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役中,李世民先遣步兵从正面迎战,随即率骑兵冲击敌阵,奇正结合,使本来出城主动作战的王世充军立即陷被动挨打之困境,李世民应变之敏捷、用兵之果断亦可概见。
(《旧唐书·太宗纪》、《新唐书·王世充传》)
浅水原之战
公元618年八月,在金城称帝的薛举病死,其子薛仁杲即位。唐高祖李渊乃派秦王李世民为元帅。欲乘薛举新亡之际讨伐之。是月,薛仁杲所据临洮等四郡守将降唐,薛仁杲之势益衰。
九月初,李世民率军进抵高墌,薛仁杲忙派大将宗罗日候率精兵10万迎战,一场大战遂将在高墌展开。
同年7月,唐军便是在高墌被薛举打得大败。此次唐军再与薛军在高墌决战,李世民接受上次战败的教训,深沟高垒,坚壁不战。
宗罗日候屡屡挑战,李世民置之不理。众将见宗罗日候部气焰嚣张,皆请求出战,李世民向诸将解释道:“我士卒新败,锐气犹少。贼以胜自骄,必轻敌好斗。故且闭壁以折之,待其气衰而后奋击,可一战而破,此万全计也。”
本来,在7月份的高墌之战中,李世民亦是持此方略,可惜因他患了疟疾,代掌兵权的刘文静、殷开山未按此方略作战,故而迅速落败。鉴于军中有些将军、士卒求战心切,沉不住气,李世民下令:“敢言战者斩!”
因此,两军遂在高墌一带对峙,这一对峙之局时竟达两个多月之久。
至十一月初,宗罗日候部终于绝粮,师老兵疲,将士离心。薛仁杲的内史令翟长孙与将军梁胡郎等率所部投降唐军。
翟长孙与梁胡郎之降使李世民意识到:反攻的良机已经到来。李世民与宗罗日侯相持两个月,等的便是宗部食尽兵疲、将士离心这一天!因此,李世民令行军总管梁实率军进至高墌城北的浅水原设营诱敌。宗罗日候急于求战,见唐军出壁,大喜,急率大军攻之。此时梁实已占据浅水原之有利地形设营壁以守,宗罗日候麾军急攻,唐军拒不出战,宗罗墌尽管着急,但也别无良策。
一连攻了数日,竟仍未攻破梁实之营。梁实营中无水,人马数日不饮,战斗非常艰苦。李世民预料宗罗日候之兵久攻梁实不下,已是疲之又疲、毫无锐气,乃复遣右武侯大将军庞玉率部进攻宗罗日候。宗罗日候见唐军又出一部,急忙打起精神,列阵迎战庞玉。
双方交战后,由于庞玉兵少,无法抵挡宗罗日候的10万大军,已渐落败象。
就在这紧急关头,宗罗日候军之侧背突然大乱。原来,李世民在派庞玉出战后,已亲率大军迂回至浅水原之北,从宗罗日候军之侧背发起猛烈攻击。李世民仗着武艺高强,亲率数十骑率先冲入敌阵。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唐军随之突入,呼声震天,宗罗日候军突遭袭击,马上大溃。唐军夹攻之,斩首数千级,宗罗日候率残部逃往折墌。
时薛仁杲正屯驻于折墌。李世民当机立断,欲亲率2000精兵追击宗罗日候,李世民之舅窦轨叩马苦谏:“薛仁杲犹占据拆墌坚城,我军虽破宗罗日候,未可轻进,还是按兵以观其变为妥。”李世民说:“吾虑之久矣,破竹之势,不可失也!舅勿复言。”遂率军穷追宗罗日候。
薛仁杲刚得到宗罗日侯败回的消息,又闻知李世民的追兵将至,顿时惊慌失措,仓促率军出城应战。薛仁杲之将浑干等知大势已去,不战而降李世民,薛仁杲见无法再战,只得退回城中拒守。
傍晚时分,唐军大至,李世民麾军围城,夜半,薛仁杲守城之军纷纷缒城投降,薛仁杲见众叛亲离,乃开门投降。其城内尚有守军万余,男女5万口,遂尽归唐军。
至此,薛举建立的西秦王朝土崩瓦解,一朝毁灭。其时,由于薛仁杲忙于与唐军作战,薛举的尸体尚未来得及入土下葬。
薛仁杲于八月底被押赴长安,斩首于市。
此战中,李世民与宗罗日候对峙时所表现出的耐心与毅力,以及在决定出战时的果断和用兵技巧,足以说明李世民实乃不世出之名将。
(《新唐书·太宗纪》、《新唐书·薛仁杲传》)
霍邑之战
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各地群雄并起,隋朝已危在旦夕,隋太原留守李渊为谋自保,在其次子李世民和晋阳令刘文静的劝说下,乃起兵南下,欲进取长安,攻占汉中及西蜀以争雄天下。
七月初五,李渊率兵3万进军长安。留守长安的隋朝代王杨侑闻李渊起兵欲攻长安,急遣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把守河东,虎牙郎将宋老生率精兵2万屯于霍邑,阻止李渊南下。
七月十四日,李渊之军抵达霍邑北50里处的贾胡堡,时值大雨,连日不停,军不能进,李渊乃令府佐沈叔安率老弱残兵回太原,再运一月的粮草来贾胡堡。为了专力西取长安,李渊遣使致书屯于洛阳之东的瓦岗军首领李密,与之结为盟军,推李密为盟主。李渊这一“闲着”,深谋远虑,为他以后攻取长安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而由于大雨不止,李渊之军困于贾胡堡,却无法前进半步。
眼看军中即将断粮,忽又传来谣言说,北方的突厥将勾结刘武周部乘虚袭击太原,李渊因此召众将佐商议进退之策。
李渊的大将军府长史裴寂认为:“宋老生、屈突通联兵拒险,阻扼我军进路,李密虽答应与我联盟,其心难测,突厥贪婪,不讲信义,闻我军南下,必乘虚劫掠太原。太原乃一方都会,是我之根据地,义兵家属皆居于此。如今既不得南下,不如还救根本,以图后举。”李渊闻言,深以为然。
而李世民则坚决反对退兵回太原。他慷慨陈词道:“本兴大义以救苍生,当须先入咸阳号令天下。遇小敌即班师,将恐从义之徒一朝解体,还守太原一城之地,比为贼耳,何以自全?”
李渊不听李世民之言,决定还师。
傍晚,李世民复来劝谏,而李渊已睡,李世民于是号哭于帐外,声闻帐中。李渊被哭声惊醒,乃问其故,李世民道:“今兵以义动,进战则必克,退还则必散。众散于前,敌乘于后,死亡须臾而至,是以悲耳!”李渊闻言动容,于是下令停止班师,计划进攻霍邑。
霍邑之战前李渊军中的进退之争,是李渊成就帝业的关键一着。幸有李世民见识卓越及李渊在关键时刻作出正确决策,才使其避免了刚起兵便迅速瓦解之严重后果。
八月一日,雨终于停了。李渊命士兵们晾晒铠仗行装。初三日,李渊率军从小道进军霍邑。当时,李渊担心宋老生固守不战,李建成、李世民都认为:“宋老生勇而无谋,若以轻骑诱之,他定会出战。若他据城固守,我则诬陷他与我暗中结盟,他惧怕左右密报杨侑,不敢不出城与我决战。”李渊笑道:“你们说得好!我军困于贾胡堡之时,宋老生不在贾胡堡隘路口阻击我军,我便知其无大作为。”
李渊先率骑兵数百骑至霍邑城东数里外等待步兵到达,并派李建成、李世民率数十骑驰至城下,举鞭指指点点,作出将麾军围城的样子。宋老生登城头观看,李建成等乃大声谩骂之,宋老生大怒,遂引兵3万从东门、南门分道而出。
是时李渊的步兵已至,李渊欲令士兵们先吃饭,再与宋老生战,李世民道:“时不可失!”李渊乃急与李建成率军列阵于城东,李世民与将军段志玄引军绕至城南。宋老生引军出城后,马上与李渊、李建成所部展开激战,李渊军稍稍退却,李世民与段志玄自南原驰来,冲击宋老生之侧背,李世民身先士卒,手刃数十人,两刀皆卷刃,血流满袖,愈战愈勇。宋老生部遭此不意之袭击,阵角大乱。李渊见状,令士兵大呼:“已擒获宋老生了!”宋老生部众不知真假,四处溃逃。李渊率骑兵趋至霍邑城东门,截断宋老生的退路,宋老生败退至东门,不能进城,遂被李渊之将刘宏基斩杀。
李渊歼灭宋老生的3万人马后,马上乘胜攻城。虽无攻城之具,李渊的将士们皆肉搏而上,遂克霍邑。
霍邑之战是李渊起兵后的关键一战,胜则可以长驱入关,袭取长安,号令天下,成就帝业;败则退回太原,坐以待毙。而李渊见宋老生不扼守贾胡堡险隘,只知坐守霍邑城,已“知其无能为也”,固已稳操胜券矣!及攻霍邑,乃各在南门和东门布置一军,互为犄角。宋老生进攻李渊时,李世民即率南门之军从其侧背发动攻击,使敌军大乱相失,卒歼灭之。
(《新唐书·太宗纪》、《旧唐书·高祖纪》)
睢阳之战
唐主德二年(公元757年),安禄山之子安庆绪发动政变,杀死安禄山,自立“燕帝”。他以安禄山旧将李庭望屡被唐河南节度副使张巡所败,乃另派部将尹子奇为河南节度使兼汴州刺史,率军13万进攻睢阳。
唐睢阳太守许远闻讯,忙告急于张巡。是时,张巡刚刚被唐廷任命为河南节度副使,正率军守宁陵。他收到许远的告急信后,马上率所部万人进入睢阳,与睢阳城中的守军6800人合势,共守睢阳城。
尹子奇大军至城下后,立即展开攻城大战。本来,以13万攻1600,众寡悬殊,睢阳易下,不战可知。可是,尹子奇的对手是足智多谋、坚韧顽强的张巡,叛军攻城20余次,计16天,竟损失大小将领60余人,士卒2万余人,丝毫奈何张巡不得。
张巡出色的军事才能令许远钦佩不已。因此,许远将自己的6800人交给张巡指挥,他则负责调军粮、修战具,居中接应。二人同仇敌忾,共抗叛军。
三月,尹子奇复率大军前来攻城,张巡把城中将士全部集合起来,杀牛犒劳之,然后举兵出城,直冲敌营。
张巡率军出城时,尹子奇军见其人少,皆大笑。张巡亲执大旗,奋勇当先,唐军士气高昂,冲向敌阵。叛军未料到唐军以万余之众,竟居然突然发动如此果敢迅猛的冲锋,不由气夺胆丧,掉头便逃,因此全军大溃。张巡率唐军趁机冲杀,斩叛军大小头目30余人,杀士卒3000余人,追亡逐北数十里。此役诚为战争史上以少胜多的奇捷。
张巡
第二天,尹子奇收拢败将散兵又来攻城,双方坚苦惨烈的攻守战遂又展开。四月,尹子奇虽屡攻屡败,但仍攻城不辍,并增兵助战,围城愈急。
入夜,张巡令军士在城中击鼓列队,作出要乘夜出击的样子。尹子奇闻城中鸣鼓,以为唐军要来劫营,令大军严阵以待,通宵不眠。而一直戒备到天明,也不见唐军出城来攻,尹子奇大惑,遂登飞楼以观察睢阳城中的动向。此时,张巡早以偃旗息鼓,将精锐部队隐藏起来,因此,尹子奇观察了一阵子,什么也没看见,便命令戒备了一夜的士兵解甲休息。
城楼上的唐兵见叛军解甲回营,马上报告了张巡,张巡乃与将军南霁云、郎将雷万春等十余个将领,各率50骑,计500余精骑,开门突出,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敌营。叛军突遭袭击,措手不及,马上大乱,唐军纵横猛杀,当者无不披靡。张巡引弓欲寻找尹子奇而射之,苦于敌军纷扰,乱成一团,不知尹子奇在何处,乃以一支蒿草作箭,射向一个叛军。蒿草触及此人,当然不能伤之。此人大喜,以为唐军箭矢已尽,忙跑去报告尹子奇。由此,张巡发现了贼首,急令善于骑射的南霁云射之,正中尹子奇左眼,唐军飞驰向前欲擒之,尹子奇在部将们的保护下逃走,叛军遂退。
此次突然袭击,唐军杀敌将50余人,杀士卒5000余人,又取得了一次辉煌的胜利。
可惜张巡兵力太少,不能乘胜追击叛军,致使叛军败而复振,退而复来。张巡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艰难处境中,终于被在兵力上占绝对优势的叛军所击败,睢阳沦陷。
当睢阳城中粮尽之时,“初杀马食,既尽,而及妇人老弱,凡食三万口。”张巡带头将自己的爱妾杀死,供将士们食用,之后,城中妇女老弱竟被守城将士们吃光,可谓悲惨至极!当时,便有舆论指贵张巡“与夫食人,宁若全人”,如此“英雄”,想来令人齿冷心寒。
当然,站在李唐王朝的角度来评价张巡,则其功甚伟。由于张巡固守雍丘、睢阳,叛军不能东进,江淮地区因此得以保全,“天下不亡,其功也。”就战术方面而言,张巡不愧为一名将,其多方误敌、以少击众的战绩,令人嗟叹不已!
张巡、南霁云、雷万春等于城陷后皆被尹子奇所杀。许远被押至洛阳,不久亦被杀。
(《新唐书·张巡传》、《旧唐书·许远传》)
李渊攻占长安
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八月,李渊率军歼灭守卫霍邑的隋将宋老生部后,迅速麾军南下,攻占绛郡,兵临河东。
留守长安的隋朝代王杨侑为阻止李渊南下,预先派宋老生率精兵2万屯于霍邑,又派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率精兵5万驻守河东,以保卫西京之安全。
李渊歼灭宋老生、占领霍邑后,下一步便面临着与屈突通展开大战。这时,刚刚投靠李渊的汾阳人薛大鼎向李渊献计说:“屈突通守河东孤城,我不必攻坚,可由龙门渡河,进据永丰仓,传檄远近,关中可坐而取也。”
李渊因此想采纳薛大鼎的计策,不继续南下攻河东,径从龙门渡黄河袭取长安以东的大浪仓——永丰仓,以此作为经营天下的根本。而众将皆跃跃欲试,愿先攻河东,铲除长安西部的这一屏障。李渊乃迁就众将之意,率军南下包围河东。
河东西临黄河,为山西、陕西之咽喉,是入关至长安的要道,也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故杨侑遣屈突通率精兵把守于此,盖计划在宋老生败后,再由屈突通作最后之阻扼。
李渊
李渊围住河东后,屈突通早已作好了守城准备。李渊知屈突通兵精粮足,河东城高墙厚,短时间内无法攻取,乃想起薛大鼎避实击虚的进军战略来。李渊所考虑的,比薛大鼎的方略显然更为高明。他既要避开河东,当然不会仅满足于攻占永丰仓,而是要贯彻他起兵时的既定方针:批亢捣虚,占领长安,号令天下,以成帝业。
而李渊以河东未下,颇有顾虑,便召集诸将商议是否避实击虚。
长史裴寂以为,屈突通率重兵守坚城,若避之而去,直攻长安,屈突通会乘我军之后,长安守将邀于前,腹背受敌,实是危险之至。不如先消灭屈突通,长安仅依仗屈突通为援,屈突通一败,长安必破!
李渊次子李世民不赞同裴寂的意见,他说:“不然!兵贵神速,吾席累胜之威,抚归附之众,鼓行而西,长安之人望风震骇,智不及谋,勇不及断,取之若振槁叶耳。若淹留自弊于坚城之下,彼得成谋修备以待我,坐费日月,众心离沮,则大事去矣!且关中蜂起之将,未有所属,不可不早招怀也。屈突通自守虏耳,不足为虑。”意思是,兵贵神速,我军庄恃屡胜之声威,抚慰归附之兵众,一鼓作气,西捣长安,长安之人望风震惊恐惧,来不及谋划、决断战守之策,我军取之就如震掉一个枯叶那般容易,倘若停顿在河东坚城之下,师老兵疲,长安则会大治守城之具以备我,我军坐费时间,兵威受沮,士气不振,则大事去矣!而且关中纷纷起兵造反的兵将未有归属,不可不早日招降他们。屈突通不过是个只知道自守的东西,不足为虑。
应该说,李世民的分析十分精辟,见解亦非常卓越。屈突通自引兵婴城固守以来,既不发兵北上支援宋老生,又不敢率大军出城与李渊决战,徒以五5万精兵自困于孤城之中,由此李世民看出屈突通既无勇又无谋,不过是个“自守”之虏。就算李渊率军去攻长安,屈突通亦不敢马上出兵袭击李渊之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