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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最高兴的三年(2)

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审时度势,决定不等敌人的进攻被完全粉碎,不等人民解放军在数量和装备上超过对方,立刻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以敌人兵力薄弱的中原地区为主要突击方向,实施中央突破。直逼大别山,转入外线作战,把战争引向国民党统治区域,从而改变了整个战争态势。

中共中央和毛泽东把这一“大举出击,经略中原”的重大的战略任务交给了刘伯承和邓小平率领的晋冀鲁豫野战军。

实现挺进大别山的壮举,南渡黄河是第一步。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滋养了上下五千年的华夏文明。但黄河又像一个暴君,历史上它曾数次改道,多次决堤,吞噬生灵,毁灭家园。人们把它比作癫狂不驯的猛兽,毫不夸张。滚滚黄水,滔滔浊浪,时而迷迷茫茫,浑然一片,时而奇峰突起,超乎旷远,好像要凌驾南山,遥望东海,飞腾冲闯,摧毁一切。难怪蒋介石吹嘘,黄河可抵他的40万大军了。

蒋介石押宝黄河,企望利用黄河从陕北到山东所构成的“几”字形天然形势,以少数兵力实施防御,待主力在陕北、山东得手后,将南线的解放军压缩在“几”字形的弧内,聚而歼之。

6月3日,中共中央命令刘邓于6月底突破黄河防线。刘邓大军立即开始进入渡河前的准备工作,身负大任的邓小平和刘伯承不知在油灯下熬过多少不眠之夜。

经过周密侦察,敌情了然于胸,刘伯承、邓小平定下决心在鲁西南以4个纵队分八路渡河,分散国民党军,以强击弱,一举成功。为了迷惑国民党军,隐蔽意图,刘伯承、邓小平采用了兵书中最常见也是最有效的一招——声东击西,支作战与主作战相配合的战法。

一系列周密而细致的安排做出后,刘伯承、邓小平电告中央,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一、第二、第三、第六纵队共13万人将于6月30日夜,从张秋镇至临濮集300里的地段上,南渡黄河,发起鲁西南战役。

1947年6月30日,刘邓大军的13万将士直抵黄河北岸。随着刘伯承、邓小平一声令下,万炮齐鸣,渡河正式开始。历史不会忘记1947年6月最后的这个夜晚,鲁西南300里的地段上千帆竞渡,好不威风。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率领的晋冀鲁豫野战军势如破竹般一举突破国民党军的黄河防线,揭开了人民解放军战略反攻的序幕,为中国共产党的生日献出了一份厚礼。蒋介石所谓的代替40万大军防守的“黄河战略”的神话,只一夜工夫就烟消云散了。

7月4日夜,鲁西南寿张以南黄河河面上,一艘普通木船载着刘伯承、邓小平等人向南岸驶去。突然,两架国民党飞机飞临上空,扔下一串照明弹。霎时,河面上一片通明。警卫人员立刻紧张起来,纷纷举枪瞄向空中。邓小平笑着对刘伯承说:“敌人怕我们渡河寂寞,给点了明灯。”

刘伯承也面露喜色说:“是啊,他们已来迟了,哪知道我们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呢?”

刘邓大军突破黄河防线,使南京国民党统帅部极为震惊,蒋介石亲自飞到郑州,召开作战会议,并急忙调兵遣将。从其他战场调来3个师1个旅,并从山东调来一个集团军总司令王敬久统一指挥鲁西南作战。

王敬久在国民党将领中是数得着的人物,对古代兵法也有相当研究。他将部队分成左、右两个集团,以第一五三旅坚守定陶,与退守菏泽的3个旅组成西集团,以整编第三十二师、第六十六师,加上原在嘉祥的整编第七十师,组成东集团。王敬久自以为计谋高深,以原在河防线上的刘汝明集团整编第五十五师退守郓城,吸引刘邓大军屯兵城下,以东集团结成重点攻势,从巨野向西拊击侧背,形成钳击之势,迫其背水作战。

多谋善断的刘伯承和邓小平一眼便看穿了王敬久的诡计,通过冷静分析敌情,刘邓决定采取“攻其一点,吸其来援,啃其一边,各个击破的战法”。

8天之内,刘邓指挥大军所向披靡,攻其一点,啃其一边,连克郓城、定陶、曹县诸城,转战到国民党军鲁西南主力的侧翼,掌握了北起黄河边、鄄城,南达陇海路北侧定陶、曹县之广阔战场的主动权,为进一步歼灭其东集团创造了条件。

经过一系列战斗,整个战局迅速发生变化,敌王敬久将主力整编3个师放在了我军南部巨野至金乡一线,变成了一条孤立的长蛇阵。

7月10日,毛泽东电示刘伯承、邓小平:“要放手消灭敌人,歼敌越多,对山东粉碎敌人重点攻势,乃至尔后跃进大别山均极为有利。”遵照中央指示,刘伯承和邓小平决心在“啃其一边”的基础上,抓住国民党军东集团主力处于运动中、部队分散的弱点,实施“各个击破”。

7月13日,刘邓大军各纵队指战员按照指挥部的要求,经过长途奔袭到达各指定位置,将国民党军三个整编师切在三段,一一分割。为了避免敌军作团兽之斗,刘邓决定采用“围三缺一,虚留生路”的打法,由一部强攻六营集,迫敌向东突围,后在东面设下埋伏,全歼向东突围之敌。至此,国民党的这条长蛇阵,只剩下龟缩于羊山集的整编第六十六师了。

六营集战斗的枪声刚停止,刘邓便指挥大军对羊山集发起进攻。羊山集之敌全是精锐部队,我军打得异常困难。中共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对此倍加关注,23日来电指示:“为迅速扩大已取得的主动权,应即短期休整,速向大别山挺进。羊山之敌如能迅速歼灭,则歼灭之,否则即转入休整。”但刘邓决心一定要啃下这一块硬骨头。

经过周密部署和筹备,7月27日晚7时,刘邓指挥部队发起总攻,至28日晚10时左右,以俘获六十六师师长宋瑞珂为标志,战斗结束。

羊山集之战,刘邓大军全歼整编六十六师,俘其师长宋瑞珂以下9200余人,毙伤5000余人,加上外围歼灭的第一九九旅等,共歼灭国民党军2.3万余人。羊山集之战的胜利,宣告刘邓大军鲁西南战役胜利结束。

鲁西南战役经过27天的连续作战,打开了人民解放军战略反攻的南大门,实现了解放军转入外线作战的第一步,成绩非凡。中共中央特此通令嘉奖刘邓南渡大军,电报说:“自卫战争第二年第一个月作战,除我山东及各战场均歼灭敌人一部外,刘邓大军自七月二日到七月二十八日在郓城、巨野、定陶地区连续不停地作战,歼灭敌人正规军九个半旅及四个师部,毙伤俘敌六万余人,战绩甚大,特此通令嘉奖。”

挺进鲁西南,还不足以吸引敌人。毛泽东令刘邓大军继续南进,目标直指大别山。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杀出一条血路。逐鹿中原,鹿死我手。

鲁西南战役后,刘邓决定部队稍事体整,再闯黄泛区。然而天公不作美,2月1日起,鲁西南连日大雨,黄河水位猛涨。更为歹毒的是蒋介石准备决堤开坝,用滔滔黄河水淹没刘邓大军。与此同时,在陕北处境艰难的毛泽东,亲自起草了一个三A级(最急的)极秘密的电报,催促刘邓火速南下。

军情紧急,水情逼人,天时地利对解放军都没有。40多年后,邓小平向他的女儿毛毛讲述了当年的情况:我这一生,这个时候最紧张,听到黄河水要来,我自己都听到自己心脏在怦怦地跳!毛主席的电报很简单,就是“陕北情况甚为困难”。只有我和刘伯伯看了这份电报,看完后立即就烧毁了。当时,我们真是困难哪,但是,我们二话没说,立即复电中央,说十天后行动。用十天作跃进的准备,时间已经很短,但我们不到十天就开始行动了。

8月6日,邓小平发出命令:勇往直前,不要后方,不向后看,千里跃进大别山!

挺进大别山,是中国革命战争的一个重大转折。下这个决心需要魄力,选择适当时机实施,又需要具备谋略,这是大智大勇的较量。

为了更利于主力隐蔽地突然实施跃进,刘邓做了周密安排,西去平汉路佯攻桐柏山,以迷惑蒋军。

1947年8月7日夜,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12万人,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在统一号令下,兵分三路,以排山倒海之势,突然甩开追兵,开始了挺进大别山的战略行动。

从11日夜起,横贯中原的大动脉陇海路,第三次被刘邓大军跨过。

刘邓大军穿越了陇海路,深入国民党军战略纵深200多里,在阴雨、溽暑中度过了整整5个昼夜,但蒋介石却仍然认定他们既不能北渡,又不敢再战,只能“向南逃窜”,刘伯承、邓小平绝不会因国民党的错误判断而放松警惕。因为十几万人马,要突破四五十里布满泥水的黄泛区,决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17日各部部队以日行至少是20公里的速度,先后进入黄泛区,在刘邓大军的面前是一片宽达20多公里的曾被黄河之水淹没过的土地,战士们臂挽着臂,手牵着手,高抬腿,轻落脚,一步深,一步浅,在没膝深的泥浆中“享受”着泥浴。

刘伯承、邓小平命令部队尽量隐蔽、彻底轻装,刘邓二人也手拄棍子,和战士们一起在黄河区中共同跋涉。在刘邓的身先士卒的带头作用下,整个野战军,以最快的速度,于2月12日全部徒涉过了黄泛区。战士们觉得离追兵远了,可以歇歇再走。不想,刘邓的命令很坚决:急行军30里,直奔沙河。面对部队中间出现的埋怨情绪,邓小平斩钉截铁地说:“背水作战,是兵家大忌啊!我们不但要坚持走,而且要快走。慈不带兵!”

胜利渡过沙河之后,刘邓向全军指战员正式宣布了跃进大别山的任务,提出“走到大别山就是胜利”的口号。部队斗志昂扬,再次实行轻装,埋藏和炸毁了一些笨重武器和车辆,前进的速度更快了。8月19日,刘、邓率指挥部从新蔡县杨埠渡过洪河。于是,涡河、黄泛区、沙河、洪河都被刘邓大军远远抛在后面,反而变成了国民党追兵的障碍。

刘邓大军渡过沙河后矛头直指大别山,蒋介石方才如梦初醒,察觉出刘邓战略意图,于是火速调集了3万兵力,企图先刘邓部队到达汝河南岸,挡住刘邓去路。

8月23日,第一、第二纵队渡过汝河,但是,当刘邓率野战军指挥部、中原局机关随第六纵队抵达汝河北岸黄刘营附近时,敌人已强占了渡河地点南岸渡口。这时前有阻击,后有追敌,情况万分紧急,真有如在诗中所写“相逢狭路间,道隘不容车”之势。

面对如此险恶形势,刘邓二人亲自来到汝河前线。在指挥所里,刘伯承向全军下令:“狭路相逢,勇者胜!”邓小平讲道:“现在除了坚决打过去,没有别的出路,即使前面横着刀山火海,我们也要坚决打过去!”

在刘邓的坚决命令和正确指挥下,24日,六纵开始实施强渡。整整一夜拼杀,部队终于杀出一条血路,突破了敌人的汝河防线。

强渡汝河的战斗尚未全部结束,刘伯承、邓小平就把目标对准跃进征途中的最后一道关卡——淮河。只有渡淮成功,方可进入大别山。

25日刘邓命令部队立即出发,向淮河进军。进入淮河渡口时,正值淮河水位上涨,而追敌仅距我仅15公里,形势紧急。

邓小平当机立断说出自己的想法,由他指挥阻击追兵,李达参谋长指挥渡河,刘伯承和张际春先行渡河,指挥已进入大别山的其他纵队。

8月27日,刘邓大军抓住了淮河退潮有利时机,决定多路徒涉,浩浩荡荡地从淮河上徒涉过去。待国民党军赶到北岸,上游的洪水刚好下来,洪峰奔腾咆啸,将国民党军死死挡住。

刘邓大军终于战胜了南征途中最后一道险关,进入了大别山区。人民解放战争的车轮,已经不可逆转地开到蒋介石的“卧榻旁边”。

得中原者得天下。刘邓大军跃进一千里,一下子把战争引向国民党控制的中原地区,因此共产党和国民党逐鹿中原之战揭开了序幕。

刘邓大军跃进大别山,只是完成战略计划第一步。需要知道在红军时期,共产党的军队曾先后三次在大别山建立根据地,但又三次撤出该地区,因而对于刘邓大军来说,第二步如果不能发动群众,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建立巩固的根据地,部队还可能从大别山退出来。刘伯承、邓小平开始研究战略展开的新任务,他们不希望历史在他们身上重演。

8月30日,刘伯承、邓小平向部队发出指示,号召全体指战员“分兵以发动群众,集中以应付敌人”,“全心全意,义无返顾地创建大别山根据地。”

刘邓大军进入大别山,犹如一把利剑插在敌人心腹,使蒋介石十分恐慌,“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蒋介石派了23个旅的兵力紧跟刘邓过了淮河,尾追而来。由国防部长白崇禧亲自指挥,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出击,欲与刘邓主力交战。

遵照毛泽东的最新电示,刘伯承、邓小平决心在目前的几个月内,避开善战的桂系主力,集中力量歼灭中央军及滇军。刘邓大军以大别山北部的部队并抽调在皖西的三纵主力,同蒋军打了三仗。经过这三次作战,刘伯承和邓小平把国民党军的机动兵力全部调到大别山以北地区,保障了在大别山南部的鄂东皖西地区的展开。

针对部队中出现的一些消极避战情绪和纪律松弛现象,刘邓于9月17日召开了旅以上高级干部会议。邓小平首先讲话,他要求全体指战员一定要牢固树立起以大别山为家的思想,坚决克服怕打硬仗、纪律松弛等错误思想情绪。当时,为整肃军纪,邓小平曾两次下令枪毙违反纪律的战士,震动全军。通过这些措施,提高了士兵的思想认识,增强了部队的斗争意志。

坚定的信念,昂扬的斗志,加速了战略展开。到9月底,刘邓大军先后解放县城23座,歼灭国民党正规军6000余人、反动地方武装800余人,建立了17个民主县政权,从而打开了局面,安置了后方,调动和牵制了大量国民党军,配合全国各战场转入进攻,实现了毛泽东将战争引向国民党区域的战略计划。至此,在与国民党进行战略展开的斗争中,刘邓大军取得了第一回合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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