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盟低头看着胸口的锋刃,全身一僵,嘴角勾起一丝苦涩,双眼仿佛失去了光彩,心里升起浓浓的悲哀。他的天赋不弱,比之陆川都相差不多,到现在已经是炼体境七重、易筋境六重的修为。
以他的修为,如果修炼的是真元诀这等顶级功法,现在的战力应该在五千斤上下。十三岁、五千斤的力量,这份天赋,就是放眼整个陆家圣国,也能排得上名次。可就因为他是外戚子弟,元气功法上差了一截,导致实力与陆川越差越远。到了现在,更是因为战技的差距,败在了只修炼三个月的陆尘手里。
外戚子弟,不论功法,还是战技,比陆尘和陆川这种直系的大少爷,都有不小的差距。别的不说,那藏经阁中收藏浩如烟海,却只对直系子弟开放,外戚子弟,只有修炼资质绝佳,获得了家族青睐,才会偶尔获赐一种战技。
对那藏经阁,陆盟就是心中再期盼,也只能远远地眺望而已。也是因为这些,那真元诀才会对陆盟有如此大的诱惑力,甚至让他不惜冒险对陆尘这个大少爷出手。
“我输了……”陆盟两眼无神,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喃喃自语。之前输给陆川,是实力上的明显差距,他尚能接受,可如今输给修炼不足三月的陆尘,这种冲击太过巨大,已经超过了他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所具有的承受力,陆盟仿佛整个精神全被摧毁一般,万念俱灰,再也提不起半丝力气,哑着声音说道:“是的,我输了!你动手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着陆盟绝望的眼睛,陆尘心里猛烈一颤,陆盟的这种眼神,让他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当初在地球上一次次努力拼搏,却总是轻易的被人踩在脚下的时候,自己的眼神,也就是这般绝望而无助吧?
陆尘被勾起深藏心底的回忆,收起手术刀,长叹一声,低声说道:“你走吧!”
陆盟愕然,不解地望着陆尘,满脸疑惑。他清楚,以碎石腿的威力,再加上他本身的力量优势来说,陆尘三千斤左右的力量,本来是绝无可能接下的。尤其是最后一击,若不是陆尘临危强行徒手使出那强猛的三连击,那一腿击实,陆尘必然是骨断筋折的下场。而从陆尘当日对自己弟弟陆小涛的狠辣手段来看,这位大少爷,应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大善人,怎么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
“你的心已经死了,我又何必多事?”陆尘摇头叹道,却又忽然暴怒起来,左右开弓,重重的给了陆盟两记耳光:“一点点挫折都受不起,你以为这个世界,想挣扎向上、出人头地,就该是这般轻易的吗?”
陆尘喘着粗气,几乎吼了出来:“失败了,就重新站起来继续努力!一旦心里放弃了希望,那么你的一生,就相当于提前结束了。所谓成功,不过就是站起来的次数比倒下多一次而已!”
十二年来,或许这是陆尘第一次情绪如此激动。
这番话,对地球上的人来说,或许是耳熟能详,但对陆盟来说,却如醍醐灌顶一般。
陆盟全身剧震,眼中重新焕发出一抹更强的光彩,深吸了一口气,向陆尘深深的鞠了一躬:“大少爷……多谢!”这一次,这一声“大少爷”,却是出自绝对的真心。
陆尘收敛情绪,微微一笑:“谢就不必了,我等着你重新鼓起勇气,来挑战我的那一天!”或许只是因为陆盟的眼神勾起了他对地球的回忆,感同身受之下,让他对陆盟再也没有半点怨气,有的,只是曾经同病相怜的痛惜。
陆盟再次施礼,转身大步离开,连身后陆小涛的呼唤也仿佛没听到一般。
“大哥!”陆小涛怔怔的看着好像变了一个人的陆盟,茫然不解。
对他,陆尘却没有丝毫的客气。
走过去拎起陆小涛的衣领,陆尘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寒意:“本少爷上次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陆小涛顿时全身一软,站在陆盟身后的时候,他还能壮着胆挑衅几句。此时直接面对陆尘,却是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难以兴起,跪坐在地上,喃喃道:“不要杀我……”陆尘之前给他的教训,是他这几个月来逃避不了的梦靥,怎么可能不记得陆尘说的“如果再敢如此,就直接灭了他”这狠辣霸道的话语?
陆尘一脚一个,将陆小涛与另外三个全身颤抖的少年踢到一起,语气森寒:“今天要是不给你们留点纪念,恐怕你们会认为本少爷心慈手软,是容易捏的软柿子!”说着毫不犹豫的扬起手术刀,没有半分留情的对着陆小涛腹部,闪电般的刺入!
鲜血迸射!
陆尘双眼通红,对早夭命运的不甘、陆川所带来的强大压力、十几年被当做废物的嘲讽、走火入魔时的恐惧,在这一刻都化作戾气,猛然爆发出来,让他俊秀的脸孔显得面目狰狞,手术刀不停的拔出而又重新刺入四人的胸腹!
陆小涛四人那曾见过如此凶恶狠辣的手段,早在陆尘第一刀刺出时,就尿湿了裤子,双眼翻白昏了过去。
每人三刀!
做完了这一切,陆尘的表情才回复正常,转头看向满脸不知所措的陆小雅,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小雅,吓到你了吧?”
陆小雅摇头,奔过来扶着陆尘疲惫的身体,温柔地为他擦拭掉身上的血迹,低声道:“哥哥,咱们走吧!”
两道身影渐行渐远。
陆小雅忽然回头看了血泊中的四个少年,欲言又止:“他们四个……”
陆尘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说道:“他们不会死,放心吧!”
做为曾经地球上专业的外科医生来说,别说每人三刀,就是三十刀,他也有把握不会有任何一刀致命。“不过,得他们能及时爬回陆家才行……”陆尘心里悄悄加了一句。
陆小雅点头,放下了担心,她对陆尘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
又前行了一段,陆小雅忽然紧紧抓住陆尘的大手:“哥哥……”
“嗯?”
“不管你去哪里,小雅都会陪你在一起!你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
“嗯……”陆尘一阵感动,但转念间却又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注定早夭的命运,眸子间多了抹黯然,暗叹一声:“谢谢你,小雅!只是……我要走的路,注定了……是孤独……”
……
陆城人口众多,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繁华无比。
陆尘带着陆小雅走在宽阔的街道上,两侧店铺鳞次栉比,各种叫卖声不断传来:
“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
“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
“本店新到雪龙肉,限量供应,先到先得喽!”
……
两人一人一大串冰糖葫芦,边吃边行。其实在陆家之内,山珍海味早都吃得腻了,偶尔出来换换口味,感受一下平常人的生活,却也不错。就连一向不贪口腹之欲的陆尘,也不禁食指大动。
陆小雅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的红润,白嫩的小手毫不避讳地挽着陆尘的胳膊,圆圆的大眼睛满是兴奋之色,一路上东看看、西瞧瞧,不时的蹲下身来,把玩着戒指手链等小巧的事物,兴致盎然。
但每当陆尘要付钱买下时,陆小雅却又马上站起身来,拉着陆尘快步离开。
陆尘心里好笑:“小丫头!哥又不差钱,你看上什么了,直接买下就是!再说,那些小摊上的东西,能值几个金币啊?”
见陆小雅又是倔强地摇头,陆尘无奈,硬扯着她走了回去,随手抛出一袋金币,指着陆小雅说道:“刚才这个小丫头摸过的东西,都要了!”
陆尘前世在地球上时,为了房子打拼,几乎是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跟他相恋多年的女友,也是一直默默陪伴,什么都不肯要。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看到那个傻女人对着首饰店的橱窗怔怔流泪的时候,才猛然醒悟,自己到底亏欠了她多少。这份愧疚,即使是现在想起,都让陆尘一阵的心疼。所以今世的他,再也不肯如此辜负陆小雅。
店主赶紧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将十几件小饰物包好,恭敬地递给陆尘。
感觉身后的陆小雅忽然使劲的拽了拽他的衣袖,陆尘头也不回的说道:“哥哥说要买给你,就这么定了,不许再啰嗦!”
“不是的……”,陆小雅凑过来对着陆尘的耳朵悄声说道:“哥哥你看,那边的那个小乞丐,已经跟着我们很久了……”
陆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对面的街角上,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少年,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确切的说,是盯着他手上的那枚黑宝石戒指。
陆尘眉头微皱,那枚戒指是母亲姜婉塞给他的,戒指上的黑色宝石上,刻有空间法阵,封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就与陆家藏经阁中的那些光质门户后的空间有些类似。戒指以元气开启,存储东西非常方便。
源天大陆上,能用以雕刻法阵的材料,无外乎上等宝玉和晶石两种。宝玉阵台十分常见,但体积巨大,难以随身携带。这晶石却是颇为稀少,但因其体积小,容易雕琢镶嵌在寻常饰物之中,故而常用来制备随身的储物空间。
晶石材质的不同,所能雕刻的空间法阵等级也是不同,封印的空间大小上,自然也有极大差别。晶石的等级区分,与陆尘演武场中的测力石相同,都是红色为最低级,白色为最高级。
陆尘手上的这枚黑宝石戒指,显然已是接近最高级的那种,极为珍贵,不仅是价格上的高昂,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若非家世显赫实力雄厚,绝对无法拥有。普通人就是花费千万金币,也是难求。
“难道是小偷?”陆尘皱着眉头,心中微怒:“几个月没出门,这陆城的治安,可是越来越差了啊……这个城主,是不是有些当的腻了?!”
出乎意料之外,那小乞丐模样的少年,在看到陆尘发现他之后,不仅没有惊慌,反而直直的向着陆尘跑了过来,伸出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的双手,一把抓住陆尘的手臂,满脸欢笑,语气热烈:“缘分呐,兄弟!”
“咦?!”陆尘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他的身体力量已经接近三千斤,反应速度也是极为快速,看那少年脏兮兮的双手抓来,本是有心闪避,没想到却还是被他一把抓住,感觉那抓在他手臂上的双手力量颇为不俗,陆尘不禁心中疑惑:“难道这小乞丐,竟然不是普通人?”
元气修炼,已经不是普通人所能享有的权力,别说一个小乞丐,就是寻常的富贵人家,没有特殊渠道,也是连元气功法的边都摸不着。而这个少年既然力量超过了一千斤,那就必然是修炼了元气功法,也就是说,他的来历,绝对不是寻常。
陆尘任由那少年抓着他的手臂,心中却是暗暗戒备,淡淡问道:“我们认识?”他到这陆城来的次数极为有限,敢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诡异的少年。
“自然认识!”出乎意料之外,少年竟然重重点头,说道:“我叫任沐道,兄弟你呢?”
“陆尘!”
陆尘有些不耐的沉声答道,心里无语,这家伙明显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也算是认识?
“你看,这不就认识了么?”任沐道重重的拍了两下陆尘的肩膀,脸上笑的欢畅:“缘分呐!陆尘兄弟!这无边大陆,茫茫人海,你我却就能在此相遇,这缘分可是非比寻常啊!”口中说着,人却已经扯着陆尘向一边的酒楼走了过去:“就为了这难得的缘分,今天也该不醉不归!”
陆尘哭笑不得,前世今生,就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轻轻震开任沐道的手,止住步伐,陆尘斜眼看着他,问道:“这位兄弟,想来是饿了?”转向旁边卖包子的小贩,抛出一枚金币:“老板,给这位小兄弟两个包子!”
任沐道满脸无辜:“唉!陆尘兄弟,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说着伸手抓过老板递来的包子,也不管自己的手上脏兮兮的满是泥垢,一口就咬掉大半,含糊不清地说道:“兄弟我真不是那样的人!”
陆尘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这个叫任沐道的家伙,还真是够另类的。
“我跟你说!陆尘兄弟,你别看我现在这幅模样,我可不是乞丐!是真的因为觉得咱俩有缘呐!其实我到这里来,是因为那壁蒗山……”
陆尘听到‘壁蒗山’三字,心中一动,正想凝神听他接着说下去,没想到任沐道转头对旁边的卖包子的老板喊道:“老板,再给来十个包子!算在我这兄弟账上!”
陆尘这下真的是彻底无语了,翻了个白眼,拉起身边正皱着琼鼻的陆小雅,转身就走。
“哎!陆尘兄弟你别走啊!”任沐道一把扯住陆尘,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的道:“我到这里来,是因为那壁蒗山上,将有重宝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