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婢女听到佩鸾的惊呼声，朝着这边疾奔而来，七八只灯笼两三个火把将通道照得明晃晃的仿若白昼。
那少年十一二岁的模样，****的身子上还挂着水珠，长发湿漉漉地散披在脑后，显是刚刚沐浴还没来得及擦干。
他正趴在佩鸾身上，口里嘟囔道：“吃奶奶，我要吃奶奶。”更是伸手去扯佩鸾领口。
跑在最前面的婢女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想上去将八爪鱼般将佩鸾按在地的大少爷拉开，又不敢，这大少爷可是大夫人的心头肉，有半点闪失他们都要脱层皮，而且他虽是个傻子，力气却是奇大，强行将他拉起来，难免会在他身上留了痕迹，到时自己少不得罪上加罪，被打死打残都是极有可能。
是以却只是站在旁边哄道：“大少爷，你快起来，地上凉。”
大少爷李博滔那里听得进他的话，自顾自地趴在佩鸾身上找奶吃。
那佩鸾也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被摔晕了，除了第一声惊叫后竟然再无动作。三两下衣襟就被扯开大片，露出白花花的肉球来。
陆续还有丫头婆子朝这边来，一个奶娘模样的女子迅速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对胀鼓鼓的奶子来，道：“少爷乖，到奶娘这来吃奶奶，那里没有奶奶吃。”
大少爷在佩鸾胸前吮了几口，确实没奶水，这才起身投入奶娘的怀抱，低头含住一只吮起来，那奶娘疼得倒吸口气，忍不住皱眉。
娘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林氏已认出这少年正是大夫人蒋氏所出的嫡子李博滔，只是，他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李含玉则连忙拉过瑞儿齐齐背过身去。
一身淡绿衣裙带头模样的大丫鬟见状，朝着小丫头骂道：“还不快将佩鸾姐扶起来，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顾嬷嬷都是怎么管教你们的？”
小丫头们觉得委屈，沐浴的时候，大少爷说水太热，闹着让她们都去抬凉水，趁着她和翠云取水的时间偷跑出来的。
心里憋屈又不敢顶嘴，连忙着上前将佩鸾的衣衫整理好，才将她扶起来。
佩鸾似乎此刻才缓过神啦，脸色苍白如纸，眼泪扑扑往下掉，却紧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
那大丫鬟朝林氏行了福礼，才道：“姨娘受惊了。”
看着这位是个很得脸的大丫鬟，林氏温和应道：“无碍，快带少爷回去，可别着了凉才是。”
大丫鬟微微一笑，秀美的脸颊上显出浅浅笑靥：“奴婢这就着人送少爷回房。只是佩鸾再不能带你们去葵院了。”
林氏不见恼火，淡然道：“不打紧，葵院的路我还是记得的，我们自己过去就是。”
李含玉环顾周围，除了扶着佩鸾离开的两个小丫头，和被大少爷挂住的奶娘，这里最少还有六七个丫头可带路，怎么到了这丫嘴里就成了没人带路？转念又想到，这一路行来像押犯人似的，没人看着倒也不错，娘亲还能走得慢些。
大丫鬟闻言也不再多说，朝林氏福了福带着众人离开。
李含双见娘亲同样茫然不解的神情，压下心中的疑问，拾起被佩鸾扔在地上的灯笼照亮前方的路，娘仨继续往前行。
望着门口青砖缝里草长了很长的葵院，李含玉的心更凉了，所谓的葵院不过是丫头们住着大杂院隔出来的一所小院落。
院子里等着的罗妈见得亮光，连忙着开门将娘仨迎进院。
院子里最里面是三进的房间，李含玉搀着林氏进处东向的房间，将随身带来的包袱放下，罗妈已取来兑好的热水给她们洗尘。
净过面，用了些凉菜冷饭，娘仨就此歇下一夜无话。
第二日申时，一个婢女来告知，让她们过去正堂，林氏将一双儿女收拾妥当，才带着他们朝着大夫人所住的正堂去。
再次来到正堂，门前的还是昨日唤作的红梅丫鬟，挑起了门帘，笑眯眯地请几人入屋。
屋子里，主座上的正是李氏夫妇。
李含玉低眉顺目地跟在娘亲身后，借着额前流海的遮掩打量起来，父亲李老爷还是记忆里的样貌，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紧紧地束于金冠之中，微微勾起的鼻子，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十分的刻板。蒋氏身穿蜜合色大袖圆领湘绸裙子，生得还算美艳、保养得宜，只是神色间隐约透着戾气，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蒋氏的下首坐着两名少女，正是蒋氏所出的二小姐和五姨娘所出的四小姐，年长些的柔美文静很是漂亮，应是二小姐李含娇，年幼些的俏丽娇憨，应是四小姐李含笑。
画眉已经放好了锦垫，林氏双膝跪下，磕了三个头，口称：“妾婢见过老爷、夫人。”
李含玉和瑞儿分别跪在娘亲两旁，给父亲、母亲请安。
大夫人蒋氏撇了眼地上跪着的几人，道：“起来吧。”
李老爷神色如常，眼波扫过林氏母子，最后落在瑞儿身上。
蒋氏顺着李老爷的目光望去，十分慈爱地对瑞儿道：“好孩子，快来让老爷仔细瞧瞧。”
瑞儿抬眼地望向娘亲，见她点头，这才怯生生走到李老爷面前。
李老爷看着和自己一个模子烙出来的孩子，出声询问道：“你叫瑞儿？”
瑞儿点头应了。
大夫人蒋氏的脸上微微笑了，可是眼底却不见丝毫的笑容，道：“都说城外庄子的山水好，这人也养得好，看这孩子就是个聪明伶俐的，气色比家里那些好多了呢。”
瑞儿不接话，望向李老爷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你是我爹？”
李老爷微楞，继而露出淡淡笑容：“是的，你是我儿子。”
瑞儿又问道：“为何我从没见过你？”
李老爷眼皮子微不可察地一跳，望着瑞儿竟答不出话来。
林氏连忙着就要上前训斥儿子不得无礼，却听李老爷只是沉吟片刻，道：“你以后天天都能见到爹爹可好？”
瑞儿笑了，小脸洋溢着欢快。
李老爷的目光飘向林氏，她娇美依旧，清瘦单薄的身形，愈发惹人怜惜，心头某处隐隐酸楚，这些年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定是累坏了。
大夫人蒋氏那会不知丈夫的心思，眸子闪过阴鸷，脸色沉了下去，将手中刚刚端起的茶碗往案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李老爷背脊动了动，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望向低眉敛目的李含玉，道：“你是玉儿吧，转眼都长那么大了。”
这个父亲果然是个畏妻的啊，李含玉心中冷笑，微微上前半步，仪态端庄行礼，道：“玉儿见过父亲。”
李老爷极满意她的恭顺，拈须微笑：“也是个好孩子。”
大夫人蒋氏点头道：“咱李家的孩子自然个个都是好的。”
闻言，李含玉不禁想到昨夜见到的大少爷李博滔，大夫人这话也太过牵强了，微抬了头看去，果然，李老爷面色暗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