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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真正的敌人

呼呼声中,一股阴风在屋子里盘旋而起,半空的净魂灯不停摇晃,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抖动着它。一个中年高大汉子自门外飘了进来,他的脸比常人的两倍宽度,但五官却细长几乎挤在一堆,全身上下包裹在一条黑色丝绸中,双手从丝绸间裸露出来,一直垂到膝盖。他左手握着一根比他人短出一倍的金色蛇杖,一条比方才死去的小蛇更细三分的金色小蛇盘踞杖头,高昂着三角脑袋,“嘶嘶”吐着细长的红信。更让人感觉诡异的是,此人周身裸露之处布满金色鳞甲,片片犹如拇指指甲般大小。额头上居然突起一枚鸡蛋大小暗红欲滴的血色肉瘤,整个人样子说有多怪就有多怪。在轩铭与冰玉柔眼里,这个人像妖更多一些。魂研见那黑衣人目露凶光,怨毒的盯着半空的净魂灯,不由得用讥笑的口气道:“我劝你算了吧,老毒物。凭你那点道行,还破不了净魂灯。”黑衣人喑哑的嗓音犹如蛇在嘶鸣般说道:“我偏不信这个邪!”他的口中念念有词,眼睛里放射出森森绿光,左手的蛇杖渐渐平飞而起,蓦地幻化做一条金色巨蟒,血盆大口吐着腥风朝床上的冰玉柔扑去。冰玉柔一声骇叫,紧紧抱着轩铭的后背不停地颤抖,眼睛一闭哭泣道:“父亲,我要父亲!”

轩铭盯着巨蟒,反手拍着冰玉柔的肩膀,口中不停安慰道:“不怕,不怕,有我在!”那巨蟒似乎也晓得净魂灯的厉害,只敢徐徐接近红光,十数米长的身子绕着红光形成的圆罩转了几圈,这才渐渐朝里面收缩。魂研笑道:“老毒物,别白费力气了,不如坐下我们一起商量商量。”黑衣人也不说话,眼睛里的绿光越来越盛,额头的血瘤更加鼓胀,暗红色不停的加深,颤动中一颗颗腥红的水珠向外溢出。在巨蟒的挤迫下,光罩缓缓缩小,慢慢朝床边退却,但其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不停发出“嗡嗡”之声。轩铭起初也有些害怕,但是看见金杖化成的巨蟒,一时之间也奈何净魂灯不得,不由得出言嘲讽道:“老妖怪,你家小爷就坐在这儿,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啊?

黑衣人的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怪叫,催动巨蟒运起十成功力朝里面收缩,直挤得光罩扭曲变形,却就是不碎。这黑衣人的辈分尚在魂研等人之上,与一百五十年前灵云七子的师尊静思真人平辈,只不过一正一邪不相往来,口碑更是迥异。知道黑衣人的都唤他作“老毒物”,他也处之泰然。其实黑衣人真正的本名叫荀凌天,早年也被人称作魔龙毒君。但龙他是不养的,蛇蝎等等毒物却豢养不少,并经常凭之伤人。若论修为,魔龙毒君本人也不见得十分高明,但那些毒物却防不胜防。他要对付谁极少当面下手,往往在暗地里施以各色毒物,不少高手便是这么不明不白栽在他的手里。

久而久之,魔龙毒君名号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臭,被人称作天豪大陆九大妖之一。在这九人里,若论名声自然是赤魂老怪最响,但颇多的人却对魔龙毒君更加头疼。他手中金杖,原本是由一百多年前自黑魔崖中收服的一条千年巨蟒炼制而成,与杖头那金丝蛇同为防身之宝。净魂灯虽然是上古神物,但魔龙毒君自恃金杖威力强大,偏要一试。随着金杖幻化的巨蟒发威,光罩越缩越小,几乎就要贴到两人身上。那巨蟒蟒身与轩铭、冰玉柔近在咫尺,几乎触手可及,硕大的蟒头来势汹汹的朝着两人张开大嘴,喷着几令人窒息的绿色腥雾。若不是净魂灯庇护,只怕那恶蟒吐出的毒气,就足以令两人身赴黄泉。

冰玉柔原本吓得直哭,现在却连哭也不敢哭了,只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轩铭的背上闭着眼死死抱住轩铭。轩铭虽然心中也在害怕,但脸上却一点也没流露。他始终记着自己一个用鲜血换来的经验:“你越害怕,欺负你的人就越得意。”他壮着胆子盯着巨蟒,只等万一净魂灯支持不住便立刻扑向那怪物,说什么也不能让它伤了冰玉柔。这是自己答应冰涵真君的,拼了性命也要办到。但他也低估了净魂灯的威力,此灯看似普通青铜制成,实际却是上古时候的陨铁锻造,即使是仙家兵器也不能损它分毫。自灯中射出的红光,更是汲取万载天地之灵气,岂是那千年蟒蛇可以破解的?若非如此,冰涵真君夫妇也不敢放心离去。

眼看光罩收到极致,净魂灯蓦地发出清脆的金属鸣响,灯心爆出耀眼的红光,光罩像鼓足了气的气球朝外反弹,整个屋子都被震得发颤。若是此刻从屋外望去,此屋宛如被一个奇异的红色光球裹住,摇摇却不坠。那金色巨蟒蓦地痛苦扭曲,箭矢般地弹起,轰隆一声撞墙穿洞而出。魔龙毒君脸若死灰,急急召回金杖。待金光一闪金杖回到手中时,杖身已扭曲得不成形状,色泽亦黯淡许多。魔龙毒君好不心疼,这金杖他苦修了百多年才有今日威力,但被净魂灯如此一破,怕再花五十年也未必能恢复今日水准。一念至此顿时恶向胆边生,怒嘶道:“好个冰涵真君,水柔盈,敢坏我仙家宝贝,今日我必和你们斗个你死我活!”

话是这么说,但面对净魂灯,他也没有更好办法。虽然那条金色小蛇尚未用上,但那是自己最后的法宝,如果再遭厄运,今后的日子可就不怎么好过。轩铭见魔龙毒君受挫,心中一定,冷笑道:“老妖怪,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小爷在这儿接着。”魂研一阵咯咯娇笑道:“老毒物,你吹什么大话,如今吃亏的可不是你吗?我劝你还是快滚吧,等冰涵真君回来,他一只手就能把你摆平。”魔龙毒君脸色红一阵绿一阵,赧然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不走?”魂研眼珠一转,答道:“我自是在等帮手来助阵,他若来了,就更没你什么事了。”魔龙毒君嘿嘿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紫炼魔姬向来独往独来,又哪来的帮手?”话音刚落,屋外有人冷冷道:“不错,帮手没有,仇家倒是不少!”魂研脸色一变,又旋即娇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南海沙炎岛的靳公子。”一个白衣青年应声走进屋内,屋子里的气温顿时降低不少。他看上去三十余岁,鹰鼻薄唇,眼睛似睁非睁,眉宇间杀气十分浓重。南海沙炎岛属于天豪大陆正道的名门大派,与灵云山在正道上的威望不分伯仲。这个靳公子更是沙炎岛百年一出的奇才,年纪虽轻却已声名鹊起。

白衣青年的目光冷冷扫过魂研与魔龙毒君,冷笑道:“两个魔门妖孽也敢来这里放肆,若自己不想滚,就让小爷送你们一程。”魔龙毒君色变道:“就是你师父许老鬼也不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你是活腻了?”靳公子道:“那是我师傅给你点面子,小爷我可不吃这一套。”魂研打圆场道:“大家都是为了同一目的,何必呕气,还是快想法子把净魂灯破解了。有那小姑娘在手,不怕冰涵真君夫妇不低头。”靳公子不屑道:“我堂堂名门正派,岂能和妖孽联手,还不快滚。”魔龙毒君忍无可忍,怒嘶道:“小贼好大胆子!”他的手微微一扬,一道金光射向靳公子咽喉,正是那条金丝蛇。靳公子不慌不忙,长袖挥出,黑洞洞的袖口无风鼓动,那金丝蛇就像自己要送进袖子里一般。魔龙毒君诧异道:“南海沙炎缕?”手里一扬,金丝蛇受到感应收了回来。靳公子也收了南海沙炎缕,傲然道:“你还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轩铭瞧着眼前几个人怕都奈何净魂灯不得,暂且放下心事,却没有想到他们自己已先内讧了起来。

魔龙毒君与靳公子横眉竖目,剑拔弩张。刚才一次交手表面看似乎平分秋色,但连轩铭也看出失去金杖的魔龙毒君,恐很难斗过那个靳公子了。魂研只站在旁边,嘴角带笑也不出声。她好像心里巴不得这两个人先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轩铭眼珠一转,有意讥笑道:“老妖怪,你活那么一大把年纪有什么用,连个晚辈也斗不过,我若是你,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魔龙毒君怪啸一声,小嘴张开吐出一道色彩斑斓的五色光芒,直朝靳公子射去。在轩铭看来,这道彩光不过挺有趣的而已,但靳公子却神情第一次变得凝重,目光紧锁那道彩光,右手一翻已多了一把玉箫。那道彩光名为“万千色毒瘴”,乃是魔龙毒君闭关修炼一个甲子才练成的绝毒法术。为了练成“万千色毒瘴”,六十年间,不知道有多少世上的绝毒之物死在魔龙毒君的手里。寻常人莫说沾上一点,就是闻到一丝“万千色毒瘴”里散发出的腥味,也要立时全身腐烂而死。即便是靳公子这样的仙家高手,对此亦不得不大为忌惮。魔龙毒君练成此功后,一心要在天豪大陆扬名立万,本不到迫不得已,也绝不会将这手压箱底的本事使出。可是今日出师不利,折了修炼多年的金杖,那金丝蛇也差点被靳公子用南海沙炎缕收了去。恼羞成怒之下,便使出了“万千色毒瘴”,以争回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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