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两三天才雨过天晴。慕宇难得休息一天,可并没有睡懒觉,反而早早起床,站在窗前看着朝阳,微笑着感叹道:“又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
她用最快速度洗漱完毕,打开衣柜,耐心地挑选要穿的衣服,一件件地拿出来往身上比量,最后决定穿一条浅紫色的长裙,又把泳衣装进包里。她刚准备好,杨雪斌就如约赶来,他还没空手,抱了一大束玫瑰来,说:“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为了跟我去约会,而特意打扮得这么漂亮?”
慕宇摘下手表,站在镜子前摆弄衣服,说:“唉,说你自大你还不承认。我再强调一次,今天不是约会,我只是想让你了解一件事。”
“没事摘手表干嘛?”杨雪斌仔仔细细地把花放进花瓶里,“难道今天我得跟你走?”
“当然了,昨天电话里不是说好了吗?今天全都听我的,否则就不去了。”
“我就是觉得奇怪,你前几句话还挺正常的,最后居然叮嘱我别忘了带泳裤。听你安排也行,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杨雪斌走到她身后,双手环住她,低下头把脸埋在她颈窝。
慕宇烧红了脸,说:“你别闹,快点放开。”
他当然不听,不肯放手,抬起头看着她,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让我转正啊?”
“说不定过了今天,你就会改变想法。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就会离开。别再磨蹭了,走吧。”慕宇拉开他的手,进卧室取包。
慕宇带他到了游泳馆,当他看到慕宇要上十米台时,赶紧拉住她,说:“你这是成心要吓唬我吗?”
慕宇无奈,说:“我最后强调一遍,今天听我的。不过,你要是真害怕也没关系,就在下面看着,不用跟上去了。”
被她这么一说,杨雪斌为自己的表现感到丢脸,可那是十米啊,他从来都没上去过,虽然游泳还不错,但他从来没试过要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跳。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女人比下去,他一咬牙,说:“上去又能怎样?我才不怕,就是担心你。”
慕宇抿嘴笑,说:“你就逞能吧,但是我先声明啊,后果自负。你上去之后就站在原地不要动,更不能往下跳。”
自从安勇带她跳过一次之后,慕宇就喜欢跳水的刺激,尤其是压力很大的时候,她就独自到游泳馆,从十米台跳下去,像一根冰棍一样扎进水里,再游出来心情就会好很多。
看着慕宇一步步往十米台的边缘走,杨雪斌试着往下看了一眼,不禁心里一颤,又往后躲了躲,问:“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慕宇莞尔,说:“你就站在那儿别动,看着我跳下去。相信我,不会有事。其实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我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从这里跳下去也不是第一次,你就看着吧,千万别乱动啊,我这游泳水平有限,你要是真掉下去了,恐怕我救不了你。”
“游泳我倒是没问题,但是从来没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跳过,同样的,你要是出了事,我恐怕也救不了你。哎,要不咱们下去吧,你要是想玩,咱们去玩点安全系数高的。”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恐惧的表情,慕宇忍不住笑了,说:“我说真的,你还是下去吧,在下面等着我,很快我就下去了。”
“我不,你要是真跳下去了还平安无事,一会儿再上来找我。”
“你想太多了,跳水没那么可怕。那你就在这儿等我吧,别乱动,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啊。”
慕宇后退一步,只用前脚掌踩着跳台,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向后一跳,不一会儿,杨雪斌就听到她落入水中的声音。她笔直地扎进水里,水花绽放,在他心里也掀起巨大的波澜。他大着胆子向下看,看到她笑着朝他招手,终于放心了,喊道:“你上来吧。”
“你等我。”慕宇很快游上来,披着浴巾再次走上十米台,说,“其实你要是在下面看还能更清楚一点。反正现在这里没人,不如我们坐这儿聊聊?”说完,就坐下来,还悠然地晃荡着两条腿。
杨雪斌挨着她坐下来,说:“要不是亲眼看见,我恐怕不会相信你居然敢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我第一次发现水花那么漂亮。”
“如果没有安勇,也不会有今天的我。第一次是他带着我跳下去的,当时我真的很怕,可后来却喜欢上这种冒险的刺激。他说过,我的生活太过平静。我现在还只能跳冰棍,曾经也练过头入水,可总是练不好,脸和身上都被水狠狠地拍过,尤其是拍到脸的时候,简直就像被人用力甩了巴掌一样疼。”
“我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只是我没想到,改变你的人不是我。”
“其实你也教过我很多的。你是我的伤疤,如果不曾遇见你,我可能不会明白什么叫疼,更学不会坚强。我爱过你,也很感谢你,而我现在想更爱自己一点。”
“那你还能像从前一样爱我吗?”
慕宇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吧。”
杨雪斌笑了,起身走到她刚刚站的地方,说:“我刚刚说过的,从来没在这里跳下去过,但我现在愿意为你冒一次险,无论结果如何,我心甘情愿。我不是要逼你,而是想让你知道自己的心。”
慕宇慌了,说:“疯了吧你?我的游泳水平只够保住我自己的命,你要是真出事,我可救不了你。你别胡闹了,快点回来,别吓我行不行?我是真练过,这个轻易别模仿,会出人命的。”
看她要走过来,杨雪斌说:“没关系,你都能做到的事情,我怎么不行?你别过来了,在这儿等我。”
他跟慕宇一样,直挺挺地跳下去,慕宇见到他入水,心砰砰跳,却不见他出来。她匆匆跑下去,站在池边焦急地搜寻,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瞬间她的心跳仿佛停止了,时间也凝结了,脑子里不断回放着他跳下去之前说的那句“等我”。慕宇怕自己下水救不了他,反而耽误时间,正要喊救生员,她的脚踝就被人抓住,低头一看,正是杨雪斌。她赶紧蹲下来伸出手,说:“快,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杨雪斌呛了好几口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拉住她的手。
“怎么样啊,没事吧你,是不是呛水了?”
他点点头。
慕宇为他披上浴巾,还把自己的浴巾也铺在地上,扶着他躺下,说:“跟你说了不让你乱动,就是不听话。你好好躺着,先别说话,缓一缓就好了。”
他打手势示意她靠近一些,慕宇弯下身子,不料他用力一拽,她就被压在了下面。慕宇恍然大悟,问:“你是装的?”
“也不完全是装的,确实呛了几口水,不过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还有入水的时候,腿被狠狠拍到,现在还有点疼,你看看,都拍红了。”
“你活该,谁让你故意骗我,生命也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我要是不骗,你怎么能确定爱不爱我?我刚刚看你着急的样子,真的很开心。事实证明,你还是在乎我的,是吧?我以前爱你,是因为你的坦率真诚。现在我更爱你,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人。我想要守护你坚强之下的脆弱,我们重新开始吧,以后再也不分开了。我会把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好,绝对不会影响你。慕小宇,如果你认为跳水很容易,那么我告诉你,其实爱一个人和跳水一样不难,只要你还会为我心跳加速,那就不必再顾虑什么,一心一意的爱我,我保证,我对你的爱一定不会比你爱我少。”
“一辈子很长,能让我考虑考虑吗?你是个聪明人,会骗人会演戏,不做徒劳无功的事情,追到半路还能放手离开。而我呢,始终是个傻瓜,明明你都走了那么远,还傻傻地等着你回头。”
“没错,我是聪明,知道关键时候回去找我最爱的人,无论多远,我都会把你找回来。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真的放弃过,婚礼那天我都在想,只要你肯把你真实的感受告诉我,我就敢逃婚跟你走。你的确傻,不过幸好你傻,只会在原地等着。你记着,如果有来生,你也还要傻傻地等着我。”
他的吻即将落下,慕宇的余光瞄到很多人都往这边看,就推开他,说:“别在这儿,他们都在看。”
杨雪斌笑了,挑眉说:“在这不行,那我们换个地方?”
“流氓!”
慕宇起身拿着浴巾就走,他也赶快起来紧随其后。
灾难往往会导致家破人亡,可有些不会危及生命的小灾小难却能让相爱的人紧紧相连。尤其是意识到灾难来临的那一秒,呼吸和心跳都可以为他停止。灾难是一面镜子,没有人会对它有所期待,却能在它过去之后,更清楚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