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望向外面,只见天空晴朗无云,东方的烈阳,高高挂着,光度明灿,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忽地,脸颊一阵疼痛传来,他蓦然低呼,“轻点。”
说完,身躯才一个哆嗦,想起了对面是他的劫难,是一个大悍妇。
然,抬眸却见心中悍妇并没丝毫怒意,反而把动作放柔了些,为他仔细的擦着药。
她沾着药膏,划过他脸、脖颈、胸口……每一分,都很认真,就像怕伤了自己的珍宝似的。
她的手,竟如别的女子一样,很柔,很软。
她的身上,似乎也有种特别的香气,淡淡的,不扑鼻,却很清新。
她没有倾国倾城之姿,也没有沉鱼落雁之貌,比起凤姑娘还差上不少筹,可却显得俏丽十分,如小家的碧玉,可人得很。
她……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呢。
目光向下,掠过近在咫尺的红润嘴唇,帝云祁莫名地多了份冲动,从未有过的冲动。
心,蓦然跳快了些。
鬼使神差地,他缓缓凑近。
容华哪能感觉不到他的行为,俏容难得一见的飞上了一抹红霞,心下也不由有些小紧张,小期待,毕竟他是第一次这般呢,第一次想要吻她呢,第一次对她动情呢,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然,等了良久,他的吻却始终没落下来,她疑惑的抬起了眸,软声问:“怎么了?”
怎么了?
我特么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
脸色变幻不定着,帝云祁猛然站起了身,但想起自己先前的行为,却有点不敢看她,于是别过了头,轻咳了一声,“那什么,我想休息了,你回去吧。”
“你的内伤……”
“我睡醒了,自己会疗。”
帝云祁打断,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某公主快点走人。
同时,也很懊恼,他觉得自己不是脑抽了,就是脑袋被门夹了。
他怎么可能想要亲她?
这不扯淡吗?
容华却是定定的看了他好半晌,直到帝云祁人都快僵硬了,她终是起了身,对他招了招手,语气依旧轻柔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说完我就走。”
帝云祁疑惑,犹豫了下,还是移步了过去。
“其实……”
她嘴唇凑到他耳际,俏丽的脸颊露出一个婉约的笑容,只是这个婉约,很快化为了凶厉。
没等帝云祁明白过来‘其实’什么,她的脚狠狠的踹在他了小腿上,疼得他差点岔气。
“你……”
“你什么你,帝云祁,本公主告诉你,你爱怎么怎么吧,本公主不伺候了。”
想她对人何时如此好声好气过?可他居然还那样排斥她。
实在是,叔叔可忍,婶婶也不可忍了。
她御容华,还真就不忍了。
“帝云祁,你去死吧你。”
咬着银牙,火光四溢的瞪了他一眼,她重重又踹了他一脚,这才调头而去。
帝云祁:“……”
好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太阳,果然还是从东方出来的,悍妇永远变不成小鸟。
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温柔范儿没太大用,容华自从那次后,就该咋地,还咋地了,对帝云祁那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大幸的是,容华公主貌似还记得凤姑娘的保证,尽管已有些怀疑,却还是没再打他。
不过,凤姑娘可没心思管这个,因为,她好不容易从那几男身上收剐的钱财,整整少了一半。
是赔钱,赔的。
“你为毛要赔?为毛啊,不赔他们又不敢把我们怎样?为毛要赔啊?”
“败家子败家子。”
“我不爱你,不爱你了。”
看着凤姑娘死死的抱着钱袋子,坐在床上,瞪大着眼睛,声声质问他,声声埋怨他,帝曜心下有些无语,只得轻哄道:“乖,这都三天了,就别计较了,再说,打坏了别人东西,自然要赔,这不你自己说的么,天经地义。”
“那是对于我,不是对别人。”凤姑娘忿忿道:“反正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给他们钱了,你一毛都别想从我这里拿,一毛都别想。”
这些天,凤姑娘可是把他们的钱财,通通收剐到了自己腰包,一分都没给他们剩下。
不单如此,人家小二来收钱,她生死不给。
这不,找上他了。
“乖,别闹了,我身为一国帝王,吃霸王餐……有失身份。”
“失身份也不给。”
“颜颜。”
“喊祖宗也不给。”
“你别这么吝啬行不行?”
“我就吝啬,我就不给。”
凤姑娘似乎是下了死心,就是咬着死不松口,一脸的绝不妥协。
不管帝曜怎么好说歹说,反正就是一句话——不给。
他也有点恼了,但终究还是强压了下来,沉着眉出了房间。
外面等待的小二,见他出来,连忙跑了过去,却还没开口,便被帝曜冷声打断。
“急什么,少不了你们的。”
这不是急不急的问题好么?这是你们住了三天,一分钱都没给的问题好么?
瞪大着眼睛,见得某某说完后,甩都不甩他,迈步就走,小二彻底凝噎了,只得返回柜台,“掌柜的,那个,钱,没收到。”
“嗯,知道了,你先去做事吧。”
掌柜头都没抬,仍旧翻着账本,就像帝云祁几人打架的时候一样,面对这种有吃霸王餐倾向的人,那是相当的淡定,只是等到小二离去后,他收好账本,出了客栈,通过一个后门,走进了一处歌舞升平的地方。
他对躺在软榻上正在看歌舞的美妇,拱了拱身,这才禀告起了一些事。
美妇听完之后,面色顿怪,“你说……他吃霸王餐?不会吧?”
帝曜是谁?
那可是最富饶的两大国之一,风南国的九五之尊,堂堂帝王。
会吃住不给钱?
会赖债?
她有点不敢置信,可再怎么不信,事实就是事实,她只得让掌柜的先回去。
一处风情雅致的院落中,角落那里,有一个如白玉一般的凉亭。
凉亭四周,被层层珠帘围绕着,风儿一吹,声响,浅而悦耳。
里面,若隐若隐的能看见——端坐着一名男子。
她沉吟了下,等待在了不远处。
“有事?”良久,一道略带沙哑的低沉声音,缓缓飘了过来。
“公子,是这样的……”她把事件禀告了一遍,这才咋舌道:“真想不到,他竟然会吃霸王餐,倒是一件奇事儿。”
“九娘,这你可说错了,不是他想,而是另一个人想才对,指不定,他也头疼着,不过……”男子语气中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她会如此,也是理所当然,她不会,那才叫奇怪。”
“公子好像很了解她呢,公子不会认识她吧?”
“不一定要认识才能了解。”
话虽如此,可一个名不经传的人,您也不会去了解啊!
九娘暗道着,却听男子道:“告诉掌柜的,我请他们。”
请人?
莫名其妙的请人?
九娘心中更怪异,但也没多说,最后看了看凉亭中若隐若隐的身影,她默默离开了这里。
愈临近盛会,外地人愈多,陇城也更加热闹,最出名的香悦客栈自然也是人声鼎沸着,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掌柜的一如既往,仿佛永远都在算账似的,今天如往常,一直在翻着账本,打着算盘。
忽然,几块金锭,这时却落在了柜台上,他抬头便见到一名老人,他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金锭,微微一笑,送了回去,“福总管,这些就不必了,九公子已经交了不少钱给本店,你们想住多久都可以,不必再付。”
“九公子?”
福公公本来是应自家皇上的命,才拿钱过来的,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他惊讶了,但掌柜也不知道是真不清楚,还是不想多说,他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得拿钱返回,然后禀告了帝曜这件怪事。
没错。
就是怪事。
无论是福公公、帝曜、帝云祁,任何一个人,都感觉很奇怪。
九公子跟他们不熟吧?
顶多大家都知道对方而已吧?
他,为何要帮他们付账?
“那九公子真是愈来愈奇怪了啊,不会真像凤美人说的,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帝云祁其实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帝曜却眯眸看向了他,“她说,他有别的目的?”
“呃……凤美人是说过,不过,我想想吧,又觉得不应该,你想,帝皇楼都建立一百年了,也没什么动静,顶多就是一如既往的在弄他们的榜单,搞不好,凤美人想多了也说不一定。”
帝曜不置是否,但话又说回来,不管有无目的,是什么心思,他都不想领这份情。
“老福,我们风南国不缺这点,也还没到付不起帐的地步,不需要别人帮付,你去把钱交给掌柜的。”
“是。”
福公公点点头,就欲回去,可这时,门砰的一声开了,一道身影飞一般的冲了出来,“什么给钱,谁要给钱,不准给,他们坑了老娘这么多,凭什么要给,凭什么啊?”
“去,不用管她。”
帝曜淡定的吩咐福公公。
掉钱眼里的凤姑娘,他觉得,不搭理她,就是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