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楼长的身后,高森端详着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者,怎么也看不出这样一个头发几乎半白的老年人,能做出猥亵、强女干不成杀人这种事。
轻轻敲响了棕褐色的防盗门,门后传来一声“谁啊”的回应声,听起来是一个孩子,楼长乐呵呵的回答了“我”之后,防盗门缓缓的打开了,一个5、6岁模样的男孩出现在屋里,他剪着一个蘑菇头,后脑勺上还绑着一个长长的小辫儿,大眼睛呼扇呼扇的看着门外,估计他在纳闷‘爷爷出去的时候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怎么两个人。’不过,很快他便明白了,这时客人,他很有礼貌的说了句请进,笑嘻嘻的跑到了客厅里。
高森询问了需不需要换鞋,楼长摆摆手说‘没必要’,他便穿着鞋踏进了这个很可能是,不,就是罪犯的家。
仔细的环顾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很平常的一个百姓家庭,估计在这里是找不出什么线索了,高森想着,看到了靠窗那边起居室的房门半掩着。
这是一个套二带厅的房子,虽然是套二带厅,却并不大,在老城区,这样的房子普遍都是。就在客厅的左侧是起居室,两门相对,一个房间靠近走廊,光线不好,而另一个则在窗户一侧,高森估计这是一个南北向的房间,虽然他也不太懂,但是按阳光的照射程度来推断,应该不会错了。
楼长请高森坐下,并不是什么真皮沙发却只是一个凳子,但是,凳子座被用布包裹的很软和,里面估计是有海绵之类的的填充物吧,坐上去很舒服。
小男孩老老实实的坐在小马扎上看电视,电视里演的是国产动画伟大杰作《精羊与傻狼的故事》,他时不时的被故事情节所逗乐,哈哈的笑着。手里捧着一个大杯子,里面装满了暗红色液体,想来应该不是可乐之类的碳酸饮料,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不能喝那玩意儿的。
楼长在高森对面坐了下来,递给他一杯清茶,几根茶叶还在杯中漂浮着,碧绿的茶水,清芬的茶香,显示出了老人家对茶的品质要求。
轻轻啜了一口清茶,“那个屋里有人?”高森指着半掩着闷得卧室问道。
“嗯”楼长喝了一口茶说“我老伴儿,在那屋。”
“哦”高森侧着头看着那个房间。
楼长好像看出了他的心事,说:“她瘫痪了,动不了。呵呵”
这一笑之中不知道包含了多少苦涩与辛酸。
“啊..”高森不禁感叹一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
“生完孩子他就这样了,30年了。”楼长的眼神里充满了淡定,仿佛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
“真是..”高森想说可怜,却没有说出口,或许对方不行听到这样的字眼。
整理一下思绪,他接着话锋一转:“请问大叔,你知道你们楼上有人坠楼了吧?”
“是啊,知道,哎哟,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想不开哪!真是可惜啊。”说说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高森接着问道:“据邻居说,你今天去她家了,去干什么?”
“收水电费,现在不都是‘公共事业卡’缴费了嘛,前几天都是晚上去,结果这孩子不在家,没办法,只能早上一早,趁她上班之前去收费了。”楼长缓缓的说。
“那收费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高森问,他想知道的是,猥亵与强女干未遂的事情。
“没发生什么事啊,怎么?你们在怀疑我?”楼长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走访一下,询问一下周围的邻居,您作为楼长,当然要多听听您的意见与建议咯,你想啊,楼长也是长,作为一个地方的父母官..不对,作为一个楼上的总书记,您的一句话,那可是重则千斤啊,我们会将您的话当做最重要的参照,毕竟您是全楼上最杰出的人啊。”连珠炮一样说完这一堆,高森发现自己话唠的毛病又犯了,当即,咳嗽了一声,喝了一口茶。
“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尽到我的责任而已,毕竟大家信任我。”楼长站起身来,拿起水壶给高森的杯子里添了点热水,然后自己将已经喝完的杯子倒满了水。
“请问,您在收完水费之后,又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呢?”
楼长双手端着茶杯,深吸了一口气,歪着头回想着,慢慢的说:“收完水费之后,我又去了一趟她家,她的缴费卡里没钱了,让我帮她充钱,我先给她冲完钱啊,然后给她送回去了,这些楼下的银行应该都有记录的。”
“嗯,我们会落实的。”
“接着呢,我去了我儿子家,把这小家伙接来了,让他在家”帮忙看着他奶奶,稍微照顾一下,我得出去买菜啊,我先去了一趟文化街那边儿的工商银行,提了一些钱出来,又去了沃尔玛超市买了一些菜,回来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做完饭吃完了,在12:40多的时候,孙子说他想吃好吃的,我问他吃什么,他说什么都行,于是,我又去了一趟沃尔玛,回来的时候后,那个女孩已经跳楼自杀了。”
完全都在忙活啊,几乎没有时间作案,高森想,只要落实了他的不在场证明,那么,楼长就是清白的,反过来说,那兄妹俩的尸体语言与沟通,就是骗人的。
在了解了一些不重要的线索之后,高森起身,准备离开,小男孩杯里的饮料喝完了,颠颠儿的跑到爷爷身边,撒娇的说:“爷爷,我还要喝绿豆汤!”
原来是绿豆汤,固然不是碳酸饮料,高森感觉长出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这个老人,对家人的照顾无微不至,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来,他开始怀疑尸体沟通术的真伪。
楼长笑呵呵的走到厨房,高森也跟了过去。
他从老式大铝锅里盛了一碗绿豆汤递给了孙子,还嘱咐小心,还热呢,高森心里暖暖的。
“爷爷,我还要冰的,再给我加一块。”小男孩央求到。
“不能喝凉的了,对胃肠不好。”楼长撅起了嘴,装出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不!我就要喝凉的,这个热的不好喝!求你了爷爷。”小男孩眼神悲伤,小脸儿都憋得通红。
无奈,楼长从冰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矿泉水瓶,瓶身已经被刀隔开了,里面是一块用白开水冻好的冰块。他拿刀案板上,用刀背敲下一块放到了杯子里,递给了孙子。
“谢谢爷爷!!”孙子小心的端着杯子,又回到了客厅,老老实实的看电视去了。
多么细心的爷爷啊,如果我能当您的孙子多好,夏天还有冰的绿豆汤喝,不,喝什么都可以啊。高森想着,别不知不觉,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
他清了清嗓子,打开了房门,楼长将他送到门外,很客气的分别了。
在走访了楼上的居民后,高森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大家都说,楼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特别是对家人,邻居,那是无微不至,他的老伴从30年前就瘫痪在床,一开始并不是很严重,还是能下地走路的,虽然不太利索。在旧城改造的时候,从平房搬进了现在的家,装修什么的,都是楼长一个人做的,买料,装修,做家具等等。可能是太累了,一天,并没有在休息的时候并没有听见老伴的诉求,结果,老伴自己下床,摔倒在厕所里,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他很自责,自打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把老伴独自留在家中过,只有家里有人的时候才会出门,或者推着他老伴一起出门,他们家住在一楼,虽然每次出门并不麻烦,也有楼梯,每次出门他都是背着老伴,拎着推车出门,邻居们看到后都会上前帮上一把,这一背就是30年。
关于他的脚,有知情人说,当时是背着他的老伴出去的时候,一脚踩在古力井盖上,古力井盖并不紧,直接翻了过来,他人向一旁倒下去,可是为了不让他老伴摔伤,他硬是将自己的身子扭了过来,结果,活生生的将自己的腿掰断了。因为生活拮据,那时候孩子还上学,只进行了简单的处理,所以,没有恢复到正常水平,烙下了残疾。
高森将这些完完全全的汇报给了魏峰,并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楼长不可能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
魏峰摸着下巴,目光有些犹豫,高森这么一说,他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好久没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