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齐媛算好了时差,拨通安勇的电话,说:“你好,我是慕宇在国内的朋友,我叫齐媛。慕宇现在人在国内,慕叔叔希望我能力所能及地帮帮她。安先生,知道她行踪的人只有你,希望你能告诉我实情。”
安勇曾经听慕宇讲过齐媛的事,知道齐媛喜欢杨雪斌,怕她把消息透露给他,就多留了个心眼,说:“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是真的想帮慕宇,又不会害她,何必这么防着我?”齐媛单刀直入。
安勇也直言道:“其实我听慕宇提过你们以前的事,你和她一样,都喜欢杨雪斌。如果我对你说实话,恐怕你也会告诉杨雪斌,到时候反倒给她惹了麻烦。这次她只是想去散散心,你们最好都不要打扰她。”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必掖着藏着了。我实话告诉你吧,现在杨雪斌的老婆已经怀孕了。正是因为我喜欢他,想让他过得好,才不会让他抛家弃子去找慕宇。你可以相信我,从某个角度来看,我们的立场一样,至少我们都不愿意慕宇和杨雪斌在一起,对吧?”
安勇考虑片刻,说:“只要你保证杨雪斌不会去骚扰慕宇,我就可以跟你说实话。还有,无论你和杨雪斌怎样,都不要扯上她。总之,别破坏她现在的生活。”
“没问题,我保证。现在可以告诉我她在哪儿了吗?”
“她在北京。她这次是想一个人走走,如果你找人帮她,最好别明着去找她。我一会儿可以把她酒店的地址发给你,从现在开始,只要她把行程告诉我,我就会转告你。”
“谢谢,我做事有分寸的,你大可以放心。”
齐媛有很多同学在北京工作,他们都有事要忙,拿着手机想了想,决定找堂妹齐墨溪帮忙。墨溪此时正好在北京闲逛,齐媛把事情跟她说清楚,还发了慕宇的照片过去,让她假装偶遇来接近慕宇。安排妥当之后,齐媛给慕凯峰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夫妻俩放心。
这时,只有杨雪斌一个人还在担心,上班时都有点精神恍惚。齐媛没有再联系他,这不禁令他起疑,无需多想,很容易就能找到答案。他主动打电话约齐媛,不料她支支吾吾,这就更证明他猜对了。不等她多说,他就说:“今晚八点我会在老地方等你,要是有空的话,你就来吧。要是实在没时间,我也不勉强你。”然后就果断地挂断电话。
齐媛终究还是准时赴约。她一坐下来,杨雪斌就递上菜单,说:“随便点,今天我请。”
齐媛勉强挤出个微笑,说:“今天公司有同事过生日,我已经吃过了。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杨雪斌叫服务生上一杯咖啡,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一向快人快语,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齐媛转头看向窗外,故作轻松地说:“不知道你说什么。”
杨雪斌主动直逼着她的目光,说:“齐媛,你这是铁了心不想跟我说实话,是吧?你明明知道慕宇的行踪,就是不告诉我,是吧?”
“我是知道,可我已经跟安勇保证过要对你保密,真的不能说。况且我也能想到,一旦我说出来,无论她在哪儿,你都会不顾一切地追过去。你现在的轻描淡写不过是装的,其实你心里很急。但我必须得提醒你,现在你老婆已经怀孕了,你只要顾好自己的家就行了,其他事最好不要管。”
杨雪斌苦笑,说:“又提这个孩子。现在好像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关心这个孩子胜过关心我。你们想没想过我的感受?这个孩子完全是个意外。真是奇怪,我至今为止也没喝醉过几次,恐怕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可偏偏就有两次,都犯了大错,而且都跟女人有关。一个是我最爱的,另一个是爱我的。我这辈子就是一个笑话,不用说别人,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
齐媛听了他的话,紧握着银匙的手指节发白,心里冰冷,“安勇说她这次是想一个人散散心,她不会想见到你。”
“到底是你不想还是她不想?”
齐媛不语,起身要走。杨雪斌赶紧拉住她,说:“齐媛,对不起,我——”
“够了,能不能别再说‘对不起’了,你的‘对得起’什么时候对我适用过?我必须说话算话,答应了安勇的事不能反悔。这样吧,把你手机给我。”
杨雪斌把手机递过去,齐媛并没有重新坐下,而是用他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存起来,然后还给他,说:“这是她现在的手机号,想找她,自己打过去吧。她要是不接,你可怪不着我。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杨雪斌站起来,说:“我送你吧。”
“不必了。”齐媛面无表情,匆匆离开。
杨雪斌拿着手机犹豫不决,正一筹莫展,就有一条短信进来——“做决定时能够率性而为的人,一定是有相当的把握,玩得起也输得起。相信我,不用担心。”发信人的号码正是齐媛刚刚存进去的。
几乎与此同时,安勇也接到了慕宇的电话。安勇并不清楚是问题出在谁身上,他万万没有想到慕宇这么快就知道他已经将她的行踪泄露出去。安勇一时紧张得无话可说,稍稍冷静下来,才解释道:“我不是有意出卖你,你父母担心,我也没办法。可是慕宇,你能不能别让我后悔帮你逃走?不用我多说什么,你也懂我的意思吧?”
一丝淡淡的冷笑,慕宇毫不犹豫就反击道:“我当然懂,可你又何尝考虑过我是否会后悔相信你?”不等安勇开口,她就挂断电话。
慕宇心灰意冷,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看着窗外,少顷,摊开日记本写道——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故宫,里面都是故人旧事,不属于皇家贵族,只属于我们自己。就此尘封起来吧,除了自己,又能相信谁?就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吧,免得徒增伤悲。真想把你们统统忘掉,就去追我自己的梦想。如果梦想是风筝,那我不要做那个放风筝的人,我要当那根线,无论生死,都跟它牢牢地拴在一起。”
写到这里,有人敲门。慕宇合上本子,过去开门,让齐墨溪进来。
谁都没想到,是齐墨溪露馅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凌晨慕宇就起床跟着“散客大拼团”去看升旗,可根本看不到士兵和国旗,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群。看完升旗,大家都回到客车上,驶向长城。前一天慕宇就把行程告诉了安勇,然后安勇再将消息传给齐媛,最后发到齐墨溪手机里的就是慕宇的照片和当日行程。齐墨溪很早就到长城等着,好不容易在人海中认出慕宇,就赶紧跟过去。她实在太着急,没来得及关掉照片,只是锁屏。齐墨溪主动上前跟慕宇搭话,假装是偶遇,还好慕宇没有疑心。两人一起爬长城,中途休息的时候,墨溪拿出手机来看时间,刚刚解锁,屏幕上的照片就显示出来,不巧被慕宇看到,于是,她的潜伏计划就宣告失败了。
慕宇对齐墨溪并不反感,反而有点喜欢这个活泼的姑娘。两人还没聊上几句,慕宇的手机就响起来,她还以为是安勇打来的,不想接,放任它响了半天,拿过来一看竟然是齐媛的号码,只好接起来。
“小宇,好久不见。”
“料到你会打来,只是没想到这么晚。你堂妹在我这儿,跟她聊几句吗?”
“不必了。你别多想,我就是合计你第一次到北京,让小溪过去陪陪你也能有个照应。”
“谢谢你这么细心。”
“我也是受叔叔之托,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不是好姐妹吗?”
“是啊,好姐妹。我特别想知道,身为我的好姐妹,你有没有把我的行踪透露给不该知道的人。”
短暂的语塞,齐媛才开口说:“我没有说你在哪儿,可是,他说了很多,我没办法,把你的号码告诉他了。不过你不必太担心,他老婆已经怀孕,他不会冲动得抛家弃子去找你。”
慕宇的心里一震,有什么东西被连根拔起,整颗心撕裂般的疼。她镇定下来,说:“但愿如此。行了,时间不早了,你还得上班,明天我和你妹也得一起去大观园玩。改天再聊,好吗?”
“好吧,你们早点睡,明天玩的愉快。”
说是好姐妹,到底是缺了熟络与亲昵,更多的是客客气气。一旁的齐墨溪听了这通对话仅寥寥几句的电话,说:“慕姐姐,你跟我堂姐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没有啊,小媛一直都对我挺好的,我们高中时同屋住了三年,相处得挺好。就是我这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所以跟朋友不太亲热。”
“那跟你男朋友呢?”
“我没有男朋友,你有吧?不如我们聊聊你男朋友啊,我这人话少,但还挺爱听别人说的。”慕宇适时地转移话题。
齐墨溪也不拘谨,说:“慕姐姐,虽然我认识你的时间不长,但觉得你这个人挺好的。既然你想听,我就给你讲讲吧。这也快到睡觉的时间了,全当是睡前故事,无论好坏,你凑合听吧。”
慕宇手里握着手机,悄无声息地关机,说:“好啊,我洗耳恭听。”
齐墨溪的声音很好听,又甜又柔,像是入口即化的棉花糖。她娓娓道来,慕宇专心倾听。齐墨溪刚刚毕业,这次独自来京是毕业旅行。她有个从高中时就交往的男朋友,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可是一路走来并不容易,总有新的不同的阻碍出现,两人曾经分手,后来墨溪及时醒悟,把他又追回来了。墨溪轻叹了一口气,说:“我这次旅行是想静一静心,看看我的决定是否正确。”
慕宇问:“为什么偏要选他,不跟另一个爱你的男人走?”
“我也说不清原因,可能是我心里一直都有他,就好像在心里剜出一个专属的空间给他,一旦他走了,无论换谁,都无法刚好填满那个空洞。换个人去爱,转移目光很容易,可心意真的很难改变。慕姐姐,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嗯,确实有道理。”
杨雪斌从进了家门就一直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一朵剪纸的木兰花,还有他的皮夹。自从他把这朵木兰花偷偷地带出来,就把它放进皮夹里,见花如见人。犹豫半晌,还是拨通了电话,不料慕宇已经关机。
一定是齐媛提前向慕宇通风报信,否则慕宇独自一人在外,就算是不想被人打扰,也不会关机的。杨雪斌胸中燃起怒火,重重地放下手机,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杯子,杯子骨碌到地上摔碎了,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惊动了舒晓沁。
舒晓沁看他进门时脸色就不好,所以没敢惹他,现在听他摔杯子,心里一惊,赶紧到书房。一推开门,就见他面对着书架,根本看不到他的脸。舒晓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惹恼了他,不敢直接问,就走过去蹲下清理地上的碎片,趁机偷偷看他的脸色。
杨雪斌把她拉起来,说:“别捡了,一会儿我自己扫干净。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舒晓沁看到他的怒容,不敢久留,听话地离开。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一夜都没有见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