度也太不给本人面子了，正想问问她怎么了白落却拉了拉我的手让我快点，我看了看他们两人摇摇头下了楼。路上，白落问我：“你和你的青梅很早就认识了吗？”我告诉他：“尹真儿从上小学就和我是朋友，我们知道彼此的弱点，相互鼓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的就是我们。你不知道尹真儿是大学老师，为了这我还去考过教师资格证呢，如果哪天我不在报社干了我就去做老师去。”我和尹真儿的第一次会面，是在她转学来我们班的第一天。她坐在我身后，当天放学学校组织去植物园，我看她坐在身后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的样子就狠了狠心自己也没去，留下来陪她。陪着她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高年级的学长踢球砸到了她的脚，我扶着她回家，才知道她的父母刚离婚。此后我们的友情越来越牢固。这是我们第一次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经历。到了报社，就看见杨洋、蒋文文和宋歌进了会议室。我拉了拉白落，他递给我四期稿子，接了个电话就先离开。我站在落地窗前侍弄那几盆兰花和新搬来的菊花。金灿灿的花朵比向日葵更漂亮耀眼。不知过去多久，抬手看了看手表才发现时间不早了，我穿过走廊，绕过会议室往电梯走去。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我没有转身看也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走。可身后的人并不打算放过我。我不明白之前一直都装作不认识我的人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和我走近。“任秋”我顿了一下，努力平息心跳，“是你，对吧！”她的语气很肯定，而我却有些惊慌失措，我是叶小语，我告诉自己不可以回头，可她下一句话让我无法否认，“你手上有块伤疤，对吧！任秋。”她就那样轻易的撕下我伪装的面具，以前的一切就像电影快格倒带，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各样的人和事穿梭的过往，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面对的，如今正摆在我面前，杨洋的白衬衣，蒋文文的黑框眼镜，一阵阵一声声“任秋”回荡在脑子里，我的眼前模糊又清晰。我从不认为改掉名字后这一切就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想用另一种方式，另一种身份来面对，也许这样看事情会更客观些。可是我又无法完全成为叶小语，所以才顾虑他们，所以才害怕。身后响起脚步声，知道蒋文文靠近我，想着若是任秋会怎样讲，叶小语又会怎样应对。“你都不愿回头看我一眼，也对，你该是恨我的……”我来不及思考，像掉进黑洞之中，她怎会用这样的字眼。我不解愣在原地，而她却有些释然道：“当年讲什么‘莫失莫忘，相守相依’，却原来都是骗人的谎言，在你心中可曾将我当成朋友？”我不知话题为何转到了这里，思考间脑袋灵光一闪，清明一片，我有些僵硬道：“你……你去了南方读书？”虽然讲得是疑问句，可我的心里却是一片肯定。我的高中生活并不复杂，甚至相比其它人来得有些单调，高一时的周越越、杨洋、赵磊，高二周越越转学离开，分了班，迎来了舒小蕾，高三时的蒋文文和毕文、美路等人。和蒋文文、毕文、美路等人是从高一时就同班的同学，可惜一直接触不多，直到高三，经过两年的磨合期后终于迎来了爆发期，那时真的快乐过。当时和蒋文文约好考同一所大学，可到了最后因着舒小蕾的缘故还是没有去南方，我的确算是弃约者，是背叛者。“你是为了舒小蕾，我知道，也许从一开始就该想到。高考之后，你我天南地北，你看，好远的距离，七年的时光，把你我造就成了不同的人，可是命运是公平的，你不会想到，在那里我遇到了谁？”她的话带着些痛快的笑意却有些颤抖，像是也不相信自己就可以这么顺的将话完全说出来似的。我苦笑，命运何曾公平过，它就曾残忍的把我和舒小蕾分开，和你天南地北，七年时光，可是小蕾呢？生死相隔，再无相见之日。想到这里我的心忽然猛得跳，我抬起头，可就是无法回头，难道，不会的，他的成绩那么好，又怎会去南方那样一所不算是什么重点的大学。“进大学半年后，我遇见了杨洋，他和你说的一样，有那样漂亮的一双眼睛，好看的侧脸，永远都干净的白衬衣，”我慢慢得转过身，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修长的身材，剪裁匀称合身的办公套装，被涂满鲜红指甲油的手指，长长的卷发，漂亮得有些妖媚的一张脸蛋，可她的眼睛里却是，是嘲笑，无可奈何，还是胜利的炫耀，心里有太多疑问，可那有什么重要，明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已经决定做一个陌生人，可心还是会痛，我能感到一阵阵被灼痛的痛楚。“我们是有缘的，上天也是公平的……”她还在继续，我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我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的冷汗，只得弱弱开口：“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她扯出一个笑，嗓音却淡然：“我抢走你的初恋，你该恨我！”她加重了那个“该”字，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幸福的，我能理解蒋文文明知他是我最初的爱还和他在一起的原因，杨洋是个优秀的人，他应该也值得获得一个女孩子的爱慕，可直到这里，心中像是爆开了一大片空白，慢慢显出轮廓，杨洋的侧脸，他低头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字，像回到了从前，扭头冲我笑笑：任秋。我一个颤抖，外面的风将窗户吹得呼呼作响，太阳光洒在落地窗前，将窗前的植物渡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芒，绿叶被折射出鲜艳的光泽，转角处的电梯叮叮作响，我抵制不住的颤抖，突然觉得很冷。“你是为了报复我，所以才和杨洋在一起的，只是因为他是我喜欢的人？”我的声音有些激动的沙哑，蒋文文却笑了出来“舒小蕾和你，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当初不也是因为杨洋才会和舒小蕾成为朋友吗？可最终……也许我们不该再遇到。”“你怎么可以，你喜欢他吗？真的爱他吗？”我有些心酸急迫。蒋文文像吃惊似的用力将我推开，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好的手臂已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原本她的身材就比我高挑，她缓缓将嘴巴靠近我的耳朵，我能感到些许的微痒，“爱，是爱，你永远也不会了解，你凭什么呢？”她的声音有些抖，我只能望着她的下巴，看着她上下颚活动，就有些力不从心，我凭什么觉得蒋文文不爱他呢？就算不爱，可杨洋不也一样爱她吗？况且那些我也早就亲眼目睹过，她松开我的肩膀，极快的转过身去，向前走开几步，我的视野变开阔些，我想我需要向她道歉的，无论今后怎样，当初毕竟是我先不守信用的。“对不……”话还未完全讲完，就听见一旁有极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那熟悉的声音“文文……”我再无法说出一句话。愣愣站在那里，即使再告诉自己要放下，就算过了整整七年之后明知他的身边已有个她，明知这是无法再重来的事情，我还是想问：“杨洋，若我们在一起，你会如此喊我吗？”我不再去看，低下头来，眼泪就直直落到了地上，后背整个靠在墙壁上，大理石打磨的墙壁坚硬光滑，我能感觉到手指微疼，我抬头，杨洋侧脸嵌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可他的眼睛，长长睫毛下一动不动注视着的人，不是我。原来到了此刻我还在奢望着他哪怕能看我一眼，哪怕将那些温柔分给我一点点。他的手指习惯性的按在身侧，多么熟悉啊，我还能记起他生气时总会这样做，手指会不自觉得弯起来，他在生气吗？是啊，他在生气吧，自己喜欢的人竟然不是因为喜欢才和自己在一起的，他生气吧！“你说，告诉我事实！”杨洋的声音里已经不是一点点的怒气了。我突然就颤了一下，电梯叮咚响了一声，可以听见电梯门开合的声音。我一直都明白当初任秋和杨洋不可能，也许是因为郑语晴，而现在叶小语和杨洋不可能，却一定是因为蒋文文，当他生命中出现了那个命定的人，这些事儿就像做一道算术题，无论多少个步骤，无论中间求解过程多么复杂，结果是不会变的。我就奇怪，为什么我和杨洋就从没产生过任何化学变化呢？想了很久，也许量变到了一定时间会产生质变，而我们未到时间。我一直以来认为他给予我的微笑、纵容，那一切并不是喜欢，只是习惯，我被迫让他习惯了我，而我将那些习惯自然而然的想成喜欢，哪怕一丁点的喜欢。想来我对他一直是个噩梦吧，一直想要远离的。原来他恼怒别人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用那样近乎执著疯狂的冷酷目光，像黑暗中的光，一丝丝撕破一切，那样的痛烛感，我无法再看下去。“叶叶，我找到你了。”一双温暖的手拉过我，慢慢抓着我“请我吃饭。”我无力抬头，眼睛有些不清楚，背对着他们无法得知他们的表情，而眼前的这个人终于清晰起来，明明很轻松的语气为什么他看起来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呢？“好。”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呆下去了。我想，原来心里还是会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