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吴淞的时候,自己找着一个很幽静而宽敞的房子,内面是很平常的布置着,却很适当,墙壁上挂着老年的托尔斯泰、青年的高尔基、军人的托洛斯基的肖像。
从白日里到夜间,工作着,熄过了电灯的房间里,闪着蜡烛的光。生活对于我是可爱的,我常做梦。
然而现在,我几乎没有做梦的勇气了。
今天我忽然回忆到以前的生活……可是以前那样的生活又算得什么呢?于是我又把这种回忆丢过在一旁了,我将自己的脑子用来制造了许多荒唐的故事。
“当真的,”我将头埋在一本书里面,自己对自己说,“如果有一个女性的话,她有一百万或者五十万吧,她和我先是认识了……”
于是我便在这个学校里寻找这个对象了。
“‘四十万’假定她有四十万吧。可是假定是骗人的哩。不要她,决定不要她!……可是谁呢?……公主?对的,公主,叫她家里将这个学校一年所赚的提出来!……”
于是更切近事实的问题生出来了。
“怎样去接近她呢?我也说我家里属于我个人的有四十万?……不好,不好,……穿漂亮的西装吊吧?……可是谁知道她爱的是什么呢?也许是钱,也许是学问,也许是脸子小而白,也许身材高大?……不过,我都还行:身材总不算不高大吧?脸子也许可疑称小白脸,学问不消说得一满肚皮里都是的啦!至若钱,那个容易,现在的问题就是怎样将提出来的十万二十万去用;……先飞到美国去三五年,得到博士!然后回来,活动一个厅长,找上一个马屁拍一拍,马上主席,博士主席中国还不多。好,顶要紧是博士。美国的教育博士,法学博士,政治博士,顶容易是教育博士……士。”
“捧!喂!”老季用米达尺照我头上敲了两下。
“怎样可以随随便便地敲我的头,我快是博士了。”
“做你的梦呵!”老季大声地喊,“好不要脸!白天做梦!”
我被他叫得很有点厌烦,头被敲得发晕。看看钟,竟又是吃晚饭得时候。
【解读】
日本的故传说中有一种食梦的兽叫“貘”,貘是一种能为人类吃掉噩梦留下美梦的传说生物,我国的古书上也有过类似的记载,貘族以梦为生,是一种上古神兽,力量强大,无固定形体,体型虚幻,已绝——《山海经》。
如果真有这种生物的存在,它应该是体型庞大,有角,立眼,朝天鼻,面部狰狞,这符合我们对一切怪里怪气的古生物的描写,如果真的存在并且不仅仅会在梦里吃了我们的梦,还会在一起时间吃了我们的梦,那么生活对于我们来说就变成了再简单不过的生存了。没有梦,我的梦就变成了我的事,我常做梦就变成了我常做事,没有梦我做梦都想你,就变成了我做事都想你,今天我们忽然回忆到从前原来除了做过一些必要不必要的事以外就在没有什么了,那样的生活真是枯燥乏味没有生机。大学的好处是生活中的美丽憧憬和灿烂的梦都在幻想中变得触手可及,可我们看到日记里“我”后来怀念中那些有过坚定信念的生活是多么的突兀和不切实际,以前我常做梦而现在我都没有做梦的勇气了,生活就是这样实实在在的,有时候让你觉得它特别的不近人情,不通情达理,不明善恶是非,残酷的毫无情趣。梦到如今恍然醒来,原来我们都很平凡,就该平平淡淡的。日记里“我”的无奈和做学生的无助,把现实对自己的刻薄用梦的疗法精心调理,曾经“我”沐浴在满是单纯阳光的雨露里,朝气、上进、朴素做着人的梦,而今“我”徜徉在无可奈何的海,现实就像是谢过的花,“我”还记得她的美丽,她的美是花骨朵破碎的美。歌词中写道“生活像一把无情的刻刀改变了我们的模样,未曾绽放就要枯萎了,我有过梦想。”
生命就仿佛尘埃,被沸腾的风卷起,动荡、飘零、寻觅最终回归大地。在现实的大熔炉里我们注定是要经历满心欢喜、希望、不尽的快乐,也必定要经历沉重、包袱、酱紫色压抑的痛。如若可以洞察出这所有,信念和最初的梦,在无数次粉碎后坚毅成不阿的力量,化成汩汩浓烈的泪水,刷洗我们的垢面,让我们昂扬起曾经那么美的微笑。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相信未来》?——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