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苏轼还朝后,给同乡诗友王庆写了一信,言道:“登州下临涨海,枕簟之下,天水相连,蓬莱三山,仿佛可见。春夏间常见海市,状如烟云,为楼观人物之象。数日前偶见之,有一诗录呈为笑也。史三儒长老近蒙惠书,冗中未及答,因见,乞道区区,《海市诗》可转呈也”。信中不但再次描绘了海市景象,并且特别说明是“数日前偶见之”,为此写了《海市诗》。苏轼的这封信是不应该引起人们怀疑的,并且,按苏轼一贯严肃认真的写作态度,《海市诗》也决不会是一篇无中生有的虚拟戏作。应该看到,宇宙间的奇特怪异现象是很多的,我们既不可按一般的自然规律轻易地否定,更不能因为自己未见而不承认别人所见。苏轼虽然在蓬莱时不是海市经常出现的季节,但是并不等于秋冬两季就绝对不会出现海市,近几年的海市频出现象就是一个充分证明。再说,苏轼虽然在登州为官只有五天,而在这里待的时间却并不止五天,一些学者考证认为至少是二十多天。既然如此,海市的偶然出现与苏轼有幸目睹的巧合也就完全是可能的了。既然我们拿不出苏轼所处时代的水文气象资料的力证,就没有理由去否定苏轼当时的记载和描写。我们承认苏轼见到海市、肯定诗人是写实的这一点很重要。可以说,这是《海市诗》艺术价值的根基,也是此诗传世九百年之久并将继续流传的生命保证。
晚景凄凉的戚继光
一代抗倭名将戚继光的历史功绩人所皆知,但是他的晚景却十分凄凉。他是被革职后回归故里的,虽然“四提将印,佩玉三十余年”却“野无成田,囊无宿镪,惟积书数千卷而已”。因为被罢官后断了薪俸,回家后卧病在床时连请医抓药的钱都没有,最后悒悒而殁,很是悲惨。由于受当朝内阁首辅张居正的牵连,戚继光于明万历十一年(1583年)二月,从蓟州调任广东总兵官。此时沿海倭寇早已平息,广东已无战事,总兵官实为一个闲职,这就意味着戚继光再也不能率领大军驰骋长城内外卫国为民了。并且,在张居正的事件中,受牵连的不仅戚继光自己,连他的亲属和部下也未幸免。他二月被调到广东,他的弟弟戚继美九月便被罢免了贵州总兵官的职务。十二月,他的老部下浙江总兵官胡守仁又受到弹劾被罢免。这一切,在戚继光的精神上造成了极大打击。到广东不久,戚继光曾上疏请求引退,却未获允准。万历十三年(1585 年)二月,他旧病复发,再度上疏请退,兵科给事中张希皋正好借机对他进行弹劾,朝廷便解除了他的职务,允许他回故里养病。他于这一年的十月回到了家乡蓬莱,他是怀着“君思只是优功狗,世事混如看纸鸢”的心情回到老家的。
在先于戚继光之前被革职的其弟戚继美已回到了蓬莱故里,然而,在戚继光回归的半路上,便得到了弟弟已经去世的噩耗,戚继光不胜哀然。原来,戚继美平时特别喜爱的二儿子戚如国不幸患暴病夭折,他悲伤过度,得病不久,于闰九月十三日去世。在此之前,他的夫人李氏已经病逝,灵柩却没有入土。戚继光失去了弟弟如失手足,当他赶回家中,看到弟弟和弟媳的灵柩都停在堂上,悲痛异常,号泣不已。弟弟的死对戚继光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是他的烦心事远不止于此。他的原配夫人王氏与他反目,也使这位离职回家的老将军得不到安宁。王氏本是万户大家之女,与戚继光结婚之后感情相当好。当时家境贫寒,吃鱼是件不容易的事。一次买了一条鱼,王氏烹熟后,早晨给他盛上鱼头,中午给他鱼尾,他还以为剩下的被王氏吃了呢,却不想晚上夫人又给他端上了鱼腹。在浙江,倭寇进攻新河时,戚继光北去宁海,王氏动员城中妇女披挂登城戍守,使倭寇不敢贸然进攻,保住了新河城。但是戚继光“乏子”,王氏“先后生子皆不禄”。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他“出奇计,苦心万状”,背着王氏,先后纳了沈氏、陈氏和杨氏为妾。当王氏得知他纳妾生诸子后,十分恼怒,手持利刃,欲把他杀死才甘心。为了平息风波,戚继光内穿铠甲进入王氏卧室,对着王氏号啕大哭,诉说祖宗的遗愿。王氏也扔掉兵器,抱头痛哭,两人算是和好。
尤为凄凉的是他的生活,他虽然身为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却并没留下什么私人积蓄。在闽浙抗倭时,他为了取得士心,不惜慷慨解囊赏赐有功者。而到了北方之后,他依然是那样慷慨对待士卒和广交政界朋友,所有钱财都用在这些方面,自己也只能是两袖清风了。因此,既没有今天人们见到的重新建造的戚氏豪华府邸,更无什么“戚家宴”等美食佳肴。戚继光晚年生活凄凉,而朝廷对他的态度也十分令人寒心。万历十五年(1587 年)九月,河南道御史傅光宅鉴于戚继光战功卓著,才能超群,年纪尚不算大,上疏朝廷,建议再次起用戚继光,结果不但遭到朝廷中一些当权派的严厉拒绝,还给了他夺俸二个月的处分。在这种恶劣的政治环境和贫困的折磨下,万历十五年(1588 年)十二月十九日,戚继光突然病发,第二天,“鸡三号,将星陨矣”。一代名将,就这样悲惨地离开人世。
一位身为特进光禄大夫少保兼太子少保左都督的一品高官,死了之后朝廷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两年之后,戚继光的长子戚祚国到北京去请求恤典,朝廷才下诏予以祭葬。按当时的一般规定,像戚继光这样的高官,逝后皇帝会立即给予谥号的,而戚继光却直到万历末,朝廷才谥以“武庄”,天启年间改谥“武毅”。至于蓬莱的“表功祠”就更晚了,是在戚继光辞世48年后的崇祯八年才建起来的。
宋庆与“篪”字碑
丹崖仙阁古建筑群中,天后宫垂花门西侧,矗立着一通宋庆书写的“篪”字碑。一笔写下来的“篪”字,形体端庄,笔力遒劲,引人注目。宋庆是蓬莱泊子宋家村人,清朝末年,权倾一时,官至太子少保,尚书衔,四川提督,淮军、毅军、武卫左军首领、北洋帮办大臣。作为一朝重臣,对于宋庆的功过,人们褒贬不一。他从一个穷困潦倒的农家后生,凭借灵活机智,登上了政治舞台,又靠平息捻军等农民起义运动,博得了朝廷赏识,身享殊荣,光耀之极。
再说这“篪”字碑,它是目前宋庆在丹崖山上所留下的唯一一件遗存,是宋庆的墨宝真迹。碑上的“篪”字是用草书一笔写成的,所以被人们称为一笔“篪”。这一“篪”字,曾一度被人们误读为“虎”,说成是一笔“虎”。争议到最后,只好“篪”、“虎”两说并存。在高英主持编修的《蓬莱阁志》上,对此字做了这样的解释:“此‘虎’字草法与现存各草字汇对照,似觉不太规范,颇近‘篪’字草书,因此容易引起‘虎’‘篪’异论。”其实,宋庆的这一草书遗墨,写的就是一个“篪”字。篪是古代人用竹管做成的一种乐器。宋庆之所以书成这一笔“篪”,其中有一段来历。在宋庆五十多岁时,继配夫人滕氏喜得一子,宋庆乐不可支,遂取名“篪”,爱如掌上明珠。结果不料此子短命,三岁便夭折了。宋庆为此悲伤不已,终日默念着“篪”的名字,写字的时候也是“篪”呀“篪”地写下去。结果熟能生巧,久而久之,这个“篪”字便写得十分流畅,成了一笔“篪”。丹崖山上的“篪”字碑是光绪十五年(1889年)勒刻的。至于宋庆早夭的爱子,在蓬莱还流传着一段轶闻,牵连着宋庆的一桩煅婴劣迹。据说宋庆的原配夫人马氏早逝,只遗一女,继配滕氏婚后不孕。宋庆焦急万分,四处求医。后一庸医献一奇方,药引子却是用男婴煅成的脂膏。宋庆的侄子宋天仕居然照章行事,视人命为儿戏,公然买通稳婆,活婴诈称死婴,暗送上水门城外煅烧入药。滕氏连服数剂后,果然生下一子,就是那个早夭的“篪”。
此事传开后引起了市民的极大愤怒,议论纷纷,无不谴责这一惨无人道的丑行。当时正好赶上一位蓬莱籍的吏部主事孙乐嘉休假在家,听说此事后也很气愤,因此代民请愿书写了一篇《煅婴赋》,揭露了宋庆劣侄煅婴入药绝人骨肉的恶行。之后,《煅婴赋》广贴于府城四方,并上告至京城,乡里众人恨之,朝野亦为之轰动。在此情形下,清廷迫于压力,降旨停了宋庆三个月的薪俸。而这段煅婴求子之说,还有另一种版本。山东省出版总社烟台分社1987 年5月出版的《人间仙境蓬莱》一书中有一篇题为《<煅婴赋>状告宋庆》的文章。文中所写的煅婴求子者不是宋庆,而是宋庆的二哥。题目之所以拟为“状告宋庆”,是因为其二哥倚仗宋庆的权势才犯下的罪行。此文所讲述的事件在时间上也与前面所述大有出入。前面说的宋庆得子是五十多岁,只能是同治年间。而此文所记事件却是发生在1894年,此时宋庆已七十多岁了,正在辽东抗日,根本与煅婴事件扯不到一起。看起来,这段轶闻只能当成野史来对待,史实真相,尚待考证。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说。对于历史人物,不应采取简单的定性分析方法,好的一身光环,坏的通体污浊。就宋庆来说,他的所作所为,联系其所处的历史背景进行分析,是不能用一个“好”字和一个“坏”字加以肯定和否定的。是非功过,一分为二,才是公允的。
宋庆与毅军
宋庆是蓬莱泊子宋家村人,1820 年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清末将领,官至四川提督,太子少保、尚书衔,曾是毅军、武卫左军首领和北洋帮办大臣。他在为官时期经历了咸丰、同治、光绪三朝51 年。他平息过太平军、捻军、义和团和山西的回民暴动,参加过中日“甲午之战”,抵抗过八国联军。
作为一位朝廷命官,宋庆既有与农民军对抗维护封建王朝统治的一面,又有抵御外侮捍卫民族尊严的一面,因此,他是一位具有争议的历史人物。值得一提的是宋庆所创建的毅军,从它诞生到解体,竟存在了66年。并且,它虽是一支由捻军降众改编而成的队伍,与曾国藩的湘军及李鸿章的淮军素无渊源,竟能得到迅速发展,乃至自成一系,倒是人们所没有想到的。
宋庆24 岁时,投靠在安徽亳州任知州的同乡宫国勋门下。亳州是捻军总盟主张乐行活动的中心地区。几年后,捻军孙之友部接受宫国勋的招抚,宫便派宋庆统带这支降兵,号为奇胜营。宋庆以这支队伍为基础,参加了豫南、皖北诸次围剿太平军和捻军战斗,到同治元年(1861年),就因功升至总兵,得赐“毅勇巴图鲁”勇号。适逢新任安徽巡抚裁撤临淮军,拨三个营归宋庆统带,因其勇号,以后宋庆的部队就被称为毅军。毅军成立后仍立功频频,宋庆因此实授了南阳镇总兵,毅军自此也成为由河南协饷的军队。平捻后,勇营大量裁撤,毅军因战功得以保留,并发展至十营左右,成为河南的两大留防勇营之一。平捻的次年,毅军再奉调随左宗棠平西北,一去就是6 年。到光绪元年(1875 年)才调回内地,驻兵潼关。期间宋庆先后升补了湖南提督和四川提督,但都未到任,还是统领着他的毅军四处拼杀。
到光绪六年(1880年),中俄关系紧张。清政府开始经营旅顺军港,毅军奉调填防旅顺,直接受北洋大臣接制。毅军在旅顺一驻就是十多年,军容很盛。甲午战争可以称得上是毅军最为辉煌的时期,曾先后参加了平壤、九连城、旅顺、海城、营口、田庄台等诸次战役。由于毅军打出了威名,一跃而成为全国的明星部队,并靠着这块牌子吃了30 多年的老本。这也与宋庆的所为有很大关系。宋庆练兵极严,身体力行。史载“庆从戎久,年几八十,短衣帕首,躞蹀冰雪中,与士卒同甘苦,人以为难云。”因此,毅军在战斗中显示出来的较强战斗力也就不足为怪了。光绪二十四年(1898 年),俄国借旅顺屯驻海军,清廷许之,命宋庆移守山海关。俄官杜巴索福拜谒宋庆,愿以白金18万两买其营垒,宋庆正色拒之,曰:“吾以故垒获资,是卖国也,吾不为”。尽拆营垒而去。1898 年9 月21 日,慈禧太后发动戊戌政变,令宋庆的毅军、董福祥的甘军、聂士成的武毅军、袁世凯的新建陆军及北洋各军,悉归兵部尚书荣禄节制。荣禄建议上述各军统一编为“武卫军”,以统一号令,集中指挥。其基本设想是:武卫军设前、后、左、右、中五军,聂士成为前军,董福祥为后军,宋庆为左军,袁世凯为右军。荣禄另募亲兵万人为中军。武卫军共约6 万人,成为拱卫京师的基本力量。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宋庆奉命于7 月10日从山海关赴往天津。8月5日,北仓失守。8 月6 日,联军乘胜分路进攻杨村,宋庆的毅军被击溃,败退到通州。北京陷落后,慈禧西逃,一路由毅军保驾。辛丑和约缔结后,又随驾回京。因山海关依辛丑和约不能驻兵,武卫左军遂移驻通州。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宋庆病逝于通州。民国初期的1912年,临时大总统袁世凯于4 月30日命令武卫左军仍旧改称毅军。直到1927 年3 月,奉军入豫,将驻开封的毅军全部缴械,毅军才寿终正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