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谭,不免让我又想起了当初自己那段阴暗的日子,因为他目前的处境和我初来乍到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不知不觉内心油然升起一种恻隐之情。每个人在最困难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得到人们的帮助,虽说小谭和我并不是要好的朋友,但必定也是战斗在一起的难兄难弟。于是我将自己的旧衣服洗干净之后拿给了小谭,急剧的寒冷迫使着他不得不接受我的馈赠,可小谭的另一个举动竟让我对他有了另外一种看法,那就是他喜新厌旧的做法让我倍感生气,小谭将我送给他的衣服换上之后,他竟然将自己的旧衣服扔进了垃圾台,还美其名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最近的这段日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谭上班老是迟到,到了后来更是愈演愈烈了,他竟然还旷工,为此老板找过他问话,可小谭却什么都不说。我和小曹私下问了他好几次也都是无功而返。我的直觉告诉我:小谭迟早有一天肯定要惹出什么事儿来。真就像人们所说的那样:你怕什么就会偏偏遇到什么。可怕的一天终于来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件事儿小谭竟然连我也扯了进去。
这几天的生意异常的火爆,里里外外坐满了客人。我和小曹更是忙得不亦乐乎,等吃完早饭一转眼就看不见了小谭的身影,心想着这么忙的他还往出跑。可到了下午上班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小谭的身影,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小谭可能回不来了。
直到我和小曹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始终也没见到小谭的踪影。大伙儿坐在一起,对于小谭的行为没有一个人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他们对于小谭的这种行为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所以也不会有人在意他所做的任何事情,这个小店里有他没他都两可。老板最后终于气愤地做出了一个决定:“等小谭再回来就让他滚蛋,******他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是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老板说到这儿忽然转过头对着我和小曹说:“他回来以后你们俩谁也不许给他求情。”说完迈步走出了门去。
说句心里话,小谭能在这里呆这么长的时间,几乎全靠我和小曹的照顾才得以安稳,要不是我和小曹,老板可能早早的就把他开除了,好几次都是我和小曹给求的情。想想小谭那可怜的样子,再回想起自己那段辛酸的经历,也是在不忍心看到老板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看来今天老板是真的生气了。我不得不为这个该死的小谭深深的捏着一把汗。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此时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儿。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虽然下的不大,但纷纷扬扬的雪花很快就给这条寂寞的街道迎来了不少的行人驻足观望,人们似乎不觉得冷总是嘻笑着,感慨着这番祥和的景象,就连在饭馆吃饭的客人都会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几乎忘却了吃饭。这正所谓是“瑞雪兆丰年”,人们总是对来年充满了希望。
吃饭的顾客此时已是蜂拥而至,这样的现象我和小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忙活起来也是应付自如再也不想起初的那种慌乱无章了。迎客、点菜、端茶倒水、上菜、结账总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停的迎来一桌又送走一桌。
屋子中间的地上是老板一大早就生起来的一个大火炉子,炉子上面墩放着一把早已被烟熏得乌黑的大铁壶,烧开的热水不停的从壶嘴里往外喷着带水的热气,这些开水就是专门用来给客人沏茶用的。只要客人一落座我们就会不慌不忙的给客人沏上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然后再给他们推荐一些本店的拿手好菜。不过这招儿只对那些比较生疏的客人管用,对于那些老客人来了我们反倒是更为轻松,因为来这里的老客人我们几乎都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喜好和口味也包括他们爱吃的几种菜,甚至是客人的姓名我和小曹都知道,对于这一点老板夸过我好多次,我心里的满足感当然是可想而知了。
就像经常来我们这里吃饭的一个姓张的客人,通常他来了我们都会亲切的称呼他为“张哥”,只要他一来我和他打过招呼以后,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等着,而我就会习惯的为他先上一盘油炸的花生米和一瓶半斤装的太白酒,等他喝的差不多的时候再给他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油泼扯面。每到要给他上扯面的时候我都会跑进里屋,给他的扯面上狠狠地放上几勺辣椒面,因为这个张哥很爱吃辣椒,上面条的同时在从挂在墙上的蒜辨上拽下一轱轳大蒜,等端上桌以后,他总会朝我会心的一笑,彼此也就心照不宣了。
快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小谭还是没有回来。老板是在等不住了,临走的时候交待我和小曹说:“晚上如果小谭回来了,先别告诉他我今天所说的话,无论如何别让他再出去,等我明天来了再说。”老板说完走出了门去,跨上那两嘎吱作响的破旧自行车,渐渐的消失在漫天的雪花儿之中。
我和小曹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不时地留意这窗外的动静,期盼着小谭能够尽快的出现。可直到我们将一切都收拾完了之后也没有等到小谭的出现。无奈之下我和小曹只有静静的围坐在炉子旁边耐心的等待着。渐渐的由于炉温的不断升高,我和小曹已经是困意难当,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巴不停的打着哈气。我疲倦的对小曹说:“要不咱们就别等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肯定是不会回来了。”说完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时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
小曹也实在抗不住了,没有和我说话径直走进里屋,倒在自己的床铺上便呼呼睡去。我没有去打扰她,我也知道她忙了一天了也怪累的,一个女孩子家也真不容易,只身一人大老远的来到这人生地不熟地方打工真的是挺难为她的,让人总觉得她怪可怜的。只不过她的出身能比我好一点,最起码她有一对疼爱她的父母,平日里小曹总是利用闲暇的时间不时地往家里打过好多次电话,而每次打完电话回来之后总会看到她那发红的眼圈和仍留在脸颊上的泪痕,我不知道这是高兴的泪水还是别的---------
看着熟睡中的小曹,她的确令我羡慕和敬佩不已。自从我来到这里,她总是不停的关心着我,帮助着我,最让人感动的是她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悄悄的将我的脏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离家以来,最让我感动的就两个人,一个是一前小饭馆的老板娘,剩下的一个人就是小曹了。看着她匆忙的睡去,竟然还没有盖被子。我站了起来走过去轻轻的为她盖好了被子,免得她着凉生病。然后再将热乎乎的炉子挪到她的床边,等确信她再不会受冻之后我才悄悄的回到自己的钢丝床上拖着疲惫的身躯昏昏睡去。
我这一倒下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在我正处于酣睡之中的时候,朦胧中好像有人推我,我犹如从恶梦中惊醒一样猛地睁开了眼睛一看,原来是小曹,只见她神色慌张的站在我的床前,头发乱蓬蓬的,披着一件棉袄,她的样子着实将我吓了一大跳。当她看到我醒来之后这才语无伦次的说道:“门----门----有人敲门。”
我立即静下神来,这才听到的确有人在敲饭馆的门,而且敲得特别急促。我赶紧从床上翻了下来安慰小曹说:“别怕,只要不是鬼敲门,咱们又没有做啥亏心事儿,别怕,别怕。”我的话并没有让小曹镇定下来,反而显得更加的惊慌失措,她颤抖着声音说:“这深更半夜的有谁会来敲咱们的门?”我沉思了一下,忽觉得眼前一亮自言自语的说:“莫非是小谭回来了?”还没等我说完,门口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轻轻的走了过去站在门后,因为这饭馆的门和玻璃窗子每天晚上都要用一张布帘子当着的,所以就看不见外面的任何动静,当让外面的人更看不见里面,我小心翼翼的趴在门缝处小声问到:“谁呀?”我没有开门是因为我不能确信就是小谭回来了,即使是小谭他也不用这么久的只顾敲门而不喊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他又不是不知道。
我的问话没有得到门外任何的响应,门外似乎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动静,这时我真的怀疑我和小曹的耳朵都听错了。可正当我要转身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我不由得被吓得倒退一步,身上的鸡皮疙瘩一波接着一波。此时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少的怨气,我大声地喊道:“到底是谁呀?深更半夜的有病啊,是人是鬼吭个气儿啊。”门口又很快静了下来,仍然没有人吱声。此时我忽感觉到情况似乎有点不妙,心跳在瞬间急剧加速,脑海里仍不停的翻腾了如何应对这样的突发事件。
而此时的小曹已经被吓得面色如纸,半张着半天都合不拢的嘴站在里屋的门口,紧紧地裹着棉袄,很明显她站在那里正在发抖。
我故作镇静的又是一声大喊:“门口到底是谁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我的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这说明来人还没有走开就一直站在门口。起初我还怀疑到是不是要饭的,这会儿饿了到处都找不到吃的,看到这里有个饭馆兴许能解决一下自己的温饱问题,可到后来才证明我的猜测和怀疑却都是错的。
“我们找一个叫小王的人。”门口的人忽然说到。
“找他有什么事儿吗?”我惊讶的问道。此时我的心里已经是更加的紧张,七上八下的怀疑是不是原来厂里的人找到这儿来了,不知不觉中我已是浑身的冷汗,脑袋里嗡嗡作响,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应该如何应对,我是越想越是后怕。而就在这时门口的人又说话了。
“小谭出事儿了,是他让我们来这了找一个叫小王的人的。”此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继而又紧张了起来,小谭究竟出了什么事儿?难怪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回来上班。我再也顾不上多想,急忙将门打开。四个陌生的男人立即齐刷刷的出现在了门前,没等他们开口我就急切的问道:“小谭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几个陌生的男子并没有进门,就站在门口,其中的一个对我说:“小谭出事儿了,现在还躺在那里,是他让我们来这里找一个姓王的人,请问他人在吗?”此时我已经是救人心切顾不上考虑那么多了,所以就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就是小王,小谭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不停的追问着关于小谭的消息,可他们就一直只说一句小谭出事儿了,要见我。他们一听我就是小王,几个人的眼睛似乎一下亮了许多,急忙催促我让我赶紧去看看出事儿的小谭。
初来乍到的我哪里知道这就是他们布下的陷阱,单纯的我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戒心,一心只想着小谭现在的出境肯定很不乐观。我急忙转身进了里屋,从我的包里掏出我所有的钱装在口袋里,因为我想小谭出事儿了肯定急需要钱,我也只有这么多了希望能派上用场。临走的时候我交代小曹说:“我走了以后你把门窗都锁好,我很快就会回来。”小曹呆呆的看着我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也许是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走出来的缘故吧,眼巴巴的看着我跟着那几个陌生人渐渐的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可谁曾想到我这一走竟成了永远的离开了这里。
我跟着那几个陌生人一直就不停的朝前走去,只觉得已经走了好久,眼前的路也变得越来越窄,紧接着又拐进了一个黑漆漆的胡同。由于救人心切我根本就没有想的太多,直到走进了一个偏僻的小院。
这个小院子和北京的四合院没有什么区别,院子里还亮着灯,也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吧,这个院子四处一片狼藉凌乱不堪,已经干枯的荒草长满了院子的各个角落,枯草在寒风中伴随着扬起的积雪肆意的狂舞着,眼前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
我心想着小谭可能就在这里,所以我不假思索的走进了一间亮着灯的屋子,这间屋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小谭的任何踪迹,我急忙回过头来问到:“小谭是在这吗?”可就在我回头的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跟我一起来的那几个陌生人的眼睛里充满了可怕的愤怒,面部的表情也变得狰狞可怕,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恶狠狠的瞪着我。这一巨大的变化的确令我感到莫名其妙,继而使我感到恐惧不安。
就在我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儿的时候,有两个陌生的男人飞快的朝我冲了过来,左右架起我,将我拖进了屋内。眼前的情景令我目瞪口呆,小谭的确是在这里。不同的是他不想那几个陌生人说的那样躺在那里,而是被人用绳子吊在里屋套间的门框上,小谭的浑身上下已经是血淋淋的一片,吊在那里耷拉着脑袋,好像已经是不省人事了。与此同时,几个男子飞快的将还没有回过神的我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时其中的一个男子走到我的面前,他恶狠狠的样子好像要将我活吞下去似的。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我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记得当时我的心里一片空白,就如同世界末日将要来临时的那种恐惧。
这个男子凶巴巴冲我说到:“你知道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吗?”
我颤抖着声音回答道:“你们不是说小谭出事儿了吗,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其实这个时候的我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了小谭这是在外面惹了事儿了,而且惹得事儿还不小,但最令我费解的是这件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将我捆上?一时间我的脑海里不停的翻腾着,努力的寻找着一线答案。就在我被捆上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脑袋也一直在嗡嗡作响,我越想越是觉得可怕。真后悔不应该随随便便和几个陌生人出来。想到这儿我额头的汗珠已经不由自主地渗了出来。
“几位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和你们无冤无仇的,这究竟是为了啥呀?”我近乎哀求的问道。
“你小子嘴还挺严实,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老子有多厉害,我倒要看看你******能挺多长时间?”其中的一个矮个儿男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木棍,一边挥舞着一边次牙咧嘴朝我走了过来。
顷刻间,无情的根棒雨点般的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种皮开肉绽的剧痛顿时席卷了我的全身,我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哀求着,但是我的任何努力都是无济于事,凶残的他们反而将棍棒的来势变得更加的凶猛,很快我的眼前就一片漆黑紧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才慢慢的恢复了一丝知觉。这时我才发现我已经被他们像吊小谭那样也被吊了起来,就在小谭对面的门框上,我和小谭仅有三米之遥。这时候我的两只胳膊如同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麻木中渗透着钻心的剧痛,肤色已经变得黑青直到变成了紫色,有一种出奇的胀痛,而且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这是我才忽然觉得我的腿上好像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一直不停的往下流,很快就流进了鞋子里。
我吃力的将自己的脚稍微往上抬了一下,天哪,这时我才发现腿上流下的全部都是鲜血,惊恐的我刚要叫喊的时候,这时我才发现我的嘴已经张不开了,已经被一条脏兮兮的毛巾给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