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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月是故乡明

慕宇回家后先上网查了些资料,然后定下了基本路线。第一站是北京,接着是沈阳,然后再就近回大连看看,剩下的行程待定。距离启程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知道这段时间只能用来偷偷为旅行做准备,想要说服父母同意,就是再有一年的时间也是不够用,所以只能采用“偷溜战略”。在工作方面,慕宇依然认真对待,因为萧总和慕凯峰是朋友,她为了封锁消息,不能提前辞职,但平时已经有意无意地进行工作交接,以防她的突然离开给公司带来麻烦。

出发的前一夜,她悄悄地将准备好的背包塞进门口的壁橱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慕宇始终觉得,外国的月亮没有比较圆,身在英国的时间也不算短,却总是感觉不太适应。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回国,就算不是回到从小生活的慕洲市,那也是很幸福的事了。离开之前,她怕父母担心,还特意留了一张字条。旅费方面,她有一点担心。当初杨雪斌结婚的时候,她包了个一万元的“超级大红包”,只有这一次她算是大出血了。只因当时情况特殊,若是拿少了恐怕会让人觉得她心中余恨未消,索性甩出一大笔钱来,砸醒自己,也让别人看看,她砸得心甘情愿,早断了旧情,甚至还有祝福之意。不过她自从上大学以后就很少从家里拿钱,尤其是上班之后,她几乎没有再向慕凯峰要过钱,手头的钱平时生活足够,一旦要出去旅行,还是不太充裕的。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就留在国内工作一段时间,赚够钱再回来。

她一大早就偷偷起床洗漱,连早饭都没吃就拿着背包溜出家门。安勇把她送到机场,陪着她一起等。看着她一脸憧憬,说:“终于要飞了,很开心吧?”

“嗯,还好吧,除了兴奋还有一点儿忐忑。我这一走了之是容易,你恐怕就会有点麻烦了。”

“放心,我会去跟你爸妈说清楚,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但是你得答应我,无论走多远,都一定要回来。你要是真玩失踪,我才是真的惹大麻烦了。”

“当然会回来的啊,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有些地方回得去,可时间无法推回去重来,有些人、有些事早已是过眼云烟。我这次只是出去散散心,没有别的。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告诉你,如果遇到漂亮的景色,我一定会拍下来给你看。你不是说过想找机会调回国工作吗?等你以后真的调回去,也能亲身感受祖国母亲的温暖怀抱了,现在不用太羡慕我。”

“我倒是想回去,一直在等机会呢。如果今年我能如愿以偿,也许还能跟你一起出去走走吧。”

“行啊,我不介意多一个旅伴。”

安勇有很多话想说,可有些话不该说,还有一些话是不好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真正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飞机要起飞了,慕宇冲他笑了笑,说:“我真得走了,你回去注意安全,有事电话联系。”

“嗯,你也是,路上注意安全,有事没事都可以打给我。还有,如果你什么时候玩够了,就告诉我,我——我会帮你订好机票,还来这里接你回家。”

“那我就不客气,先说声谢谢了。我走了,再见。”

“再见。”

其实安勇是想告诉她,现在的刺激好玩只是一时的,如果有一天她玩够了,想安定下来,那么他愿意给她一个家。未能脱口而出的承诺并没有随着她的身影一同消失,反而留在他心里,种下了等待的希望。

慕宇的不辞而别给家里带来了强烈的冲击,虽然安勇已经帮她解释得很明白了,就是想独自出去散散心,可做父母的怎么就能放心让自己的女儿去冒险?毕竟安勇只是慕宇的朋友,慕凯峰夫妇也没说什么,但对他的确是有些失望。

慕凯峰知道慕宇向来没什么交好的朋友,惟独齐媛还算得上是她的好姐妹,于是从慕宇旧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找到齐媛的电话,顺利联系上了齐媛。这次他真的是找对人了,齐媛可是出了名的“大喇叭”,扩散消息的速度和广度都非比寻常。慕凯峰倒是没有想把慕宇找回来,既然她想走走,就不该限制她的自由,所以他只是想让齐媛和其他人能够在国内力所能及地帮忙照应慕宇,别让她出事就可以了。

齐媛接到慕凯峰的电话时正在办公室偷懒睡觉呢,一听说慕宇竟然独自回国旅行,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立即完全清醒,她安慰慕凯峰别着急,答应会联系朋友们帮忙。她挂掉电话马上联系杨雪斌,直接就问他有没有慕宇的消息,见他也同样是一无所知,只好约他晚上在西餐厅见面再详谈。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齐媛就没单独见过杨雪斌,这一次说是为了慕宇的事,其实也是出于私心。喜欢他,能否得到是一回事,能否见到就是另一回事。看在眼里就能留在心里,可绑在身边也未必能收得了他的心,又何必计较能否得到呢?

慕宇留下字条说是出去走走,美其名曰是个人旅行,说白了不就是离家出走吗?杨雪斌现在忽然得知慕宇在英国离家出走,心里十分焦急。慕宇从来都不是那样草率行事、令人担心的人,可一旦她决定了要消失,就一定不会让人轻易找到。他冷静下来想了想,打给卫彬要到了安勇的联系方式,打给安勇的时候,却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其实安勇也没有说谎,此时的慕宇还没有联系他,所以他也是毫无头绪,并非故意隐瞒。不过这一通电话拉紧了他心里那根弦,他也怕,一旦慕宇和杨雪斌再次遇见,慕宇可能就不会那么容易再回到他身边了。他开始后悔,打算想办法找机会让慕宇早些回家。

晚上,齐媛早早就赶到了西餐厅。杨雪斌因为公司加班晚些才到,他看到齐媛已经坐在那儿,就说:“不好意思,突然有点事,来晚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服务生,点菜!”齐媛喊道。

趁着服务生还没来上菜,齐媛说:“慕宇突然失踪这件事,你怎么看?”

“你也了解她,如果她还是我们所知的慕宇,她就不会做这种事。也可能是她变了,这也是说不好的,毕竟她都离开那么久了,身边什么人都有。不过我真的不相信安勇不知道她在哪儿,他应该是不愿意告诉我。这样吧,一会儿我把安勇的电话用短信发给你,你直接跟他联系吧,也许会有所收获。如果有消息,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偌大的中国,除了这儿和大连,其他的地方无论是哪儿,她都是人生地不熟,我真怕她会出事。”

齐媛安慰道:“不用那么担心,我相信慕宇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从容应对的。而且如你所说,她会跟安勇保持联系,放心吧,不会出问题的。”

事实还真的如齐媛所说,慕宇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才到达首都北京。她一下飞机就打开手机向安勇报平安,安勇并没有告诉她慕凯峰已经采取了行动,而是回复她家里一切正常。慕宇放心了,准备到酒店去好好睡一觉,也倒倒时差。

北京,曾经的皇城制度,现在的首都,无论古今,都有着极强的气场。这是慕宇第一次来到北京,以前齐媛上大学的时候曾多次向她发出邀请,可她就是懒得折腾,所以直到此时才能一睹首都风采。虽然她初次到来,可北京四通八达,地铁公交都十分方便,她很顺利找到了预定好的酒店,还顺便买了一份地图,上面把景点和地铁以及公交的线路都写得很清楚,她拿在手里都不怕迷路了。

终于能看到祖国的月亮,不比外国的圆,可慕宇看着它就心安。她舒服地躺在床上,脑子里计划着第二天的行程。第一站一定是天安门广场和故宫一带了,坐地铁方便,特别容易找。

早晨的地铁特别挤,好在车隔时间短,慕宇等了三辆车就上去了。此时是夏季,赶上旅游旺季,五湖四海的游人聚集在北京,可以说是看人容易看景难。慕宇在天安门城楼前拍了几张照片,就往里走,还没到故宫,就看到售票处前面排着长长的队。慕宇不想干等着浪费时间,就买了票到旁边的太庙逛了一圈。

慕宇以前很喜欢国外的城堡,因为它会让人自然而然地想到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故事。曾经那个小女孩真的相信城堡里装满了幸福,因为那里住着王子和公主,可现在她长大了,真正看到那一座座城堡模样的建筑时,最多也就是觉得很漂亮而已,赞叹的是建筑师的技艺,再也没有从心底里的感动和憧憬。

她现在很喜欢中国古时的建筑,也可能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中国人,对中国的历史文化很了解。看着这些古色古香的红墙琉璃瓦就觉得亲切,心底沉淀的都是踏踏实实的归属感。想走进去就必须得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置身其中,很容易就能闻到,里面有逝去时光的味道。慕宇走在故宫里,按照导游图参观一个个宫殿。她以前看过一些穿越剧,不禁想到,如果真的能穿越,会遇上哪个皇帝。想到这就忍俊不禁,真是脚踩在祖国的土地上,心都变得活泼了。

慕宇一路悠然,中途累了,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个背包的男人来问她是否想去长城十三陵,并递给她一张宣传单。她礼貌地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旅游团的。单子上写的一日游价格很低,慕宇心里有点怀疑,可她之前看过地图,像长城和十三陵这种地方还是尽量跟团走比较好。男人见她似乎在认真考虑,就更加卖力地介绍起来,最终慕宇不忍心让他白忙活,答应了第二天跟团走。

故宫实在太大了,很多宫殿都是紧锁着门,只能从外面看看,一些宫殿里有瓷器和书画作品的展览,慕宇都一一进去看过,最后又买了一次票,进了乾隆花园,再往里走就看到了珍妃井。离井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房间,里面摆着珍妃的画像和牌位,这也就是对这个女人的最终纪念吧。看着这些,慕宇心里翻覆着无限感慨,不远处有导游在讲珍妃的故事,她本想听完再走,可还有大批游人不断涌入,她也很累了,就打算离开。

慕宇走出故宫时已经是又累又饿,正好附近有到王府井的公交车,她就挤上公交,到王府井吃东西,顺便逛了一圈,晚上才返回酒店。

慕宇之前在故宫的时候跟那个推销员已经约好次日凌晨就要去看升旗,会有车子到酒店来接,所以她一回到酒店就定好闹钟,连电视都没开,准备早点睡。洗完澡,拿着手机躺在床上,想到白天没能听完导游的讲解,就上网百度珍妃的资料。

珍妃年轻貌美,颇得圣宠。她生性乖巧,善解人意,工翰墨会下棋,与光绪共乐。但她不够谦谨,甚至胆大到敢卖官。这样的女子若是活在当今,应该会是个万人迷吧?可惜她生在那个封建时代,就算死后被追封成恪顺皇贵妃又如何?终究是魂断紫禁城,成了悲情的故事主人公。

有一首清宫词写的是珍妃——金井一叶坠,凄凉瑶殿旁。残枝未零落,映日有晖光。沟水空流恨,霓裳枉断肠。何如泽畔草,犹得宿鸳鸯。

也许珍妃曾经深爱过皇上,但当她坠入井中的那一刻,是不是也会恨呢?爱恨相生,那点恨,也都是爱的结果。爱情,从来都是一个谜题,有些人觉得自己已经猜透,但事到最后,才真的醒悟,竟然从一开始就错了,此后种种,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自己亲手编了一个梦来自我催眠罢了。梦醒时分,陷入无底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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