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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回家“请罪”(1)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当我驾驶着车子行驶在那条现代化的高速公路上时,我心里的激动与矛盾仍在不停的敲打着我,坐在旁边的妻子一直都在注视着我的每一个表情,因为我此时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她的心。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春节作为中国一个古老而又传统的节日它在每一个中国人的眼里都显得是那么的重要,人们总是要在春节的时候放下肩头所有的担子赶赴回家,和亲人团聚在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一起分享着新年带给他们的喜悦。新的一年即将到来,旧的岁月也将一去不复返,春节带给人们的应该还有其他的意义,尤其是对我而言。

也许是天公作美,一改往日的愁云密布,将今天的天空变的格外晴朗,一团团漂浮在空中的白云,如同一群群白色的绵羊,悠闲的在天空中迈着缓慢的步子,所有能看到麦田的地方都被白白的一层积雪覆盖,犹如一张巨大而又厚实的棉被,将娇气的麦苗遮盖的严严实实,所有的麦苗都静静的躲在白色的棉被里迟迟不肯露出它的笑脸,但偶尔也有那么几个淘气的麦苗还没等自己苏醒过来就偷偷的将头伸出被窝,懒洋洋的伸着脑袋在微风中不停的晃动着,好像是在召唤我的归来。

家乡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记得我离开家的那个时候,沿路乞讨过的地方到处都是一片荒凉,一座座破旧不堪的房屋在风雨中摇曳着,拼命的呵护着属于大地上的生灵,而现如今,那些只有在我记忆中才能找到的东西已经被现代化的生活所取代。

一幢幢白色的二层小楼拔地而起,一条条宽敞的柏油马路笔直而又平坦,一处处繁荣的景象无不让我感到时间流逝的飞快和时间所改变的奇迹。

每到一处村庄我都要放慢车速,和妻子尽情的领略着节日前夕的迷人画面。迫切等待春节来临的孩子们已经按奈不住心中的那份焦急,偷偷的从家里拿出过年时才燃放的爆竹,爆竹不停的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仿佛看到童年时候的我,正在和他们一起尽情的玩耍着,嬉闹着----------

如果不是路边的界碑提醒我这是一个村庄,我绝对会误认为这里是一处郊区小镇,宽敞的街道两边林立着一幢幢整齐的小楼,再也看不见行走在路上黄牛拉车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辆辆新式的小轿车和现代化的农用机械。街上的行人几乎都是脚步匆匆,手里拎者大包小包,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里的变化更是让人乍舌。

妻子在不经意间打开了车载收音机,一曲让人动情的歌曲瞬间在我的耳边回响“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它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走啊走啊走-----------

不知不觉中我的泪水已经顺着我的脸颊悄悄的滑落下来,妻子默默的递给我一张纸巾,深情的望着我没有说话,我知道我的心也只有她能读懂,也只有她才能伏平我心里的创伤,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牵强的笑了一下说:“是不是我很丢人?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老流眼泪。”

妻子深情的看着我说:“其实我的心里也和你一样,只是没有你那种深切的感受,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也许我还没有你一半坚强呢。”妻子的话总是让人感到温暖和舒坦,要不是妻子,回家的日子我还不知道要等待多久。

十五年了,这十五年中我遭受过非人的待遇,过过非人的生活,经历过重重磨难,这十五年中我的头发因思念而染白了鬓角,十五年我辛勤的耕耘着就是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为此,我所付出的一切是常人都想像不到的,我拥有过没有色彩的童年,拥有过没有温暖的家庭,更没有拥有过和别人家小孩子一样的疼爱,十五年我在陌生的城市里风雨兼程的漂泊着,我已经身心疲惫。

在我的童年里我渴望过欢乐;渴望过幸福;渴望着父母的呵护;然而现实的世界是那么的残酷,留给我的只有心酸。

十五年里每逢节日,我都是以泪洗面,常常与恶梦相伴,与痛苦缠绵,我暗自伤心过,我重新崛起过,我跌倒过,我重新面对过,我得到过,我失去过---------

每到春节看着别人都拎者行李兴高采烈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而我的心仿佛已经长上了翅膀,梦中无数次飞回到亲人的身旁,我期待着能在梦中与亲人团聚,枕巾一次次的被泪水打湿,心中的烙印一次次的隐隐作痛。

我的视线突然间一片模糊,我缓缓的将车子顺着马路的边沿停了下来,我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出来,站在路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静静的站在那里,沐浴着没有温暖的阳光,吸吮着没有泥土的气息,我想让自己的心情得到些许的平静。妻子默默的依偎在我的肩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轻轻的为我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山顶已经被积雪覆盖,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恍惚间我仿佛听到远处大山的呼唤,呼唤着我的乳名。呼唤着我早日归来。

家乡的气息是那么的清新,那么的奈人回味。站在那里我久久不愿离去,我要将这十五年的思乡之情在瞬间倾泄,我要将这十五年来未见的家乡美景尽收我的眼底。

眼看着再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就要到家了,却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变的急剧的紧张,呼吸也随之变的急促,仔细的想一想这也难怪,十五年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和亲人,再有一个小时我就要看到他们了,此时的心情紧张也是很自然的。

我打起精神转身上了车,车子飞快的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空气中总是弥漫着节日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人痴迷让人陶醉。记得小时候,我特别喜欢过年,也特别期盼过年,因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我才可以穿上妈妈给我做的新衣服,然后往衣服的口袋里塞满好吃的糖果,然后就可以跟着妈妈去走亲戚。幼小的我当时是那么的天真,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烦恼,可这种天真却没有持续到我十三岁--------

在外面闯荡的这些年里,春节变的让我惧怕,枯燥乏味,让人感到平淡的出奇,让人没有丝毫的兴奋,反而让我变的惆怅。

让我最担心的就是我的父亲,仔细回想一下自己这十五年当中所经历的一幕一幕,竟然会是那么的坎坷,由此也不难想像父亲当时的处境,对事业的追求和向往,我深深能体会到父亲那聚变的心情,他曾经也辉煌过,也失落过,但是他跌倒了就再也没有像我一样爬起来去重新面对现实,而是选择了堕落,选择了放任自己,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十五年了父亲有没有因思念远在他乡的儿子而发生改变,我的知觉告诉我,父亲肯定变了,也应该变了,最起码他现在已经变的苍老了。而我的母亲是不是已经满头的白发?是不是也因为思念而变的更加苍老?

每次当我想起父亲抽打我的时候,母亲总会哭喊着用她那单薄的身躯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任凭父亲那残忍的棍棒无情的落在母亲的身上,母亲总是死死的咬着牙关,用她的身体为我抵挡着父亲的暴行,呵护着饱受摧残的我。我为我有这样伟大的母亲而感到骄傲,亲情与恩情时刻都在鞭策着我,让这个不孝的“逆子”早日回到家中,去尽这十五年都没有尽过的孝道。

今天这个不孝的“逆子”就要回来了,要重新面对自己的家人。

也不知道我的哥哥他现在身在何处,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在我的记忆里哥哥是念完初中之后回到家里,也是因为看不惯父亲的作为,所以一气之下扛着行李来到了遥远的石家庄,要说我和家人分离了十五年,那哥哥就远远不止是十五年了。

哥哥离开家三年以后,我才被父亲“赶”出了家门,那时侯哥哥从石家庄递来书信。我每次从学校回来以后,母亲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将哥哥递来的新念给她听,每次母亲都是泣不成声的聆听着远在他乡的儿子的心声,母亲的心也随着漂泊在外的哥哥忐忑不安的起伏着。

我还不记事的时候,听母亲说我当时特别淘气,为此哥哥也为我吃了不少的苦头。

有一天,母亲下地干活儿去了,看管我的重任就落在了哥哥的身上,我一个人正在那里玩耍,也不知什么原因,我突发奇想,为什么我老要叫哥哥?他为什么要让我叫他哥哥?每天都这么叫我的心里似乎有点不平衡,有玩耍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于是我走到哥哥的面前问到:“你天天都让我把你叫哥哥,从今天起也该你把我叫哥哥了。”那时的幼稚直到现在母亲将起来还是那么的可笑。

哥哥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对我说:“你的年纪比我小,你应该把我叫哥哥,你什么时候变的没大没小了。”我气急败坏的双手往腰间一插,随后腾出一只手,指着哥哥喊到:“你到底把我叫不叫哥哥?”

在哥哥看来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孩子,只是和自己在开玩笑,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回事儿,岂不知我当时的确是很认真的,看到我的样子哥哥似乎有些生气的对我说到:“我才不会叫呢,凭什么啊?”哥哥生气的样子我从来就没有害怕过,这样以来我就更为恼火了,心想“今天他要不把我叫哥哥,我就跟他没完”。一想到这儿,我突然弯腰在地上拣起一块瓦片捏在手里然后举过头顶,做出一个要扔的姿势,然后冲着哥哥喊到:“你到底叫还是不叫?”

看到我认真的样子,哥哥顿时就懵了,看着我一副要开打的样子,哥哥的脸色瞬间聚变,紧接着转身撒腿就跑。说是迟,那是快,还没等哥哥跑出去几步远,我手里的瓦片随着我抡起的胳膊“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在空中瓦片形成一道弧线,不偏不奇正好落在了哥哥的头上,转眼间哥哥抱着头痛苦的躺在地上号哭起来,而我还站在那里为我准确击中目标而拍手叫好。当哥哥从地上爬起来转过头看我的时候,我竟然被他吓的尖叫一声哭着跑开了,因为我看到哥哥的脸上已经是血迹斑斑,从小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害怕当然是理所应当的事了,逃跑更是小孩子们逃避事实的唯一出路。

最终,还是从家门口路过的六奶发现了受伤的哥哥,情急之下六奶将哥哥领到她家,将棉花烧过的灰敷在哥哥头上的伤口上这才止住了血。可后来让我感到吃惊的是,哥哥回到家里,对于我的暴行他居然在母亲面前只字不提,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让哥哥叫我哥哥了。哥哥对我的宽容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心生敬佩。

当然,哥哥因为我而受到的鞭打还远远不止这些,最令我难忘的就是他因为我而遭到父亲的一顿暴打。

父亲爱抽烟,每次他从单位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总是要带上一条好烟放在家里以备招待客人,他也总不忘拿上几盒给年迈的爷爷。记得有一次,父亲将拿回来的香烟放在他的黑木箱子里,然后再锁好,目的是害怕我们哥儿俩学会吸烟。看着父亲和几个亲朋好友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手指间夹着香烟尽情的领略着香烟带给他们的快感,那时起我就梦想着有一天我也要和他们一样,好好的过次“烟瘾”,而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父亲这次走的时候居然忘记了锁他的箱子,他这一走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我的好奇心终于有了释放的对象,母亲也恰好有事出去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哥哥两个人,按照母亲的吩咐,我和哥哥用旧菜刀给猪剁草。看着母亲走出院门,我悄悄的站了起来对哥哥撒谎说:“哥,我要去尿尿。”哥哥没有支声。一出房门我就一溜烟的钻进母亲的屋子里,心惊肉跳的打开了父亲的黑木箱子,那些“金丝猴”香烟就静静的躺在木箱子里,我不由分说迅速的拿起一包香烟揣进自己的口袋,找到火柴一个箭步冲进厕所。

我模仿着父亲的样子先将烟盒拆开,然后取出一支用嘴唇夹住,划着火柴点燃了香烟,一直憋在心中的好奇随着第一口烟的入嘴,谜底终于揭开了,天哪,原来香烟这么难抽,难受的我差点儿吐了出来,这烟怎么会是这样的味儿,大人们抽烟这不是活受罪吗?不但呛人而且还辣的出奇。一只烟就这样被我抽了一口就扔进了粪坑里,然后再用土将烟头埋住,目的是害怕母亲发现。

回到哥哥跟前刚一蹲下哥哥就问我:“你干啥去了?”我支吾着说:“我----我-----我去---去厕所了。”哥哥的脸色忽然变的不悦起来,他看着我厉声说到:“你是不是抽烟了?”我惊讶的看着哥哥,不知该怎么回答,谁知哥哥却一反常态的对我说:“你那里来的烟?还有没有?”我不知道哥哥是和我一样想让自己的好奇心得到满足还是别的意思,于是我为了讨好哥哥,将口袋里那包烟掏了出来说到:“这盒烟都给你吧。”

哥哥接过烟满脸疑惑的看着我问:“这烟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迫不得已我只好将事情的所有经过都讲了出来,哥哥也没有再多问,很自然的从烟盒里取出一只烟然后站起来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我知道他是想看看母亲有没有回来。还没等哥哥坐下我就已经替他划着了火柴,说实话,这个时候我只是想讨好他,不想让他将这件事败露而已。哥哥抽烟的样子酷似父亲,看样子他早已经学会了抽烟,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到这儿,我的好奇心又被哥哥勾了起来,哥哥会意的看着我,他并没有给我一支整根的烟,而是将他抽剩下的烟蒂递给了我,拿着烟蒂我美美的抽了一口,随后他又将烟头要了回去,除了呛还是辣,那种味道真让人难以忍受,再剩下的就是满嘴的烟味儿了。

哥哥迅速的抽完烟,领着我来到厨房,他从水缸里舀出一勺水然后对我说:“赶紧把嘴涮涮,妈一会儿回来,如果被妈发现了咱俩都完蛋了。”我急忙接过哥哥给我舀的水,仰起脖子使劲的漱着口,直到确信口中没有了什么怪味儿,这才回去接着继续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那包烟就一直留在了哥哥的身上,哥俩谁也没有提起过此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已经早已被我淡忘,直到有一天父亲从单位赶回家来。

那个时候的父亲还没有发生性格上的改变,工作也挺顺心,一家人衣食无忧,所以父亲每次回到家中总不忘帮母亲干一些家务活儿,就在父亲帮母亲洗衣服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父亲在抖衣服的时候,从哥哥衣服的口袋里抖出了半支香烟,父亲看着地上的半支香烟立刻愤怒了,父亲急忙走进屋子,这时才发现他的木箱没有锁,于是打开一看,父亲顿时明白了,随着木箱被父亲“啪”的一声合上,我的心突然间变的急剧紧张。

“金丝猴”香烟在那个时候已经是高档香烟了,是有钱人家身份的象征,对于父亲来说这样的烟他能不重视吗?木箱里有几盒香烟他心里自然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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