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灵一冲了过来,直接推我进了阳台,“咔咔”反锁了阳台的门,我焦急地拍着:“喂,喂!开门!你开门!”我眼睁睁看着她把回收站的东西全部清除,这段视频难道就这样消失在我曾经爱的记忆里了?
灵灵一打开了门:“你早该在几年前就明白,施小君根本不爱你,他爱的是我。”
“我讨厌看你这张疏于管教的脸!”面对这张脸,我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过去!打得她直转悠,估计她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打过她吧,也好,她若不知道痛又怎么理解他人的痛。一巴掌不够,真的不够,我把她从地上拉起,又连扇下去,直到手痛腿麻才停了手,我一看,我个怪怪,她的脸像发面包似的迅速膨胀起来,打完之后,她瘫坐在地上,估计是吓坏了。嘴上念着:“你怎么能打我,你怎么能打我。”
我吼:“别以为你病了成天有人护着你你就可以拽你就可以乱闹,就算是精神病人,你也要像成人一样对你的行为负责,负责!告诉你,我是爱过施小君,施小君也爱过我……”我一张张的把照片甩给她:“亲吻的照片你有吗?这些是我们一起买的东西你有吗?小店的、四平街的、归海寺的,你有吗?被你删掉的视频你有吗?为了制作它,我们熬过通宵,这经历你有吗?我们还有共同建立的网站,名字叫”绿瓜地带”,绿瓜就是我!他告诉过你吗?……我们相爱一起走过的路比你长多了,,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打击我?……是,我们分手了,为了忘记他,我过得很累,你们既然在一起,你又何必不放过我?”
她突然大哭:“……因为我们压根儿就没有开始,他换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我只能找到他最后告诉我的那个地方,我去了那儿,他的好朋在告诉我施小君刚辞职,他说他肯定去了他的前女友这里,因为他喝醉了酒常常提到林小丹,我问他的林小丹在哪里,他说施小君在桌子上的那本日历上画了,我看到三个单位,最后一个就是这里……他根本就没忘记你。”
她说是真的吗?
我扶起了她:“……你起来。”
“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估计响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吵得很凶没听见,这下响得很急促,那股子劲像是要破门而入。
我问:“谁啊?”
门外声:“灵灵!灵灵!”
灵灵一从地上爬了起来,惊慌地大叫:“我妈!是我妈!”
一秒钟后,灵灵一的妈妈和施小君豁然立在门口,不是说我送回去吗?怎么他们却来了?灵灵一的妈妈从头到脚(准确地说是脚趾丫)不坏好意地打量我,那眼神像看一个拐卖无知少女的人贩子。
她打量完我就打量屋子,这屋子的那个乱呀,她一声顿喝:“灵灵,过来……脸怎么肿成这样?”我感觉到了施小君的目光,它在左斜上方与灯光成40度角融合后,缓慢而柔和地贴了过来。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这么多个走走停停这么多个悲悲喜喜都没有它,我期待我盼望我守候,我无数次遥想无数次设计无数次回头它都不存在,我以为它永远不会再来了,可是现在它来了,就在我身边,就在离我仅4寸远的地方……。
“叭!”灵灵一的妈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巴掌横扫过来,这巴掌打得我头晕目眩,把我从游离中打回现实。
施小君大喊:“阿姨!你不了解情况,你不能打她!”灵灵一的妈想推开施小君,折腾几番,施小君素性把我紧紧搂着。
我被吓哭了。灵灵她妈拼命冲我嚷嚷了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她用的全是方言,我呆了。她突然丢了手上的挎包,我心一惊。
这个母亲丢下挎包却坐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声情并貌地讲了起来,这回我听懂了:“……她从小就没了爸爸,我连一根手指头也没碰过她,灵灵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我们的灵灵——她是个病孩子,五岁就得了自闭症,我怕同学们欺负她才让她一直待在家里,你比她大这么多你怎么也欺负她,你怎么下得了手,我们的灵灵,她是个病孩子,你们不能这么对她!不能!”她抱着灵灵一的头哭得眼泪哗哗。
我有话说,屋子乱七八糟,一个酿跄差点摔倒,还好施小君一把拉住。
我还是要说:“你根本不知道你的灵灵做了些什么,她蛮横、刁钻、自私……”
我话没说完,灵灵一还狡辩:“你成天欺负我!还打我!你……虐待我!如果不是我打电话叫我妈快点来救我,你就会把我带走,卖掉,你是人贩子,我会死在这里!永远也见不到妈妈!妈!”
她这是幻想症吧?我还没还口,她妈先抓狂:“你这个坏女人,我跟你拼了我!”灵灵的妈妈疯了似的往我身上砸东西,纸巾筒、笔、发夹,桌子上抓到什么砸什么!把我推向阳台,天啊,她想把我推下阳台……她想要我的命!施小君紧拉着我的手,我的身体却被推到了阳台,灵灵的妈突然把阳台的门往里拉,她使劲拉,我们使劲拽,我手上的血顺着门缝流了下来。
灵灵妈一字一泪地控诉:“施小君!你这个没良心的,十岁学画画你妈就让你来我这儿寄读,你妈除了给点钱早就不管你了,你是我带大的,你怎么能这么对灵灵,灵灵喜欢你,你不是不知道,你不喜欢灵灵就明说,稀里糊涂地搞什么名堂,把灵灵害成这样全是你的错!你还有什么脸护着这个坏女孩!”
听了这话,我松了手。一直站在一旁的灵灵突然冲了过来,把我推向阳台……她掐着我的脖子,狠命地掐,这一刻,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施小君大叫“你们住手!”他甩开灵灵的妈,把灵灵也推倒地。
“阿姨,小丹不是这种人,我也不是这种人,阿姨你是长辈,你要想清楚,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一直对灵灵很迁就,因为她是妹妹,你是这么教育我的,我也是这么想的,灵灵她一直蛮横、刁钻、不讲理,我不爱她,不爱!灵灵,你清醒点,自闭、幻想那都是你的事,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有病吃药,没病别胡闹,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他走近灵灵狠狠地说了句:“别再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从此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阿姨,你也好好保重。小丹,我们走。”
他拉着我走跑出了宿舍,谷雨和小月站在门口,奔跑中我意外的发现,也许是被我们的吵闹声吓到了,谷雨和小月的手像我们一样紧紧地拉在一起,呃,这世界真是不破不立啊。
回头再看,小月的唇语——“哇噻!你、好、酷、啊!”
三
跑出去之后,天上星光点点,“知了也睡了,安心的睡了……”
我们走在人稀的街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喂,我们好像搞错了……”
“什么?”
“那是我的宿舍,好像出去的应该是她们。”
“噢,有一定道理,那,我们再回去?”
“你说……我们?”
“对,不然说什么……我想你,我念你,我爱你?”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这么长时间你会不会想我,念我,爱我……”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想你,念你,爱你。”
“你想我,念我,爱我,也没见你跟我联系过。”
“不经过这么长时间,我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你,念你,爱你呢,而且,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也想我,念我,爱我呢?……你为什么打灵灵。”
“她该打,她删了我和你的那段唯一的视频。”
“你是不是也想我、念我、爱我?”
“不然,你以为呢?”
我们走进伸手不见黑夜的五指,这时候,没有别的什么事好干,只有抱着。
“为什么没找我?”
施小君:“我还没能力养活你。”
“我会自己养活自己。”
“那我多没面子。”
“我不信你没有新女朋友?”
“有时候会搭赸几个。”
“成功了?”
“工作太忙,我没有及时邂逅并爱上她的时间。最主要是……她们都不叫林小丹。”
他正要亲下去,又停住了,“你怎么了?”
“你确定不会咳嗽?”“
不会。”
他亲了下来,我的喉咙突然发痒,我百之百肯定是突然发痒,HOLD住啊!我嘀妈呀,还是忍不住:“咳……咳咳!”
真是碰到鬼了。“再来!”我捧着他的脸,反亲了过去。
三天后,扛着大包小包的我搬进了施小君的宿舍,我们正式同居了。
4你是我的刺
一
“进我的宿舍之前,要有心理准备,先在外面做个深呼吸,把美好的事物全部想一遍。”
“为什么。”
“照做就行,否则后果自负。”
我果然闻到了味道,这味儿不对:“什么味道?你把房子住成了老鼠窝了。”
“这是平房,偶尔会漏水,不过,房租很少,我不想和其他人合住那些楼房,太吵,我需要灵感。”
“你的灵感就是垃圾、蟑螂、水沟和吊下来的绿毛虫?”
其实,我觉得职业中最尴尬的就是艺术这门职业,艺术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哪里都要艺术,哪里都定不了调,在学校什么都学了又像什么都没学,进入社会,搞专业,人家说你不专业,不搞专业人家说你“还是搞专业的呢”,搞艺术的人也一样,如果真实,容易受伤,如果虚伪,容易疲倦,苦苦跟社会纠下去还容易有病。
我一直以为施小君在实现理想方面比我更有方向感,走进他的宿舍我才发现,其实施小君在社会里转了这一二年根本没转出什么方向,而且明显转得更加无厘头了。
他的床上推满了书、杂志、陶罐、素描纸、彩笔、摄影器材。
我要考虑晚上我住哪:“我住哪?”
“床上啊。”
“有床吗?”
他哗啦啦把床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还一脸兴奋,“我一直就觉得它们很多余,你来了,你就是我的床。”
“艺术家最大的成功就是把生活过成了艺术,不过除非他真是艺术家。在成功的时候可以把生活过成艺术,但在没有成功的时候暂且把艺术当成生活。你这一两年到底在做什么工作?”
“摄影和画画。”
“别告诉我这就是你辞职后一直在做的事?你付得起房租吗?”
“……卖了就能付。”
他太理想主义了。“……能不能这样,你先跟我一起堕落,然后我们再一起理想。”
“你不了解我的生活态度。”
“我只要了解我们首先要生活下去,黄健翔说过——你不是一个人。”
我的存款比他多多了。他很奇怪我怎么能在这一二年就存了这么多钱。
“因为林小丹,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月光族,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年轻人老把月光族当潮流和时尚,其实是无知和愚蠢。我们不是富二代,我们只能白手起家,依靠智慧和勤劳!”
“想不到你这么现实。”
“这不是现实,这是真实,现实是用来感叹的,真实才是用来生活的。”
我们整整花了三天时间收拾房间,直到把老鼠窝变成温馨小房子。
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们手握手,向月亮星星大喊:我要努力工作!我要努力工作!
我朝着朗朗星空喃喃自语,表情丰富,施小君很奇怪地看着我:“你难道跟星星说什么了吗?”
“我问它是不是男人和女人有了爱情之后必须有钱才能生活,如果没什么钱结局会是怎么样,这家伙它说——我刚转行,现在不负责给善男信女们指点迷津,你明天起早去找太阳。”
“不会吧?它没说你们都老夫老妻了,没什么钱干脆每天吃煮面条好了,今天她煮给他,明天他煮给她。反正现在面条便宜,只要五块钱就能管三天,运气好还能搭瓶调味料。”
这三天收拾屋子,我们天天吃煮面条,都快吃傻了我,他还说煮面条,我指着月亮,向上天发誓:“喂!你听见了吗?我,林小丹,一定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立志决不吃面条!”
他陪着我喊:“我,施小君,立志绝不用面条养老婆孩子。”
我问:“那用什么?”
“我……天天给她们吃鱼翅、鲍鱼、燕窝,什么贵吃什么。”
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二
我每天工作时间总是比他长,常常加班,所以刚开始做饭的是他。
厨房里时常烟熏火燎。
“你在烧房子?”
施小君:“在炒包菜。”
“不错,像艺术家炒的,气势非凡。”
“哼哼。”
“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得厌食症。”
“我是全心全意的。”
“谁说全心全意就能炒出好菜?”
“但……保证不会消化不良。”
“当然,都吐了。”
最后,还得我重做,慢慢的,做饭就变成我的活了,他乐得一边听音乐。他只是听听音乐,还让我给他递耳机,我不知道给他递过多少次耳机,超恶!“为什么老叫我给你递耳机?”
“那你干嘛老戴我的耳机边听音乐边炒菜。”
“炒菜也需要灵感!”
同居的现实是,我努力工作可以随时找到一份工作,他努力工作,就是满眼抓瞎。
我一直还没听到他在干什么正经活,虽然他每天跟我一样早出晚归。问题出在哪里?一个月后,我从南风福利彩票站把他逮了回来,他居然每天每天地买上彩票了。
“你把买彩票当职业了?”
“……没有,我只是偶尔。”
“我每次下班你都在那。”
他愣在那里,我以为他没听明白我的话,我又重复了一遍,我还说明天开始我也不去工作了,说好了一起堕落的,那我明天开始跟他一起买彩票,从今晚就开始烧香拜佛。
他第一次冲我发火了,“我在广告公司!正经活,知道我干什么吗?来,听一下。”
他拿手机拨了个电话,通了:“喂……张小姐你好,我是飞翼广告公司的施小君,我打电话是向您介绍我们公司的夏季公车450*350广告促销活动,如果我们这次活动可以帮助您实现今年夏季你们的手机推广业务的话,我们可以约个时间好好谈谈?……喂,喂,您不方便,好的。”
停了一下,瞅我一眼:“我还有更好的方法。”接着他又拨了一个电话,通了:“喂……,陈总,太好了,真的是您,几天没见,你的声音听起来又更年轻了,你请快点考虑我们的夏季广告位的促销活动,太紧张了,我都没法跟你说,你们公司是享有盛名的公司,跟我的广告产品一结合就是绝配……啊,你已经不管这个事了,那现在是……李总,你们的人事变动还挺大的。”
施小君盯着我,“我还有更绝的,保管一个电话就搞定。”他又拿起了电话,我按住了:“别说了,我知道了。”他在拉广告,拉广告比拉保险还难。
施小君:“不,确切的讲是做电话营销……一天下来,最累的是嘴,我现在的嘴有多快,你看,你没发现我最近吃面条的速度都快了吗,我们培训老师说,练嘴要从练心开始,诺,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你说……”
我怎么也说不好,他大笑,他把书一卷当电话机:“来……我教你,第一、面带微笑,第二、收腹挺胸抬头;第三,调整语速,第四,告诉自己,我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真诚的给您提供帮助……说。”
换了是我,我可不这么干,我说:“小子!说什么,不要我的广告,你是哪家单位的,不要我的广告,明天你们单位就是下一个世贸,不说我是陈冠希你不知道我行,不说我是王宝强你不知道我强。”我说完,把他笑倒了。
他至少没有荒废时光。
“小君,现在我来了,我来了,就意味着不一样的生活,不一样的生活要从规律和秩序开始,以后你别买彩票了,那是身边没女人的男人才干的事。”
他大叫:“我就知道你是我生命中的八尾猫。”
他果然很听我的话。我上班时总能在做早操跑步列队的保安后面看到他,跑在列队的最后,跟着喊:“一、二、一”。
“施小君!”
“秩序生活从早操开始!”
然后,我下班时,总能拨开一群超市买菜的老太太队伍发现走在最后的他,“施小君!出来!”他咧着嘴朝我笑:“秩序生活从买菜开始!”
呃!。
我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他有他的创作空间,我有我的加班天地,两盏灯常常忙到凌晨,拉开窗……抱歉,窗拉开后看到的是一堵墙,什么风景也没有。
施小君:“嫌看不到风景?你要这么想:窗外时而是芦苇荡和金色的野麦岭,时而是满壁的绿萝或山里的早秋……”
我总是嫌我俩太晚睡了,不利于身体健康,但他说越晚才越浪漫,我慢慢适应了这种晚睡早起的生活,他后来常常端着小桌子上床,于是我也习惯了熟睡在他光溜溜的肚子上的感觉,这阵子,我们没什么钱,唯一的娱乐是脱光了大跳各种舞,然后细心地抚摸,他从后面贴过来,慢慢用修长的手指滑过我的背脊——那种麻酥酥的感觉到第二天上班,坐在公车上还会想起就笑呢。
夏天常常有阵雨,有时想起,赶紧给他送把伞,走到十字路口,会发现他也拿着把伞站在对面——我想:哪怕整座城池都不见了,只要他在,我也生死为他。
我从这个时候开始爱上了写作。“写吧写吧,你骨子里就透着文学味,写下去一定能红。”