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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神秘的圣诞节

康复的日子即枯燥又苦,在当时的情境下可能最想念的还是曾经熟悉喜欢的工作环境以及一起并肩奋战的同事们,然而我是幸福的,在那段痛苦的日子里,我的好同事们没有忘记我,反而总在想方设法让我重新找回快乐。

2001年12月25日,早晨,八点左右,我像往常一样在爸妈的帮助下穿衣梳洗,准备一吃完早点就去康复厅锻炼。转进康复科以来,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生活,枯燥艰苦的康复训练使我早已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康复科的邓主任前几天查房时总笑着对我说:“梁艺,过两天给你一个奖励怎样?”我知道,这些天我的康复小有进步,医生们都在鼓励我,我只当邓主任开玩笑,并没有在意他是话外有话。同事给我来电话,说可能在今天过来拍我做锻炼的镜头,台里要在连续报道里增添我最新的康复进展。

一切准备完毕,爸爸把我从病床抱上了轮椅,刚要推我出门,只见台里的摄像记者扛着机器进来了,迎面就说:“梁艺,先别急着进康复厅。”我正诧异他来得这么早。“梁艺,早上好,我们先在病房等等好吗?康复厅现在还没开门。”往后一看,是与我共事的两位同事——音乐节目《都市新声带》的编导,他们脸上露出诡秘的微笑。“呀,你们都来了,”我高兴的叫爸爸把轮椅退回到病房的一角,他们围坐过来。“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有什么特别的事吗?”我好奇的问他们。“没有,早些拍完才不影响你做康复啊,医生们都说你进步不小,我们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都特别开心。”说着,都对视一笑,把疑惑留给了我。

妈妈听说呆会要拍电视,拿起梳子就要给我理头。在湘雅医院,因为不能洗头,又瘙痒难耐,护士们为了方便护理,用剪刀左右开攻,把我一头刚刚才花1000块打造出来的飘逸长发剪成了凌凌乱乱的不等式。看着镜子中被梳理好的头发仍不成型,我有些难堪:“怎么看都觉得像个村姑!”同事们乐了:“这才是2001年最具创意的发型。”

正在这时,《都市新声带》的制片人胡南突然满脸笑容的出现在病房门口,“梁艺,准备好了吗?”我大为吃惊:制片人怎么也来了啊?“走,我们出发去康复厅!”,我一头雾水,纳闷中轮椅已经被他们缓缓朝康复厅推去,摄像师在轮椅前跟拍,快到康复厅门口时,制片人胡南叫住了我,神秘的伏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你要做好准备哦,轻轻推门。”我这才发现康复厅的门是关上的,但虚掩着,我不安的问:“里面在做什么?”“你推开就知道了。”她诡秘一笑。

我看了看旁边的两位同事,他们做了一个往前推的动作来示意我,我把右手从轮椅上抬起来,对着虚掩着的门轻轻一推,眼前的景象立刻把我惊呆了:无数只彩色气球随着一群欢呼声腾空而起,七彩的碎片和喷花从空中飘洒下来,在我眼前构成一副纷繁美丽的图画,我的十多位同事和康复科所有的医生护士们齐齐站在我的对面,手捧着鲜花,向我簇拥过来,还有我来康复科结识的一位同病相怜的病友——范杰也在轮椅上向我挥着手。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深深感动了,泪水在那一瞬间几乎夺眶而出。康复厅响起了快乐的圣诞歌,同事们欢呼着鼓着掌,有人为我戴上了可爱的圣诞帽,今天是圣诞节了!原来这几天,同事们和医生都背着我在精心策划这份特别的圣诞礼物,想要给病中的我一个惊喜。

“梁艺,圣诞快乐!”我还沉浸在这巨大的惊喜所带来的感动中,制片人胡南首先说话了。“今天,我们《都市新声带》特意在康复厅设置了一个小小的演播厅,想要你重新做回主持人,这也是我们大家集体送给你的圣诞礼物,我们都要你早日康复,快快回到我们的队伍中来。好吗?”我含着泪笑了。胸前的大束鲜花散发出清新的香气,都快遮住了我的半张脸,我从花丛中探出头来环视着被装扮得五彩缤纷的康复厅:半空中张灯结彩,有一颗硕大的圣诞树摆放在屋的中央,上面挂满了白色的小卡片,而康复厅的一角被精心打造成了一个简约又不失时尚的小小演播室,蓝色的背景上粘贴着《都市新声带》几个大字,旁边还写有“祝福梁艺”的字样。我深情的注视着这一切,一股暖流顿时沸腾了全身。

“我来给梁艺化妆!” 这时,化妆师王晓提着她的专用化妆箱站了出来,“今天一定要让你像从前一样以靓丽的形象跟观众见面。”我感激的看着王晓,这个年龄比我稍大两岁的美丽女孩,心地善良,性格开朗,每天很用心的帮台里的主持人们进行造型,让每一个主持人都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荧幕前,生病那天,多亏她挺身相助。同事们都围拢过来帮我把身上的鲜花一一拿开,将轮椅推到墙边的镜子前,王晓利索的拿出她五颜六色的化妆工具,开始给我装扮起来。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被抹粉底、画眼线,一点点在改变,那种熟悉的感觉好象突然又让我回到了生病前的那一刻。我已经离开心爱的舞台整整三个月了,今天是生病后第一次重新感受工作的状态,我有些百感交集。

在众目睽睽下我完成了病后以来第一次化妆,王晓在最后为我抹上了我最爱的湖蓝色眼影,因为打激素的原因,我的脸虚胖得变了形,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但王晓用她的妙手修饰了我憔悴的病容。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胖胖的脸蛋,在红色圣诞帽的映衬下反倒变得别样可爱。

同事们把我推回到节目背景前,新任主持黄锐把话筒递给了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信任,面对着几十双殷切关注的眼睛,我静静的想了想要说的话,在镜头前拿起了话筒:

“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收看新一期的《都市新声带》,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梁艺。今天的节目很特别,是由我在医院的康复厅为大家主持的。三个月前的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使我倒在了化妆间,不得已离开了我心爱的舞台,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都在与病魔做着顽强的斗争,并积极的做着康复锻炼,目前,我的身体有了很大的好转,在这里,谢谢一直以来关心我的台领导、同事和朋友们,还有很多喜爱我的观众,请你们相信,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进行康复,争取早日回到主播台,回报大家对我的爱……

不知不觉中,我又一次热泪盈眶,而全场,也不知什么时候响起了掌声,同事们一个个都哭着走过来给予我深情的拥抱,大家都很伤感,为我三个月前那场不同寻常的遭遇,为我刚刚起飞的梦想被无情搁浅,为我不知还能不能实现的重返舞台的心愿。

我和每一个好伙伴紧紧的相拥,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真的好想时间就此停驻,永远不要跟我的好同事们分开。不远处,是我来康复科才认识的一位病友——范杰,一位小我一岁的男孩,一米八零的个,长得高大帅气,曾经是一名篮球教练,同样在几个月前因为一场车祸使他腰椎受伤,造成下肢完全瘫痪,我们在康复厅相互鼓励、关爱,彼此交流康复心得,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此时,范杰眼里也闪烁着泪花,这样的场景使在场的每一个人为之动容。我把轮椅转到他跟前,伸出右手,范杰紧紧握住我,“加油!”我给了范杰一个明朗的微笑。“加油!”“我们一起努力,早日康复!”“恩!”他坚定地点点头,那一刻,我觉得我们的手连同我们的心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我旁边的圣诞树上,彩灯跳跃,小卡片们在快乐的摇曳着,我随手摘了一串,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温馨别致的祝福:“嗨,亲爱的梁艺,你要快点好哦,我还等着和你一起逛街呢!”我笑了,准是那个最爱臭美的小健,“喂,美女,不要让我等太久啦,你说过要请我吃饭的,”这个馋猫Tony,我只是随便说说,竟到现在还没忘。我抱着卡片开怀大笑,虽然都没有署名,但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杰作。我对着身后被我笑声感染了的同事们说:“这是我在这个圣诞节收到的最特别的礼物!”黄锐忙说:“别急,我这里还有好礼物给你看。”说着把一台DV机从包里拿出来,“知道你很想去我们的新家看看,今天来前我们特意为你拍下了新办公楼里的样子,你看,宽敞舒适,大家都在一起办公,很开心的,我们给你留了一间最好的,每天都有阳光射进来。”黄锐一边播放小短片,一边给我做着讲解。“这一排是化妆间,每一间都很大,以后每两三个主持人就用一间,里面还有休息室,比以前的好吧?”我随着DV镜头里所拍摄的画面欣喜地浏览着全新的办公大楼,“真是又漂亮又时尚!”我的思绪不禁又飞回到了生病之初,有一天,我躺在病床上正忍受着病痛的煎熬,周总来探望我:“梁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搬新家了!以后湖南电视台就是一个大家庭了,几大频道都在广电中心办公。你知道吗?搬家那天,我们台十几辆新闻车排着长龙还放着鞭炮开往新家,场面十分的壮观,可是说实话,少了你我们都觉得很难过,所以你要赶快好起来。”周总的话让我既高兴又难过,要是自己能亲自见证这一切该多好啊!很多次,我都想亲眼看看新家的模样,但是身体不允许,同事们最懂我的心,竟然在今天帮我圆了这个小小的心愿,感谢他们。

圣诞节的下午,又陆续有好多同事过来,《都市有情人》的制片人邓滨和我的主持搭档冯祺老师给我送来了一个大大的兔娃娃,把我的病房装点得华彩亮丽,充满温馨。

多年过去了,生活中很多细节有的已经在我脑海淡去甚至模糊,然而那天圣诞节的情景,却时常浮出我的记忆,那样的一份爱给了我难以泯灭的一种感动。今天,在我的房间,我完好无损的保存着那些精美的礼物,那一颗盛满祝福的圣诞树,它还是那样葱绿,像一颗真正不老的万年青,歌颂着人类美好的友爱与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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