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韵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学校的,她似乎走了很久,双脚被磨出了水泡被勒的生疼,凉风肆虐的打在她的身上她禁不住一阵一阵的哆嗦,伸手一摸脸上全是泪水。
那个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半夜的时候莫弦打电话来,她看着那个熟乱于心的号码泪如雨下却没有没接通,后来索性把手机关机了。
她把整个头深深的埋进被子里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许哭!”
后来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醒,她苍白无力的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以为自己看错了,便轻轻的唤了声“莫弦”。
莫弦走过来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心疼的说道“你生病了,发了高烧,把我吓坏了”,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在学校的医务室里打点滴,她看到他的眼圈微微发红,心里涩涩的不是滋味。
“咳!没事,又不会死人。”
“瞎说,什么死不死人的,不许胡说!”莫弦的眉头紧紧的皱起,眼神里有化不开的哀伤,他伸出右手轻轻的摩裟她的眉心“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顿了顿继续说道“母亲肯定对你有什么误会,她不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
“凌——韵”他轻声的唤她。
“嗯——”她已说不出任何言语。
缠绵炙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舌尖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苦涩,他轻轻的捧着她的脸,指尖的温柔从她的发从里缓缓的穿过......
莫弦跟凌韵在外面租了房子,一室一厅,房子虽小,却又一个还算大的阳台。每天清晨,凌韵会跟莫弦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凉在外面阳台的铁丝上,她跟他的衣服五彩缤纷的夹杂在一起,水顺着衣服滴下来刚好落在阳台上的花盆里,那几盆植物长得葱葱郁郁,阳光从侧面照射进来。他喜欢在闲暇的清晨跟她一起躺在那个半旧的沙发里一起等待日出,楼下有小贩的吆喝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带着浓厚的乡土气息,不时的有一两对起得早在马路上追赶的小孩抑或是下着象棋的老人,不远处有淡淡的烤面包香味传来......她躺在他的怀里均匀的呼吸,他喜欢这样平实的感觉,这是一种不曾有过的幸福。
凌韵在一家报社实习,大多时候总是要加班。每天晚上回到家里已经快十点了,莫弦躺在沙发里早睡着了,可只要钥匙一转动,他就会立刻起身去给凌韵热菜热饭,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她吃得香喷喷,一如当年她第一次在学校外面跟莫弦吃牛肉面的那个下午。
可实习期刚结束她就被立即辞退了,她不明白自己这么兢兢业业、勤勤奋奋的工作,每天不断的加班熬夜几乎大多内容都是她亲自参与编辑撰稿,而解雇的理由竟是“资历尚浅,不够胜任”。上司把她批评的几乎一无是处,说她见解肤浅、逻辑混乱、重要的是工作态度有问题,她就不明白了就是在前几天同一个上司还夸她思想有深度、聪明伶俐、爱岗敬业,可一转眼就成了她的不是。唉!那只翻云覆雨的手还真是变化莫测。她握着那个微薄的信封,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她沿着街道一直往回家的方向走,顺便买了一份报纸,等回去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职业。她想着今晚不用加班了,反而轻松起来,她已经好多天没跟莫弦在正常的时间吃晚饭了。经过超市的时候她买了一大包菜有排骨、牛肉、鸡蛋、西红柿......满满的一大袋子,提在手上勒得她手指头发麻。她掏出手机拨通莫弦的电话“喂!忙吗?下班早点回来,我做了好吃的等你”,莫弦在那边忙的焦头烂额却格外高兴“嗯,等忙完手头的工作,就立刻回家”。
她回到家里,把菜一一拿出来摆到冰箱里,足足放满了整个冰箱。她一看时间离莫弦下班的时间还早,索性把房间内外都打扫了一遍,又把柜子里的衣服翻出来整整齐齐的叠了一遍。柜子的最底层是那件外套——那个大雨天的早晨,莫弦递给她的那件,衣服已经皱了,她拿出熨斗平平整整的熨了一遍,小心翼翼的放进柜子里,她想起那个磅礴大雨的早晨,那个时候是多么的青涩年少啊,只是没想到一眨眼时光飞逝的这么快,他们都已不再年少。
莫弦回来的时候,凌韵正在往餐桌上端菜,她围着围裙可能不小心被烫到了手指头正痛苦的捂着耳后跟,莫弦走过去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冰敷在她手上,低声的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
莫弦经过旁边茶几的时候赫然看到上面摆着一份报纸,招聘那一栏划满了圈圈点点。他心下一沉,自己光顾着高兴竟没想到凌韵她丢了工作,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他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她正在埋头收拾餐具,他从后面抱住她,下巴亲昵的在她的脖颈上磨蹭“老婆,你不要伤心,工作咱再找,况且你还有老公我咧,大不了我养着你!”她转过头用沾满洗洁剂的手使劲捏他鼻子,他趁机吻上她的眉心。
凌韵一连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着合适的工作,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某个权高位重的人扼杀了,这个人在媒体界一定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只要是她一报上自己的名字,对方就说人已经招满了,请她另谋高就。加上春节快到了,她想还是等过了年在说吧。
她买了腊月二十四回家的车票,因为父亲是二十五号的生日。那天下着很大的雪,莫弦在车站里送她,他紧紧的抱着她久久不肯松手,他竟然像个孩子般哭红了双眼,反倒是她安慰他“傻瓜,又不是生离死别,用不着这样伤心,等过完年我就立刻回来,好不好!”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害怕真的有一天会面对生离、死别。
广播里传来那首经典的老歌......
当你紧紧握着我的手再三说着珍重珍重
当你深深看着我的眼再三说着别走别走
当你走上离别的车站,我终于不停的呼唤呼唤
眼看你的车子越走越远,我的心一片凌乱凌乱
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我的泪早已泛滥泛滥
从此我迷上了那个车站,多少次在那儿痴痴的看
离别的一幕总会重演,你几乎把手儿挥断挥断
何时列车能够把你带回,我在这儿痴痴的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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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员开始检票了,凌韵提起行李箱准备走了,走了两三步回过身把脖子上的那条红色围巾取下来围在莫弦脖颈上,捂住了他差不多半张脸,她使劲的搓着他的耳朵心疼的说道“天气冷,别冻坏了!等忙完手头的工作,你就赶紧回家”“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嗯——不许不想我!”她踮起脚在他的眼睛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我会想你的!”
她一转眼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人挡在他们中间,他已看不见她模糊的背影。莫弦点了一根烟怅然的坐在人声鼎沸的候车厅的靠背椅上,烟头燃尽了一大截最后怏怏的熄灭了,他站起身把它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外面雪下得更大了,不时的有凛冽的寒风吹过来割在莫弦刚刚淌过泪痕的脸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只露了双眼睛在外面,低着头嗅着上面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依旧有隐隐约约的歌声传来,唱的人肝肠寸断......
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我的泪早已泛滥泛滥
从此我迷上了那个车站,多少次在那儿痴痴的看
离别的一幕总会重演,你几乎把手儿挥断挥断
何时列车能够把你带回,我在这儿痴痴的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