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璃顿了一下,自上而下将莫菲雨重新打量一番。头上一柄绿色玉簪在阳光的映照下稍显有些幽凉的淡漠,却又衬了她一身的清雅,除此外并未有半些多余的步摇发冠,只在腰际上缀着一块象征王妃身份的玉佩,即便身上的红色牡丹纹绸衣很抢眼,终究也不是庸脂俗粉之辈,这倒是与他印象中的一个人有些像。
前几日有密报送来,轩王爷先四皇子去往幽国,恐怕与准王妃有关。但是直至宇文皓轩离开大兴,好像也并未探得半些与准王妃有关的事情,武帝好像也更是从未为他赐过婚。先四弟入了幽国又与准王妃有关,到底是他安排的人传的信有误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更为重要的是准王妃叫雨儿,又觉得此事实在巧合的很,蹙眉微思后再次抬眸,眸色有些微沉,“不知王妃是否也对医术感兴趣?”
“哦?”宇文皓轩故作惊讶的盯了一眼莫菲雨,神情戏谑的对她道:“璃太子倒是高看你!”随后又转为平静对楚云璃道:“雨儿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医理不甚明白,璃太子如何如此断言?”
“走至王妃身旁便会闻得淡淡的草药味,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断言王妃会医术的!”楚云璃笑着迈步前行。
“长途跋涉,雨儿有些疲累,身体又虚,这几日已经开了方子,或许正是如此。”
莫菲雨心中轻笑,真是这么长时间不见,他胡编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一路走过,校场内操练的兵士皆停下恭敬行礼,忽然楚云璃转身对宇文皓轩道:“阳光晴日,难得的好天气,不知轩王爷可有兴趣比试下骑射马术?也好助助兴?”
莫菲雨心中一沉,不知为何,在她看来楚云璃说这话的时候眼内闪着一种摄人的精光,有些狡黠又有些阴鸷,不免担忧的看向宇文皓轩。忽然见宇文皓轩笑说:“也好,这几日总是坐着马车,本王也确实觉得无趣!只不过璃太子可否为本王准备一身合身的武士服换下这身朝服?”
“宫人早几日为本殿下亲自缝制了一身新武士服,王爷与本殿下的身材又很接近,不如便让给王爷吧?”楚云璃转身摆手,便有对身旁的太监低眉轻语:“请王爷下去更衣。”
嘹亮的号角声响彻开,坐在距离太后极远的看台上的莫菲雨此刻却分外紧张,手心溢满了汗。凝着前方偌大的校场尽头远远立着的唯一一个红靶,离红靶近两百步的空地上,两人双骑,手挽劲弓,箭影灼灼,周围兵士显然很亢奋,不时呐喊一声。思绪转远,就在刚才他更衣的时候,任她百般劝说,宇文皓轩也全然不以为意,只撕扯了里衣咬紧了牙关在腹上缠了许多道。宇文皓轩的为人她是清楚的,不胜自然不会罢休,而若让楚云璃输又肯定是妄想,一会儿校场上必定会是一场恶斗,如果伤口再裂开要怎么办?
校场之上再次响起一声号角,宇文皓轩与楚云璃纵马交错奔驰场中,滚滚黄尘里,兴奋的呐喊和繁沓的马蹄声响成一片,人和马冲撞着,追逐着,二人谁先向远处红靶心射出一箭,后者的箭便总会出其不意倏忽而至,不射靶心专射对方的箭,转瞬间尘土飞扬中地上已落了数十支长箭。
此时莫菲雨方信为何那么多人婉晴、冯竖……包括宇文皓轩都说过楚云璃才是唯一可以与宇文皓轩较量的人。看场上情形,这一战若要最后分出胜负确实不易。
周围不知何时引来了甚多宫女围观,惊叫声更是让莫菲雨心底无由的烦躁,今日为了掩饰身份,所有楚云璃先前见过的她身边的人,宇文皓轩一个也没有让他们跟着,钏儿也不例外。想到偌大的校场内就身旁一个咏兰随着,万一一会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便不敢往下想去,只能不停在心底祈祷这场比试快些结束。
眼睛一转不转的紧紧盯着宇文皓轩,却见楚云璃忽然调转了马头,笑容诡秘的轻轻走到宇文皓轩身旁,嘴唇微张,似乎和他说着些什么,只是四周太过吵嚷,她未能听得分明。
宇文皓轩眼内凛肃,黑瞳微收,忽然大笑几声,缓缓拉弓,箭尖直指楚云璃。随着长弓受力发出的刺耳的摩擦声,原本惊呼吵嚷的场中一点点安寂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璃太子倒真是想象力丰富!天下能解毒的人多的很,你若想凭此拖住我,怕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双腿夹紧,马便扬蹄闪到一旁,与此同时箭应声脱弦,呼啸着越过了楚云璃直奔远方的红靶。
莫菲雨心惊,宇文皓轩如何平白便提到了解毒的事情?她自认从未与他提过带毒短刀的事情,一丝不安渐渐自心底浮上。
“王妃在担心王爷?”很熟悉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不知何时自蓉贵妃势力倒戈之后一直不受宠的林筱柔来到了他身边。
莫菲雨点头,没有回答。
“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莫非王妃有什么难言之隐?您离开皇宫的这半年,真以为太子他找不到你吗?只不过不屑去找罢了。”林筱柔依然笑得美艳,笑容里有些高深莫测,连话都问的很淡很轻。
“我不知道您这话什么意思?”莫菲雨心中担忧不快已经到了极点,此时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开口反问。
林筱柔笑容僵住:“你终于满意了,有了好归宿!”
莫菲雨冷笑:“人的归宿都是凭着自己去寻的,你今日落得如此只能说你自己自食恶果,怨不得别人。”
林筱柔眼内忽然变得寒冷,注视着莫菲雨:“我的恶果自然我自己咽下,若不是你离开王府时还要多此一举送太子一封信的话,即便姑母倒戈,二哥被迫离开京城,依我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也不至落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