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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地震(8)

关西大地震也启发着人们思考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一定条件下,社会文明程度越高,同等强度的地震所造成的破坏越严重。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首先就在于随着社会文明的发展和人口的迅速增长,社会财富的总量在不断增加,而且随着城市化的进程而日趋集中。这种趋势就造成了一种潜在的危险:一旦地震发生在这些地区,其后果必然更加严重。其次,社会机体也日趋严密和统一,任何一个部分、一个领域、一个地区都不再是孤立地存在。地震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社会机体任何部分的损害,都会导致整体的破坏和功能的失调。因此发生在现代或发达地区的强烈地震,其所造成的灾害程度,要远过于古代或不发达地区。再次,社会文明愈发达,人的物质和文化生活需求愈高,对生存环境如水、电、交通等的依赖性愈大,当地震造成生存环境的破坏和瘫痪时,人们借助于极其简陋的工具和物质资料生存下去的能力反而大大降低了。同样的生活条件,古代人或不发达地区的人们可以忍受和适应,而对于现代人或发达地区的人来说,就成为难以忍受和适应的了。依赖性的增强,就使同样的地震灾害对现代人具有更大的威胁。

灾后,日本学者检讨了这次大地震带来如此巨大损失的教训,认为,一直以来,日本在建立防灾城市的工作中,始终把重点放在如何提高公路、铁路、生命线设施以及公园等城市基础设施和城市总体框架的抗震性与安全性上。尽管市民对高速公路、地下街区和高层建筑物等感到不安,但对与自己生活密切相关的住宅,尤其是木结构住宅的抗震性能却很不关心。可是,这次大震灾却暴露了住宅抗震性能差、道路狭窄、房屋排列拥挤无空旷场地等问题,死亡者中90%的人都是被不抗震的住房夺去了生命。使灾害扩大的主要原因不是城市总体框架问题,而是市民完全忘记了对于日常随身用品的抗震贮备。倒塌的木结构房屋堵塞了不足4米宽的狭窄公路,不要说消防车了,就连人都过不去。抗震性能差的木结构住宅密集的街区遭受严重的地震破坏后,阻碍了紧急车辆和救援人员前进的步伐,进而妨碍了消防活动和救援活动的开展,最终使整个地区蒙受更大的损失。“住房”这一人类生活的基本场所,一旦大量遭到破坏,就会使受灾者和受灾地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蒙受极大的苦难。因为从避难场所、临时住宅、街区恢复到生活重建,需要几年乃至10年的震后重建过程。抗震能力差的城市街区日本各地都有。有人以阪神大震灾中发生火灾蔓延的两个地区为例,对城市街区构造作了调查,调查结果显示这两个地区的建筑占地面积系数为百分之四十几,木结构率与耐火构造率之和约70%,具有火灾蔓延危险性极高的构造。东京也有与之类似的街区。

日本是世界上地震科研和地震工程最先进的国家,在抗震防灾方面亦有着极丰富的经验,但是,在强烈地震中同样不堪一击,一座现代化的大都市——神户瞬间便陷于瘫痪,城市的现代化程度越高,其抗御灾害的能力就越脆弱,这是自然灾害向世界抗震防灾工程提出的严峻挑战。

十三、1999年土耳其大地震

1999年8月17日土耳其西部的伊兹米特市发生7.8级强烈地震。这次地震发生在北安纳托利亚断层和西部地震区交会处,地震造成大规模地表破裂,破裂带从伊兹米特东侧穿过萨帕贾湖一直向东北方向延伸,长度达180公里左右,破裂以水平错动为主,最大水平错距5米,垂直错距0.5~1.5米。破裂带最大宽度达57米。这次地震受灾面积达15万平方公里,约占土耳其国土面积的1/5,其中地震烈度9度以上面积3600平方公里。主震后,余震活动频繁,密集分布在北安纳托利亚断裂带上,长约200公里。地震的强烈振动和大规模的地表破裂,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地震灾害。

土耳其横跨亚欧大陆,是板块运动的活跃地带,因此地震比较频繁。根据板块构造学说,世界上的岩石圈由几大板块构成,亚欧大陆板块相对于非洲、阿拉伯板块从北向南滑移,土耳其受挤压,向西运动。这两个板块相对移动形成的北安纳托利亚断层就是地震多发带。据报道,土耳其有96%的领土位于地震带上,因此地震频繁。1939年,土耳其东部埃尔津詹的大地震造成2.5万多人死亡。60年来,在这个长约1000公里的北安纳托利亚断层上发生的超过里氏6.7级的地震就有11次。

与1976年中国唐山大地震类似,此次地震虽然来得很突然,但在地震之前曾经出现了一些异常现象。不过这些蛛丝马迹当时没能引起人们的警惕。地震过后,灾区的居民们才回忆起大自然的若干警告。在17日凌晨的大地震之前,马尔马拉海中曾出现若干奇异征兆,例如深埋海底的老旧水雷浮出水面,海水及石头发烫,螃蟹成群爬上沙滩等。戈尔居克居民艾尔辛说,在15及16两日,成千上万的螃蟹及昆虫就突然成群结队地拥上沙滩,并爬满了所有临海的建筑物或高地上,沿海餐馆、旅馆及住家居民驱之不尽,同时沿海附近的水中也出现了无数的巨大的水母,据居民探试海水温度,发现竟然热得发烫。亚洛瓦的居民也回忆说,16日当天,海上归来的渔民曾透露自海中捕获不少离奇死亡的鱼类,并发现网中有发烫的石头,当时渔民感觉有异,因此纷纷提前收网返港,不料次日凌晨即发生了强烈地震。然而,在地震之前,人们只是觉得上述现象很奇怪,不同寻常。在自然界,奇异的现象太多了,要人们准确地把这些异常与即将降临的灾难联系起来,确实是强人所难。结实而坚固的大地在猛烈震颤之前,很少明白地提示人们。

人口约一百万的伊兹米特市是土耳其重要的工业中心,许多外国汽车、石化和机械公司在此设厂,包括本田、丰田、现代、固特异和曼尼斯曼等厂商。

1999年8月17日凌晨3时,正是闷热的夏季一天中最清凉的时候,绝大多数人们还处于睡梦中,房屋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动物不停地哀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来临了。刹那间,窗子上被震碎的玻璃哗哗作响,碎玻璃等物落地后发出可怕的声响,在漆黑的夜晚格外刺耳。熟睡的人们被惊醒,他们顿时感到大地在摇摆,床在剧烈晃动,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转动,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成千上万的人在恐慌中逃往户外。

但迟了,随着“轰轰”的响声,房屋倒塌了,有不少人就这样被自家的房子埋住了。地震持续了45秒,虽然只是短短的45秒,但许多人看到眼前的房屋一分钟前还是好好的,自己的家人临睡前还是活蹦乱跳的,顷刻间便荡然无存。他们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他们明白是发生了大地震后,随即疯狂般冲向自己的房屋,因为里面还有亲人就在土耳其中部和西部地区发生地震的同时,伊斯坦布尔市也出现了强烈的震感,并有20多座楼房倒塌。此外,安卡拉、凯撒利等地也都有明显的震感,当地的公路遭到破坏,造成许多行驶着的车辆发生相撞事故。上午,位于伊斯坦布尔的坦帝里地震研究所宣布,这次地震为里氏6.8级,而美国科罗拉多地震研究所则表示,土耳其当天的地震达到了里氏7.8级。

地震发生时正驾车从伊斯坦布尔赶往安卡拉的女大学生伊莎丽·埃德曼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当时,她的车正以100公里的时速在高速公路上疾驶。突然间,她只觉眼前的路突然猛烈地晃动扭曲起来,紧接着就见前后左右的车挤撞在一起!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驾驶的小轿车也狠狠地向高速公路隔离带的树丛撞去。万幸的是,她的车正好被卡在灌木丛中,没有起火燃烧。当她跌跌撞撞地从变形的车门挣扎出来时,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整条高速公路被拧成麻花状,相互撞在一起的汽车爆炸声不断,轻伤员的呼救声和重伤员的痛苦呻吟声惊天动地,空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汽油味和血腥味直到脚底下又微微晃动起来的时候,伊莎丽这才反应过来:“是地震!”

有着四个孩子的父亲雅拉也亲历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当时,他正坐在露台上享受8月份潮湿的清晨凉风,1分钟之后,在伊斯坦布尔贫民区他的那座7层高的公寓大厦已像一堆纸牌一样倒塌,妻子、3个孩子和儿媳被困在瓦砾之中。露台已经飞脱,把雅拉抛落街中。他竟然奇迹般的生还了,当几乎陷入昏迷状态的雅拉躺在担架上,睁眼四望,街区已是一片废墟,拯救人员正在争分夺秒抢救被困在瓦砾下的难民。雅拉看着这情景哭诉道:“我家里要死多少人啊。”

在伊兹米特,一幢一幢的公寓大楼全都倒下,变成颓垣断壁。地震发生11小时后,救援人员在层层砖瓦间,赫然发现一名年轻女子被大片钢筋水泥墙压住身躯,仅仅露出头部。听到救援人员呼唤后,女子以微弱声音表示,身下有一名两岁幼子。救援人员赶紧挖开年轻母亲身下的石块,半小时后,救援人员终将安然无恙的幼童拖出。然而,年轻母亲却因拱起身子强行抵挡几近吨重的倒塌墙壁,全身已失去知觉。当孩子获救后,她即筋疲力竭地垂头倒下。

为了把一位全身被埋在瓦砾中只露出脸部的少女救出来,人们整整花了十几个小时。一位小伙子被压在一块巨大的钢筋水泥板底下,人们小心翼翼地把裹着钢筋的水泥一点一点地敲碎,敲到只剩一张钢筋网时,再把钢筋一根一根地锯断,终于使小伙子脱离险境。

在伊兹米特市的另一侧,当地一家炼油厂仍在燃烧。而在邻近的戈尔居克镇,住房和海军基地几乎全部被毁。戈尔居克镇的镇长说,他担心可能还有多达10000人被困在几百间倒塌的房屋之中。他说,他们可能只是受了伤,也有可能已经丧生。到了上午,救援工作被组织了起来,一个危机处理指挥委员会成立了,负责协调指挥救援工作。当地政府派来了许多志愿者,但由于担心会危及幸存者,因此人们不敢用大型工具,只得用双手一点点掏出瓦砾,以搜寻幸存者。救援人员埋头搜寻生还者,也不时传出令人激动的声音。17日下午,一个鲜血淋淋的孩子在瓦砾中被抬了起来,他的四肢还在挣扎,周围立即响起一片掌声。这个孩子看来并没有受重伤,他的父亲从救援人员手中一把接过孩子,然后就孩子般呜呜地哭了起来。

土耳其地震发生后,国际社会纷纷伸出援手,并致电土耳其政府和国家领导人,对此表示慰问。以色列、德国、美国、英国和俄罗斯已经派出了搜寻小组及专家小组,并带来了猎犬,以帮助灾区搜寻幸存者。而向来与土耳其关系紧张的希腊也表示将会派出救援和医疗人员前往灾区协助工作。此外,伊朗、保加利亚也表示慰问,并运送了部分救灾物资。

来自全球各地的救灾小组与土耳其救灾人员携手合作,展开了艰难的搜救工作。大部分救灾小组都带着能嗅出身陷瓦砾堆中受难者的警犬,一些全新的高科技手段也在救灾中大显身手。美国的搜救小组使用的救援工具中就有灵活自如的光纤、有线电缆录音机。这种超微型的录音机可以像蛇一样“爬”到废墟内三四米深处,其高度敏感的话筒可以录下废墟中哪怕是最微小的呼吸声。一旦发现幸存者,一种折叠式充气垫子就可以伸进幸存者的四周,充气后可以撑起数吨重的废墟,给幸存者支撑出一个相对大一点的空间,同时加固废墟中的不稳定处。

每救出一个幸存者,都要付出艰苦的努力。戈尔居克的一位老人被搜寻犬发现时,已经在废墟下埋了60多小时,救援人员又花了6小时才将老人从石缝中挖出。一名幸存的6岁男孩西伦被困在一座倒塌楼房的废墟中,救援人员经过30小时的努力,终于成功利用铁凿开出了一条出路。为了救出小西伦,救援人员在烈日下汗流浃背地用铲泥工具甚至用手挖掘,然后小心地搬开倒下的巨大石块,实非易事。死里逃生的西伦获救时已处于不太清醒的状态,他喃喃地说:“我在瓦砾中做了很多很多梦,那里漆黑得很。”救援人员立即用毛毯包裹着他,送交医院。

以色列救援人员从一栋倒塌了的六层高大厦内,救出一名叫塞韦贝奇的42岁的女子,当时距土耳其大地震的发生已过去了105小时。塞韦贝奇获救之际,正是许多救援队考虑放弃搜索生还者之时,因为他们认为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埋在瓦砾下的人已没有生存的机会。救援人员经过三个半小时的努力,把几乎已无知觉的塞韦贝奇救了出来,在此之前,她丈夫的尸体刚从瓦砾中被挖掘出来。直升机将塞韦贝奇送往伊斯坦布尔医治。

土耳其大地震发生后的第7天。在这次地震的重灾区之一的亚洛瓦省丘纳尔居克县一栋坍塌的楼房前,土耳其和外国救援队以及当地居民认为已经不可能再有生还者,于是着手清理现场,准备放弃救援,就在这时,从巨大的钢筋水泥板下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人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经过一个多小时耐心细致的搜寻挖掘,终于把埋在废墟中160多小时的4岁小男孩伊斯梅尔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8月17日地震发生后,伊斯梅尔的父亲和三个兄弟当即身亡,仅母亲获救,而他则被挤压在两个阳台中间,被几吨重的钢筋水泥紧紧包围。人们难以想象,这个4岁的幼小生命是怎样度过那漫长的160多小时的,伊斯梅尔重见天日的第一句话是:“我爸爸呢?”

3岁的埃尔坎则在父爱的召唤下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地震前的那天晚上,埃尔坎一家三口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当剧烈的震动把年轻的父母震醒时,他们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瓦砾掩埋。埃尔坎的父母有幸获救,可他们的宝贝儿子却不知下落。父亲莫扎菲尔坚信儿子还活着,坚持独自守候在废墟前。

他一面默默地流泪,一面竖起耳朵,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堆把儿子吞没的钢筋水泥,希望听到哪怕一丝细微的声音。就这样五天五夜他不敢合一下眼,亲友和邻居都劝他放弃等待。

但他仍然不信儿子已离开这个世界。突然一声微弱的抽泣声,使原本呆滞的莫扎菲尔跳了起来。他发疯似地找来一支德国救援队,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小埃尔坎终于被救了出来。小埃尔坎获救后的第一个要求是喝水。

根据土耳其政府公布的数字,在这次地震中,死亡人数高达17000多人,受伤44000多人。在土耳其工业心脏地带的马尔马拉地区,共有66441栋住宅建筑物及10900多栋厂房倒塌或严重受损,166160多栋住宅及厂房建筑物遭受中度或轻度损坏。直接经济损失超过200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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