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横幅后差不多就到了晚上十点钟。今天睡哪里呢,环游中国的路还长,虽然比预想中还多了三千块钱出来,但还是不能乱花,还是要装得逼真点儿。“就睡天桥吧!”半亩菜地找到古城墙的下面,今天人少了些。他找了个稍微宽一点的地方,铺上几张报纸,把包往脑袋下一垫然后就躺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可是没想才躺下不到两分钟,身体里面就开始痒起来,他爬起来扯开衣服一看,全是蚂蚁爬来爬去,顿感骨头发麻,他三两下把身上的蚂蚁拍掉,然后拿起包就往旅店的方向走,“算了,再住一夜也没有什么,以后省着点就成了。”
只是才没走几步远他就又掉转身来,然后把相机给了旁边不远的一位滞留旅客,躺在原先的报纸上。“请您帮我拍张照!”这张照片是用来写游记的时候用的,用来证明他是睡天桥的,博人同情的。
“文婷婷,放弃我将是你多么大的错误!”他躺在报纸上心想。
(44)
“红尘,你不回宾馆的吗,再不走天可要黑了。”柳青青担心地望着我。
“我没打算回了。”
“嗯?”柳青青惊讶地望着我。
“我想在你家借宿几天,这样也省了我的房钱。”我厚着脸皮说。
“啊?”柳青青的眼睛张得更大了。
“怎么,你不愿意,那算了,我还是回宾馆吧。”
“不是不是,只是我家没多余的房间,你可能要睡楼板子上才行。”柳青青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睡楼板就睡楼板,无所谓。”
柳青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甜甜的,“我们家好久没有住客人了。”然后转身把大槐树底下歇息了好久的大黄牛又赶了过来。
说实话我真是有点佩服她了,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女孩子,竟然能把这种力气活儿干得如此行云流水。这耕田看起来容易,操作起来的难度可是很大的。一是架子不好扶稳,在耕的过程中它老左右摇摆,弄不好那锄就容易跑到土上面来;二是牛不容易听你指挥,本来应该是直着跑的,可你耕着耕着就会歪到一边去。我拼着老命一个行距都没有走完,就累得不行了,而柳青青竟然能在两个小时内就把半亩地全部耕完。如果没有图片,这拿到外面说大家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我拿着相机又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有特点的,然后就跟在她的身后在田里走过来走过去。
“红尘,你很喜欢摄影吗?”柳青青忽然转过头问。
“不喜欢!”
“不喜欢你怎么总是喜欢对着我拍照?”
“哦!”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反应真迟钝,说漏嘴了,“呵呵,骗你的,我当然喜欢了。”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回家后,柳青青开始在厨房里忙乎,她做了一大桌子饭菜,全部都是地道的土特产。上次楚怀春在那个农民家里搞体验的时候因为吃了一些地道的农村土特产,不知道在我面前吹嘘了多长时间,让我那个羡慕,如今没想到我也有机会来品尝。一吃果然纯正天然,让我胃口大增。这柳青青的厨艺也真是一流,简单的四五样菜便做出了这么多花样,将来要是谁娶了她,不享尽了口福才怪,心里难免一阵嫉妒。我一边大呼好吃,一边往柳父碗里夹菜,而柳青青却恰恰相反,尽往我碗里塞,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心想她不会是对我有那感觉了吧,其实仅仅是因为好客的缘故,不管了,也让我自恋一把。
饭后柳父就早早上床休息了,而我跟柳青青则坐在她家的那台十七英寸小黑白电视机前看电视。话说黑白电视机还是我曾经印象中存在过的东西,有十几年没接触这玩意儿了;现在看起来,里面的狗啊猫啥的还有人,通通都只有两种颜色,一黑一白,而且比例还那么小。所以有点近视的我就只差爬到放电视机的桌子上面去了。
柳青青喜欢看韩剧,而我喜欢看凤凰卫视的新闻咨询,可惜的是这大山深处收不到凤凰卫视。我转了一圈台,总共十二个频道,除了两三个地方电视台稍微清晰外,其他的全是噪声大的雪花点,地方台基本放的都是武打片。我们已经过了那种渴望飞檐走壁的年龄,而唯一一个在放韩剧的芒果卫视却又不是很清楚。柳青青见我把台扭过芒果卫视,连忙喊停,顿时眼睛便直直地盯着模糊的画面再也不愿意离开。
“我说这韩剧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女人为什么这么喜欢?不就是几个长得好看些的男女演员在一起情情爱爱吗?”我有点愤愤不平,也确实难以理解。
“呵呵,我觉得挺好看的,你不是女人,你当然不懂了。”柳青青说。
“为什么我不是女人我就不懂了,你能说说理由不?”
“理由就是女人都爱做梦,红尘,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柳青青这时的样子很可爱,放在网上到时一定迷倒一大片的纯情少男,我连忙拿出相机抓拍了几张。“女人都爱做梦,这是不是说明你们女人有点不切实际?”
“不是,女人既爱做梦,也很现实,每个女人可都是双重性格的。”
这点我倒认同,关于女人的现实我也是见识过的。那文婷婷不就为了票子啊房子啊车子啊那些无聊的东西什么的甩了半亩菜地吗?而且就在家门口当着半亩菜地的面偷情,连眼睛都不带眨的,比恶魔还恐怖。
“红尘,你能帮个忙吗?”这时柳青青忽然扭头问我。
“当然可以了,干什么?”
“这芒果卫视我记得以前的时候很清楚的,肯定是外面的天线被风把方向吹歪了,你出去帮我转一下吧。”
“你这里虽然跟湖南挨界,但离湖南远着呢,信号不好正常。”其实我刚刚还在奇怪,这里怎么可能收到芒果卫视的无线信号,因为正南方刚好有一座大山,把湖南给挡住了。
“不是的,虽然这里离湖南远,但是那个发射塔应该不在正南方,反而是靠东,你只需要把那个天线转到我们牲口屋的方向就可以了。我记得很清楚,我自己以前转过了的。”柳青青解释说。
“是吗?”我惊奇地问。
“你去转转就知道了。”
我跑到屋外,走到那根竹竿子面前,然后用虎口钳子解开上面的铁丝,用手电筒瞄了一下方向,然后用手一扭,刚转到牲口屋的方向,就听到堂屋里一声兴奋地大叫,“好了好了,别动,就是这个方向,千万别动,把它绑稳了。”
我摇了摇头,心想早知她家里还用这种老古董看电视,我就买个卫星锅带过来了,也不贵,才两三百块钱,看那信号质量才爽。我重新用铁丝把竹竿固定在架子上,然后朝堂屋走,但就在这时,牲口屋旁的那块玉米林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而且还伴随着哼哼哼的声音。在这种特定的环境下,我立马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肯定从山林子里跑了什么大东西出来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柳青青,“不好了,那块田里有动静,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来了?”
“有动静,哪块田里?”柳青青警觉的耳朵竖了起来。
“就是靠牲口屋里的那块,哼哼哼的,好像在毁田里的农作物。”我说。
“走!我们去看看!”柳青青扭头走进房间拿了几个什么东西出来,然后就朝门外走。
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个打火机还有几个大爆竹,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能行不,那田里的家伙会不会是老虎?”我疑惑地问道。
“老虎?以前倒是有,不过现在早绝迹了。”
“那就好,要是老虎你这几个东西可唬不住它,那有没有可能是野狼或者狗熊啥的?”
“也不会,我们这里没有那种凶悍的野生动物,要有,也早被人们捕杀了。”
“那会是什么东西?”
“有可能是野猪,因为只有野猪才会对玉米感兴趣。”
一听说是野猪,我悬着的心顿时轻松下来,这东西是吃植物的,对人应该没有攻击性。我赶紧拿出相机开启夜间模式,准备把见到野猪的一刹那给捕捉下来,到时候放到网上,大家一定会以为是周老虎。“野猪好像不咬人的对吧?”
“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把它惹恼了,它也是会咬人的,而且很凶。”柳青青严肃地说。
“是吗,不会吧?”
“我们这里有句话,叫一猪二熊三老虎,你说它凶不凶?”
“那我们还是别去惹它了,回去吧,就你手里的那几个爆竹,肯定吓不跑它,要把它弄急了,到时候我们跑不掉怎么办?”听她这么一解释,我放松下来的心又悬起来。我可是十分怕死的人,生活很精彩,世界很缤纷,人愿在世上磨,不愿到土里头窝,庸俗得很。
“呵呵,红尘,没想到你一大男人胆子竟然这么小。”柳青青小声轻笑。
“我的胆子是很小,你这块田才多大,就全部毁完了才多少钱,为了这点钱去拼命不值得。”
“这块田对你们这些大城里头的公子哥当然不值什么,但对于我们农民来说它就很重要,你想一年四季辛苦用汗水换来的这点粮食,在一夜之间就被毁了,谁不心疼?我们农民就是靠这样一分一厘地积赚起来的点钱,你怕的话不如就回去吧,我从小就见过,村里的人做这种事情很正常,只可惜家里本来有杆猎枪的,前年被政府统一没收了。”
看着她一副无畏的样子,这要放在古代,绝对又一美女将军花木兰。我鼓足勇气,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不像个男人似的畏畏缩缩前进着,“死就死吧!”
夜很黑,由于怕吓着那东西提前攻击我们,所以我们俩只有摸索着朝那块玉米田慢慢地移动过去。我们要给它突然致命性的一击,这样才能彻底地把它唬住,然后屁滚尿流地逃走。幸好柳青青土生土长的,对屋周围的环境很熟,哪里长着一颗什么样的小草她都一清二楚,所以在靠近的过程中我们很顺利,摸到那块玉米田旁边只用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我的心再次高度紧张起来,打这种野仗,我可从来没有经历过。柳青青侧着耳朵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把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的确是野猪!”一股清幽幽的体香传到我的耳边,禁不住让我迷醉了十秒钟左右。
“那现在如何操作?”我小声地说。
“这样,我来点爆竹,声音响起后它惊魂的一刹那你再突然把电筒打开照过去,双重性质的突然袭击,在它没搞清楚状况前,它肯定会被吓跑。”柳青青道。
我点点头,心想这个主意不错,伸手朝她做了个OK的姿势,不过为了表现我男子汉的形象,我把手电筒塞在了她的手里,然后接过她手里的三个大爆竹,说:“我来点这个吧,很危险的,你来照电筒。”
“你会不会点这个?”柳青青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这东西小的时候谁没玩过,只是你这几个爆竹还真是很大的,威力可能不小。”
“这个威力当然很大了,专门用来吓这些野东西的。”
“好了,我们开始!”我小声地嘘了下,然后三、二、一,猛地打开火机,朝一个爆竹上面长长的引线伸了过去,待着火之后扬起手臂就奋力地朝那片哼哼响的区域扔过去。我们竖着耳朵等待着那一声砰的声音,可是半晌过后,四周仍是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任何反响;反倒是正在田里毁坏作物的野猪,似乎发现了敌情,张着嘴巴朝我们站的方向大哼了几声。我心想它不会察觉我们突然搞袭击吧,心里顿时一紧。
“可能是放太久失效了。”柳青青说。
“那再试第二个!”我打火机,趁那东西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赶紧点燃了第二个爆竹然后扔了过去,这次终于响了。只听砰的一声大响,田里的那头野猪顿时连声大吼胡乱窜动起来,动静特别大。一不做二不休,我把剩下的第三个爆竹立马点燃又砸了过去,又砰的一声,野猪完全慌乱,猛地朝我们站的田边林子的方向狂奔而来。这时柳青青抓住时机扭开电筒的按扭,一束不亚于100瓦的亮光朝面前的那头野猪照射过去。黑夜里野猪的眼睛突然被这强烈的亮光刺晕,被惊吓得一声狂叫,掉转身子就朝另一边的山沟跑了过去,一会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
我拍拍胸脯,真是够惊险的,如果它不惧电筒的光,我们可能就要被虐了,“好险!”
柳青青扑哧一声笑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还是要勇敢那么一点点,竟然没有临阵脱逃,不错!”
我呆呆地望着她,“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就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