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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归梦若春水

寒假很快就来了,萧红菱没有迟疑的就回家了。萧妈妈离婚以后,越发喜爱麻将,经常夜不归宿。萧红菱说过几次,只一句话就被打了回来——我这辈子这么辛苦,丈夫离了婚,儿女不孝顺,话都没得人说,你不让我打麻将,是不是真的要我去死?

于是萧红菱认命地不闻不问,做起了弟弟萧子齐的保姆。这个保姆并不好当,在他面前,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被挑三拣四的,而她萧红菱,就是个机器,没有想法没有权利,只配在买菜煮饭拖地洗衣之后,干脆地消失在萧子齐面前,让他好好看《银魂》《海贼王》。

萧红菱觉得自己真心可怜,她想要的温暖从来遥不可及,也许这就是她深深迷恋凌枫的一个原因吧,他那干净温暖的笑容溶化了她那冰冻已久的种子,嗖然间发芽开花。

至于萧爸爸,他带萧红菱出去吃过一顿饭,仅此而已。犹豫中开口请他回家过年,萧爸爸却说他习惯了一个人,过节不过节和平时差不多,再说都离婚了,如果回去肯定跟萧妈妈不对付,他老了,不想吵,不想过年都不安生,说改天让萧红菱和萧子齐去他那里坐坐就好。

萧红菱冷笑一声,忍不住就开口询问那个女人的事。

一向木讷的萧爸爸再次口若悬河的强调,他离婚只是因为和萧妈妈分歧太大,不关其他人的事。随后轻描淡写地说对方是个好女人,并不是萧妈妈口中那么不堪。

嗯,那么你跟这个好女人双宿双栖就好,就不要奢望美人在怀的同时,还能求得一份为人父母的心安,我跟弟弟是不会来打搅你们的。萧红菱牙疼,一边嗤笑一边说。

萧爸爸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萧红菱一摇三晃的远去,实在不知这个女儿怎么就变得如此刻薄。

小阮请萧红菱去她家作客,她怀孕了,刚好两个月,燥热红润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萧红菱上火,满嘴的溃疡。

她是真心为小阮高兴,只是幸与不幸的强烈对比让她觉得自己无比凄凉。面对李峻和小阮,她一直端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从头演到尾,以至于萧红菱在学校家属楼区碰见凌枫和他老婆时仍保持着迷人的笑容。

凌枫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即使看到萧红菱仍旧面不改色,淡定自若。没有招呼,没有理由可以打招呼,若无其事的同她擦身而过。到是他身边的年轻女人,跟李峻小阮招呼之后,微笑着跟自己点了点头。

女人一身银灰的阿玛尼套装,包裹得身材玲珑有致;一头利落的短发,配上精致的妆容,看起来优雅干练。

面对这样的尤物,萧红菱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自卑。因为爱胡思乱想的她,正在忧伤凌枫今时今日的变化。自上次婚礼见面之后,他明显更静穆了。同那个qq上还偶尔跟她聊天的“枫林晚”相比,也更加严肃了。回忆那个在阳光下轻扬浅笑的明媚少年,对比如今肃静安然的清瘦男子,虽然平添了几分飘然脱俗的清冷气质,却失去了一丝活泼泼的人味。

李小阮告诉她,凌枫的老婆名叫苏颖,是银行大堂经理。萧红菱呵呵而笑,叹道真是才子佳人,凤凰于飞啊。眼神一瞟,凌枫夫妇二人早已离去,连个背影都没能留给她打望一下。

※※※※※※※※※※※※※※※※※※※※?

人生寂寞如雪,却还是有高兴的事暖人心脾。

在曾一杰的七弯八拐,威逼胁迫之下,萧红菱迫于对方的淫威,非常识时务的把叶紫约出来一起吃了顿饭,谁叫她大过年的欠曾一杰四千块钱呢。

这顿饭吃的那是热火朝天,就差扯袖子露膀子划拳了。

说起来惭愧,曾一杰从不敢单独约叶紫出来,每次都要通过她来牵线搭桥,而她这个电灯泡简直耀眼不可方物。为这,叶紫私底下把她的大腿都掐青了,而宋墨谦那边她直接选择避而不见,没办法,这是拿人手短,不得已而为之啊。

事后,叶紫嗔怒萧红菱不该如此,对宋墨谦很不公平,这样单独见面并没有什么意义,何不让它淡淡逝去。

萧红菱狡辩,说叶紫不知道想见一个人的心情,事实上曾一杰也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她而已,从不敢越雷池一步。自己感同身受,无法拒绝一顿饭。

叶紫怒打萧红菱,她边躲边笑:这么不喜欢和曾一杰吃饭,难道心里有鬼?

“只是不想有误会!不想曾一杰误会,更不想宋墨谦误会。”叶紫淡淡的说。

“朋友之间吃个饭,你干嘛想那么多?再说因为我欠了曾一杰人情,你就当帮我个忙呗。”萧红菱献媚的娇笑,轻轻摇晃着叶紫的双手。

“行啦行啦,不和你计较。”叶紫轻笑。

为转移叶紫注意力,萧红菱说起见到凌枫夫妇的事。那天,看到凌枫和苏颖并肩走过来,苏颖轻抬下巴温柔的述说,凌枫微低下颌侧耳倾听,画面太美,不忍直视。同凌枫相视陌然,擦肩而过,心窝更像被捅了刀子一样难受。

“是缘是劫,不去试一下怎么知道,你老是这样悲悲切切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叶紫不以为意的开口道。

”你觉得我应该去试?他都已经结婚了,也根本不爱我,怎么去试啊?再说第三者这事我干不出来,也绝对没有结果!”萧红菱狂摇头。

叶紫嗤之以鼻,瞥了一眼萧红菱,“你自己不也想试试吗?”

叶紫你能不能给我留条活路?萧红菱怪叫:我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要是凌枫爱她,杀人放火、千刀万剐都认了,奈何一直是她剃头担子一头热,还试个什么劲啊!

“那你让它变成一码事不就完了?我这样跟你说,虽然以前从来不知道你跟凌枫的事,但我有感觉,他对你,并不像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动于衷!”叶紫一本正经的说。

你确定?萧红菱吓了一跳。一直以来,想再次追凌枫这件事,仅仅是她白日梦的一种而已,根本都见不得光。就算大家都支持她,偶尔自己也想豁出去,可她始终也不会迈出那一步的。因为道德仅仅是个借口罢了,如果凌枫对她萧红菱有一丁点儿的情意,她都可以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可是凌枫没有给她一点火光,她只有以道德做为借口,好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绝望,保留一点少得可怜的自尊。

叶紫的话,太过石破惊天,居然说凌枫对她有感觉,这不是打乱了她所有认知吗?

“瞧你那德行!我开玩笑的!你还是自求多福,顺其自然吧。”叶紫叹道。

萧红菱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

叶紫伸手点她:“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所谓顺其自然,不是要你不作为,而是该你做的‘份’要去做到,所以心里真想罢了也就了了,若终是放不下,就应该听从内心的意思,想做就做,这才叫顺其自然。”?

萧红菱一直消极的认为顺其自然就是放弃,就是什么都不做,听天由命,叶紫的话让她顿时有了不同的领悟。执着不对,勉强不对,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豪赌一次又何妨?

为凌枫落注,他值得!她舍得!

萧红菱突然茅塞顿开,心中做了一个极大的决定。想到这,她抬头看着叶紫浅笑盈盈的脸,不由得感激万分。

相较而言,李小阮总是理智委婉的提醒她,赵雪不过是一时受伤说出过激言论,只有叶紫与她越来越契合,让萧红菱心里一阵暖意。

“没想到你还有点悟性,小女子受教了。”萧红菱开起了玩笑。

“嘿,信我者得永生,哈哈哈——”叶紫得意忘形的笑了起来,那率真的笑容让萧红菱为之倾倒。

咳咳,不对,她早就拜在叶紫的石榴裙下了。

“话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有些话不用多说,叶紫相信萧红菱完全能心领神会,便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回来找工作的事情。

“快了,还有一学期就合同到期。”萧红菱下定决心回来,回来找工作,回来找人。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吗?

“是吗?等你。”叶紫察觉到萧红菱内心的激荡,嘴角一直含着浅笑。?

※※※※※※※※※※※※※※※※※※※※?

过完年,萧红菱回到了学校。存了离开的心思,一切都变得焦灼起来。各种学生制造的问题让她疲于奔命。每天解决问题,后天又产生新的问题,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看着学生一张张年轻的脸,萧红菱莫名的恐慌和胆怯,她自己的人生都过的一塌糊涂,还要怎么去指引别人的人生,而这是老师应该肩负的责任,她突然很想逃。

没想到这学期办公室的老教师热心的要给她介绍对象,天天耳提面命,最后萧红菱实在是找不到借口推脱,只好同意见面。一个木讷的老实男人,长的还算端正,却无趣到沉默收场。同系统的外校老师也有向她表达爱慕的,她都以不找老师为由拒绝了。

为什么临走之前,会有各种桃花呢?萧红菱隐隐有点害怕,莫不是老天知道她要干傻事,再想尽办法阻止她吧?

不过,只要想到她一个人在山江孤独到老,眼看生命黯然流失,最后与凌枫形同陌路,连死了都不知道以什么身份站在对方的墓碑前。她就有无尽的决心想要转头重来,想要逆转时空,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好好爱一次,也让凌枫爱上她!

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一个有凌枫的未来!

可惜,凌枫的QQ永远是灰色的,她发过去的消息再也没有回音,似乎这个QQ号已经被对方遗弃,而她也跟着一起被丢弃在了无边的网络空间里。这简直是又一个不好的预兆!

那又如何呢?她已经决定的事情,再多的预兆也阻止不了她。生命已经如此败落,总要折腾折腾一下吧?给条活路行不行?

※※※※※※※※※※※※※※※※※※※※?

叶紫的QQ头像明亮的闪动,一个龇牙咧嘴的笑脸。

----什么事这么开心?萧红菱回复道。

----我猜你就在线,节约我话费了,哈哈

----……

----有三件事要告诉你,先说怎么感谢我。

----爱说不说。

----关于凌枫,你也无所谓?

一听和他有关,萧红菱顿时心跳加速,而且必定是对她而言极好的事,否则叶紫不会提感谢两个字。

——啥事?尽管说,要我怎么感谢你都行。萧红菱也不废话,直接回复过去。

----哈哈,请我吃饭就好。叶紫发了一大堆笑脸,显然这是她意料中的事,不怕对方不屈服。

----这没问题,等我暑假回来再请。

----嘿嘿,一顿可不行,必须天天请。叶紫想趁火打劫。

----你想吃穷我啊?得,天天请,先说事。萧红菱一口答应,她太想知道什么事了。

----你不是一直跨不出那一步吗?现在我给你添点勇气,凌枫一直在提离婚,你知道吗?

——我靠!萧红菱发了一堆问号过去。

——你不要问来源,反正我就是知道。说是这个事都提了好几年了,不过对方一直都没同意,才拖到现在。但是凌枫早就搬出来住了!

——我知道了,他应该是回学校姑姑家住的,上次看他回学校我还有点奇怪,不是说他的新家在校外吗?

——那就对了,你瞧我没骗你吧?叶紫得意洋洋。

——我还是有点不相信,他老婆好优秀!

——拉倒吧!希拉里够优秀吧,克林顿还不是一样偷腥?

——我去!女人你别乱比喻,凌枫不是那种人!萧红菱连忙解释。

——是是是,凌枫是好人,只是想离婚而已。其实你想想,我们还在高中他就订婚了,我们高考结束他就结婚了,现在我们都工作一两年了他还没孩子,说婚姻生活没问题才奇怪了!

——女人你能不能别那么发散思维?现在什么年代了,结婚一定要孩子吗?别人想丁克行不行?

——丁克?不是说爱到极致就想为对方生猴子吗?我的消息是,女方早就想要个宝宝了,凌枫不愿意!而且,原因就在你!

——女人你别吓我!!萧红菱彻底晕菜了!!

——理智点,请听我说完,我也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喜啊,哈哈哈!

——你说,我听着。萧红菱心里发酸,知道高冷的叶紫难得这般失态,这是为她萧红菱在高兴。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高中时你跟凌枫的事,学校和凌枫家人都知道!你以为你天天跑篮球场找他,别人都眼瞎啊?但他是老师你是学生,真闹出点什么怎么收场?再加上那个时候正是小阮跟李峻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所以学校,家里,都给他不少压力。而你对一切全无所知,就是因为凌枫在他们面前全力保你,不愿影响你的学习!凌枫姑姑很快为他寻了苏颖,也是他的老同学,定下了这门亲事!所以从一开始,他们的感情都是勉强而来的!现在闹离婚,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叶紫的打字速度很快,很快将事情说清楚。不过几百字,萧红菱看了又看,直到眼睛酸胀,流下泪来。沉默半响,她终于轻轻敲击着键盘。

——你从哪里听来的八卦?知不知道我开不起玩笑?

——女人啊女人,涉及到凌枫的事,我会不会编故事骗你?至于来源,你就别问了,别人肯说是心生怜悯,不愿有情人天各一方罢了!

——是小阮吧?

——你还真计较上了?还要不要听下文?叶紫急道。

——你说。萧红菱擦干了眼泪,怔怔的盯着屏幕。

——你上大学的时候,凌枫找过你。但你家人没给他你的联系方式!这件事情你可以求证,听说是你爸爸接待的他!

——你说的是真的?萧红菱已经彻底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凌枫一直对她爱理不理,真的曾做过这些么?

——我也不知道真假啊,需要你自己去求证。我这里还有第三发炮弹,你仔细听好,凌枫网名叫“枫林晚”,既是你们的姓名各取一个字,而且“林晚”,更是某个笨蛋曾经的笔名,你那几篇发表在校报上的文章,都是用的林晚做笔名!还是我帮你选的名字!咱们都忘了!至于那首《采菱曲》,意思更明显了,你就是那遗佩人,人家预以心相许了啊亲!你还想不明白吗?

——叶紫,求你别打字了,我想静静。

——晕,我还想亲亲呢!你说我们这是什么脑壳,居然连你的笔名都忘了!!

——是啊,我忘了,我都忘了,整个高中我只记得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被凌枫避而远之了!!

——……别说的那么恶心好不?美女你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别告诉我你还在犹豫哈!尤其在听了我这三枚炸弹之后。

回去?是的,她要回去,她要回去问个明白!萧红菱又哭又笑,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还有一个月就放假了。

----哈哈哈,等着你,记得请我吃饭。哈哈!叶紫在那头爽朗的笑开了花。

这学期期末前的公开课,萧红菱讲得前所未有的好。之前她很用心的做了很多准备,当然不是为了下学期的合同,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在山江上公开课了。

学校打算跟她续签,萧红菱拒绝了,同时递上了辞职信。她看到对方脸上的诧异,萧红菱微微一笑,她相信那个笑容一定自信迷人,随后挺直脊梁转身走出了教导处办公室。

萧红菱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这次,她要放手一搏了。她要直面自己的感情,直面被埋藏的过去,开创属于她和凌枫的明天。相信自己,能做到的。

回到宿舍房间,萧红菱打开笔记本点开凌枫的QQ,十指轻轻在键盘上敲打。

----你好。很久没有联系了,我终于决定回去追逐我的梦了。记得你说过,人生苦短,想要的就要去争取。我很赞同,也打算这样做了,祝我好运吧!

萧红菱轻笑,凌枫,也祝您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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