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殿下啊，您怎么又在这里啊。”
这凝曦刚转身准备离开，就被满头大汗跑进来的小橙子一顿抱怨，“您要来，您就算不愿带着奴才，您好歹支会奴才一声啊。这庄妃娘娘每次寻您不得，都会训斥奴才这说，‘你这个贴身奴才是怎么当的，连自己主子在哪都不知道，’您非得让庄妃娘娘下令要了奴才这条小命嘛。”
看着小橙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凝曦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起步就往帐外走。
虽然，这云曦睡得死，但，小橙子要是再在这里吵闹下去，难保不会把她给吵醒。
“唉~殿下，您这不理我是什么意思啊，您还得给奴才我一句明了话啊。”小橙子见状，不由分说的跟了上去，这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抱怨两句。
走出云曦的营帐外，小橙子突然收敛，安静的跟在凝曦的身侧。
而凝曦，立马察觉到了这种熟悉的气氛。
“殿下。”
“闭嘴。”
这小橙子刚喊了一声殿下，凝曦喝令他闭嘴。
是不耐烦，绿影也是，小橙子也是。他们不用开口，凝曦都已经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了。可是，他们怎么不知道，既然他们都考虑到了这些隐忧，难道他会不知道么？
他已经够烦恼了，不需要有人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提醒他不能爱云曦，不能和云曦在一起，这个残酷的现实。
但是，小橙子这一次却并没有识相的退缩，尽管这二殿下，不想听，但是，他小橙子还是要说，忠言总是逆耳，“殿下，这一次，就算您要杀了奴才，奴才也要说。奴才也知道，奴才要说什么，您心里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殿下，这一路走来，您也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这两天更甚。”
小橙子看了看凝曦的眼色，见他虽不耐烦，但也没有动怒的意思，便接着说，“这在宫里也就算了，在这里，那么多外交使节都在，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您，您做的这般明目张胆，难道就不怕惹出什么是非来吗？难道就不怕被庄妃娘娘看到，让云曦姑娘蒙受非议和祸难吗？”
“娘娘这一次是铁了心想要那个红芙姑娘做您的皇子妃了，这红芙姑娘又是呼延国主的义女，就连皇上也对她赞赏有加。就算您千万个不喜欢，就算您眼里只有咱们云曦姑娘，可您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您要是跟娘娘她对着干，娘娘迟早会对云曦姑娘心生怨恨的。而这后果，想必就不用奴才我告诉您了吧。”
小橙子把压了心里好几天的话，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抬头看他的二殿下时，却又不由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凝曦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脸色已经差到不能再差。隐在衣袖中紧握的拳头，显示着他的愤怒和不甘心。
想来，也是很可笑的。
就连他们这些当下人的，都明白，这一场秋猎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除了各国间的关系联络，他这个至今未娶的亓国二皇子的婚事，也是备受瞩目。除了呼延国主以外，其他的使节，也都或多或少的带了很多适龄的女子而来，谁都想通过联姻来巴结强大的亓国。
说是一场友好的打猎，其实更像是给他办的一场选妃大赛。
只是，没有人会去说破而已。
或许只有云曦不明白，或许她只是装作不明白。
只是，凝曦也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他跟云曦以后会如何，他都不会接受那可悲的政治联姻。凌云是皇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他身不由己，他没得选。但是，他夏凝曦至少现在还有那么一丁点自由，他不想被捆绑。
“凝曦。”
“皇兄？”凝曦有些讶异的看着他这个背负太多的兄长，刚想起他，就出现了，可真巧。当然，凝曦也明白，这自然不会是什么巧遇。凝曦微皱眉头，因为他从凌云的脸色看出了端倪，莫不是又一个来说教的，“皇兄，我今天已经听了够多的话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啊，明儿个再说吧。”
听到凝曦这么说，凌云脚步一滞，没想到他会先下手为强。转而却又淡然一笑，凝曦本就是个聪明人，他原本也知道自己不用多说什么。
“你既然不想听，我自然就不说了，但是父皇的话，你不得不听吧。”凌云笑着摇了摇头，似是一副看好戏的准备。这凝曦最头疼的就是被父皇喊去说话了，而且他也到了不得不摊牌的时候了。
见凝曦眉头紧锁，想必是知道了他的来意，凌云又道，“若不是你这一次做的实在过分了些，也不至于如此。凝曦，是你太急于求成了。”这一路上，凝曦的表现着实扎眼。
凌云转身朝着篝火明亮的地方走去，走到一半，又回身对凝曦说道，
“云曦的事情，我暂且先不说了，但是那个叫红芙的姑娘，你还是上点心，她的身份和来意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单纯。”
凝曦如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是明白凌云话里的深意。
其实，何止那个红芙不简单，那个呼延国主，才是个绝对的狠角色。在他还没有当上一国之君前，不过是个小小的外姓王爷。怎么得来的皇位，其中大有着文章。
“听说麒麟国的那个小公主和云曦关系匪浅
。”不是问话，更像是提点。
凌云留下这句话，消失在暮色里。
独留沉思的凝曦在原地。
————
“儿臣参见父皇。”
夏延正的主帐，凝曦已然跪了很久。见夏延正背对他而站，却久久未转身，凝曦试探着轻咳了两声，夏延正似乎这才发觉到他来了，“哦，你来啦。”
“恩。”
凝曦起身，上前几步。若不是他看错了，这父皇脸上还未收尽的神色。莫非方才不是故意让他多跪一会，而是真的出了神，才没有发觉到他已经进来很久了？
凝曦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这自古帝王之心不可测。他还是权当没有察觉到的好，免得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如今，他自己的事情也已经够麻烦的了，还得全看他这父皇的定夺。这么关键的时刻，可不能惹到他老人家。
“不知道父皇，这次招儿臣来是有何事？”凝曦毕恭毕敬的问，这自然不是他平日的风格，如今有求于父皇，总得装装样子。
“你这小子，明知故问，刚刚你又跑去哪里了啊。”
夏延正自然是不吃他的这一套的，直接就切入主题。
“父皇，您也明知故问，我还能去哪里，您就算不知道，也有人会禀告您的不是吗？”没一会的功夫，凝曦就破了功，既然父皇不吃他那一套，那索性就不装了。
“哼，”夏延正冷哼一声，凝曦说的没错，对于他的行踪，他自然是了如指掌。“怎么，你母妃这次给你选的，你又不满意？”
凝曦眼色一沉，带着玩味的苦笑，“其实，我满不满意不重要不是吗？”
反问，他以为将了夏延正一军，却不过是一次无力的反抗罢了。
因为，夏延正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你既然明白，为何又要多此一举，不让你父皇我和你母妃省省心。”
“不努力一下，又怎知以后没有其他的可能。”这也是凝曦，这一路上才想通的事情，他原本也瞻前顾后，原本也怕。“再说，如果你们不过是想要一场政治婚姻，为何云曦不可以？”
凝曦还是问出了口，这个一直以来藏在心中的疑惑。他喜欢云曦，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他也曾不止一次的或试探或直接的，表达过要娶云曦的意思。但是，父皇却一直在回避着这个问题。
父皇不肯让他娶云曦，这是他很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一方面他还没有确定云曦的心意，一方面他也不知道父皇真正的用意，所以没有再深究。
但是，今天，既然到了摊牌的时候，自然是要把一切都问个清楚。
“你又为何非要非她不娶？”
听到凝曦的话，夏延正先是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孩子，这一次居然会这般认真。他对云曦的感情，长年累月的积累，着实不会假，他也自是心里明白。只是，没想到，这凝曦对云曦的执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夏延正，思量着。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没想到，由于他的不决绝，竟把事情拖到了这样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罪过都是他犯下的，为何要让凝曦和云曦这两个孩子来承担。
是痛心的，他从来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却有太多人因为他而收到了伤害，甚至付出了生命。为什么，他越想守护的人，反而越是会被他自己所害？
“父皇？”
夏延正一脸哀伤的看着凝曦，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都又化成了无尽的沉默。
凝曦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有过这般神情。即使他知道，身为帝王固然有太多身不由己，太多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的痛苦。但，这是第一次，父皇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凝曦，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却慢慢的悬了上来。如若这让父皇伤神的事，关乎他关乎云曦，那么是不是就是父皇不赞同他们的背后的隐情？
“曦儿？”
夏延正回过神来，看着自己一脸担忧的儿子，心却又是一软，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哎，罢了，你先回去吧。”
“父皇。”这父皇特地把他喊来，却又什么都不说，就让他回去。这让凝曦，更是觉得不安。
夏延正挥了挥手，似是不愿再与凝曦多说。
凝曦也只好作罢，上前行了个礼，就准备离去。没走几步，想又觉得不甘心。这父皇不让他和云曦在一起，却又不说明原因，这让人心里总是不是滋味。
下定决心后，凝曦还是回身直面，“父皇，您总得给我个理由啊，让我死心也罢，让我执迷也罢。总比，爱也不是，不爱也不是的好。这感觉很磨人，您明白孩儿的心嘛？”
第一次，凝曦对自己的父亲袒露心声，情真意切。
然而却不知道，他这是在逼夏延正，同时也把自己拉到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上。
夏延正满眼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那种磨人的滋味，他何尝没有感受过。如今，他也是身处水深火热之中，难以自救。他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孩子也拉进这无底深渊，受尽折磨呢。为何又要让他做这个刽子手呢？
“曦儿，有些事情，不告诉你，自然是为了你好。”夏延正顿了一顿，还是挣扎。
再三思量后，终还是开了口，“凝曦，朕问你，如果朕允了你和云曦，你能向朕保证，此生不负吗？”
凝曦失声，原本以为父皇今天一反常态，是下了狠心，不让他与云曦在一起的。没想到，他思量再思量，斟酌再斟酌，最后却说出了这般不符逻辑的话来。
此生不负？
但他真的有把握吗？
凝曦暗自思量，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也许他会变，也许云曦会变。也许，天亦会变。
“将来的事情，孩儿不敢跟您做保证，但是现在，我夏凝曦，非云曦不娶的心，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